台下,兇獸梼杌不耐煩地嗥叫發出一聲,它身上肌肉虬結,鋒利的獠牙從嘴角探出,滴落着粘稠的涎液,落在赤紅的地台上,發出“嗞嗞”的聲響。
周圍無一人上前,并非是懼怕這頭兇獸,而是,那一枚青簪太過尋常,沒人會為了一枚青簪冒險與兇獸梼杌相鬥。
秦什握緊了手掌,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緊盯着那一枚青簪......
忽地,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來。
“小什,回來,你這孩子......”
“你已經是個小大人了,怎麼還哭?”
......
秦什擰緊着眉,霎時間,頭疼得如同被千萬根細針同時刺入,太陽穴兩側一陣陣鈍痛讓他幾乎要崩潰。
那個人......究竟是誰?
直到手腕傳來一陣暖意,兩側的頭疼有所舒緩,秦什恍過神來,他看向一旁的謝淺,問道:“那枚發簪是不是......”
話音未落,台下一片嘩然。
秦什尋聲望去,隻見一道清癯的身影飛身而下,穩穩站在兇獸梼杌身前。
他霍地站起了身,隻因,那台下之人正是他的姐姐,謝挽璃。
“樓主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這麼一美人白白喂給梼杌飽餐一頓啊!”
“我看也就塞牙縫......”
台下看客哄堂大笑,嘴裡的話越發污穢難聽。
然而,也有好言相勸者,“姑娘,這可是樓主的梼杌啊,你快下去吧,就那青簪哪裡沒有啊。”
他們的話自謝挽璃踏入台上開始便被隔絕了開來,外人能看到裡面的一人一獸對峙,但裡面宛如處于另一空間中,無論生死,外人再無法幹擾。
自然,謝挽璃也沒聽見秦什的聲音。
“阿姐!”秦什大喊道,那兇獸一看就是多日未進食,即便謝挽璃從它嘴裡逃生,那也将是兩敗俱傷。
台下,一人一獸倏然交起手來,謝挽璃拔出靈劍,目光淩厲,梼杌張大着血口仿佛要将她撕碎。
謝挽璃猛地一側身,躲過了這緻命一擊,但她顯然是不了解梼杌的秉性。
它那一擊不過是虛晃,真正的殺招是它那尖銳可貫穿身體的利爪。
謝挽璃眸光微詫,手上動作稍有遲緩,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從她手臂劃過。她咬牙吃下這一疼痛,手中的靈劍毫不遲疑猛然捅穿梼杌的前肢。
一聲嘶肺的嚎叫直穿中庭。
衆人稍有側目,收起了戲谑的神情。
秦什霍地站起,他快步找到一傀偶,喊道:“你們的樓主是誰?!我要見他!”
那傀偶面上神情不變,聲音肅然,“無令不見。”
無令?秦什心神一凜,令牌,他也有,他從懷中掏出連修的令牌,道:“我要見你們樓主!”
“此令非通。”傀偶隻瞥了一眼,仍不退讓。
秦什忽地拔出匕首架在傀偶脖頸上,怒聲道:“他在哪?”
可傀偶根本不懼生死,隻重複道:“無令不見。”
這時,一隻手搭上了秦什的肩膀,那傀偶的目光一變,随即竟松了口,道:“公子,請随我來。”
“謝......”秦什剛要開口,謝淺便捂住了他的嘴,輕輕搖頭示意他别出聲。
秦什心領神會,他輕手輕腳地跟上前。
傀偶在蜃樓三層繞了一圈,就在秦什以為這傀偶是在拖延時間,忽然一處幽暗的玉階赫然出現在眼前。
玉階仿佛被血浸透,秦什愣了神,他随着傀偶拾階而上,但每跨上一階,傀偶的身體便裂開一處,濃稠暗黑的血汩汩流下,與血般的玉階融為一體。
蜃樓四層,一股檀香撲鼻而來。
踏上四層後,那傀偶的軀體再也受不住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名藍紗侍女輕移蓮步款款走來,“兩位,這邊請。”
秦什握緊了袖中的匕首,他問道:“你們樓主是誰?”
藍紗侍女隻是笑笑,沒有回話。
她停在一處廂房,道:“二位,請進。”
秦什還以為樓主就在房内,他猛地推開門,但裡面空空如也,隻是尋常一處看台罷了。
“她也是傀偶?”秦什皺着眉頭問道。
謝淺搖頭,“不是。”
聞言,秦什倏地擡手,匕首尖刃對正侍女的脖頸,冷聲道:“别廢話,帶我去見你們樓主。”
話音落地,一個身着錦服的男子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面色桀骜,看起來不過三十,正拍着手掌朝他們走來。
侍女跪下行禮,“樓主。”
聞言,秦什心頭一緊,直言道:“那青簪從何而來?”
那枚青簪……顯然是為了針對謝挽璃而設下的局……
能讓謝挽璃不顧性命的人,那就隻剩一個人了——她的娘親。
那是不是說,青簪的主人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