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下,海水湧上來的速度越來越快,秦什一開始還心存僥幸,以為可以順着水位上漲浮到洞口。
然而,水底深處突現一股強大的吸力,如巨獸之口,猛然間将他向下拖拽
猝不及防下沉喝了一口水後,秦什的心慌了,他幾乎耗盡了力氣才浮出了水面,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張,大口喘息着空氣。
鴨蹼獸從他懷裡跳出來遊到他身邊,本該可以支撐起靈主身體的獸寵,卻因為它太過弱小,此時什麼都做不了。
更危險的是,底下那道吸力愈來愈強,而秦什已經力竭了。
他閉上了眼睛,濕了水的睫翼微微顫抖着,雙手遊移到懷中的‘秋水’,他緊緊攥住匕身,手指不知是因太過用力還是泡在水裡太久,此時蒼白得毫無血色。
說不怕死是不可能的,秦什勾起了一抹苦笑,旋即任由身體沉入水中。
束發的絲帶在水中散開,一襲墨發在水下鋪開,秦什蹙緊了眉頭,水下的每一次呼吸,都隻是徒勞任水灌入鼻腔,肺部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灼燒,痛楚難忍。
鴨蹼獸不顧一切地俯沖到水下,它用盡全力咬住秦什的衣襟,試圖将他拽到水面,可也隻是蚍蜉撼樹罷了。
水下的聲音變得異常沉寂,似乎一切都靜止了。
秦什的眼前一片黑暗,緊蹙的眉頭舒緩開來,黑暗中,一個模糊的身影朝他走來。
失去意識前,他似乎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秦什......”
謝淺找到秦什之時,水中的他猶如一具脆弱的冰偶,了無生氣,一碰即碎。
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千萬根細針同時刺入,在那一刻,他在想,如果秦什死了,那自己便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謝淺一隻手攬住秦什的肩,另一隻手輕輕捧着他的臉頰,随即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瓣緊緊貼合在秦什冰冷的唇上。
随着兩人的身體下沉,氣息和靈力在唇間輾轉,磅礴的靈力灌入秦什的丹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秦什微微皺起眉頭,一汩微弱的氣泡從兩人的唇間溢出,求生的渴望占據了他的心神,他如同萌芽的種子,汲取着天降的氧氣和甘霖。
緊接着,水底下那股強大的吸力将兩人拖入深淵,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
岩洞上方。
稀薄的霧氣湧上洞口,随後緩慢結成了冰層,将洞口徹底封閉。
謝挽璃瘋了一般擊打着冰面,細碎的冰屑穿入她手掌中,鮮血和淚水落下,将冰層暈染出一抹梅紅。
整整三天,靈力耗盡了,她便徒手砸在冰面上。
一開始穆雲平幾人還和她一同破冰,到後面,其餘幾人都沉默了,這不是普通的冰層,而是一層結界,此結界仰仗着底下神獸的力量,以他們的修為,根本無法撼動。
“挽璃,停手吧......”王元修勸道,一開始他以謝淺也在裡面安慰着她,可三天過去了,連謝淺都沒辦法出來。
可謝挽璃卻跟聽不見一樣,她的神色木然,心底隻有一個念頭,小什還在下面......
“師姐......”穆成雪眼眶紅腫,她不敢勸,隻默默地清理着旁邊的冰屑。
看着謝挽璃自虐一般,百裡榷心痛至極,再也忍不住點上她的睡穴。
謝挽璃的身體狀态極差,幾人在島上暫住下來。
待醒來後,她像丢了魂一樣,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蹲坐在床榻上。
“師姐,來喝點水吧。”穆成雪敲門走進來。
但謝挽璃連眼眸都未曾擡起半分,穆成雪回頭看向門外幾人,大家都對這種情況手足無措。
半晌後。
百裡榷緩步走了進來,輕聲道:“我想單獨和挽璃說幾句話。”
幾人點了點頭,便走出了門外。
百裡榷輕輕關上門扉,他緩緩走到謝挽璃前坐下,道:“挽璃,我知道你能聽得到我們說的話。”
聞言,謝挽璃睫翼輕顫,但沒有說話。
“還有一個人在等着你去救,你要振作起來。”百裡榷道:“我們已經走到了這裡,不能停下,也不能回頭。”
謝挽璃微微擡起頭,紅腫的雙眼有了些神色,下一刻,一顆碩大的淚珠從臉頰落下。
她的聲音沙啞顫抖,“我......沒有保護好小什,我不敢......見娘親......”
“不會的,你娘親不會怪你的。”百裡榷安慰道。
謝挽璃低下了頭,不住地搖着頭,“不,不......都怪我,是我害了小什......”
要不是她動用了般若珠的力量,她能破開結界救出小什的。
般若珠......
一想到這個,謝挽璃面露痛苦,一切都是因為它,謝府沒了,父親死了,娘親不見了。
現在,就連在她身邊的小什也死了。
忽地,謝挽璃抓住胸前的玉串,她猛地用力拽下摔在地上,哭着道:“我不要了,把我爹娘還給我,讓小什活過來......”
玉片摔在地上也沒有絲毫裂痕,百裡榷沉默片刻後,小心撿了起來,他拍了拍面上的灰塵,旋即重新戴在謝挽璃頸上。
“錯的不是它,是那些制造了殺戮的人。”百裡榷輕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