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你可以早點準備棺材了。”紀沅戲谑道:“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把你眼珠子挖給我呗。”
秦什實在憋不住了,沒好氣地回道:“要挖就挖你自己的去。”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很喜歡。”紀沅直言道。
秦什聽着他的聲音摸索着,碰上他的肩頭後,緩緩下移到他心髒的位置,随後道:“你心髒怦跳的聲音我也很喜歡,不如挖出來給我。”
紀沅笑道:“好啊。”
說着,便要伸出手剜出自己的心髒,所幸簾後之人及時制止,“阿沅,莫要胡鬧了。”
“公子,你體内的蠱蟲聚着至陰之氣,若我沒猜錯,想必你是遇到了至陽至烈之氣,而蠱蟲怕陽氣,陰陽碰撞之下,蠱蟲釋放出毒素,不過,待過一段時日自然便會恢複了。”
秦什沉默片刻後,皺着眉頭道:“這究竟是什麼蠱?”
“這恐怕隻有種蠱之人才知道。”
和樓昭一模一樣的回答,秦什洩了氣,道:“多謝,那我們先行告辭了。”
秦什二人離開後,紀沅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然,他一把剜出自己的心髒,看着還在跳動的心髒,他緩緩貼近自己的耳朵裡,問道:“這好聽嗎?”
簾後之人忽然咳嗽起來,胸前的傷口裂開,鮮紅的血液很快便将他身前的衣裳染紅。
紀沅隻得将心髒又塞了回去,他擦了擦手上的血沫,連忙掀開簾子,隻見簾後之人面色蒼白,像是常年沒見過日光,眉間一抹朱砂讓他又多了幾分人氣。
“那城主本就沒幾天活了的,哥哥你這樣做,值得嗎?”紀沅緩緩道。
“......值得。”
街道外。
謝淺沉聲道:“你早就知道了中蠱一事?”
秦什聽着他的聲音有些奇怪,似乎是在生氣,他将手搭在謝淺的肩上,笑着道:“知道又能怎樣,生死有命……”
話音未落,謝淺忽地緊抓着他的手,秦什吃痛皺了一下眉,“是我中蠱又不是你,不用這麼緊張吧?”
謝淺緩緩放開手,半晌,他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多月前吧……”秦什回想起中蠱那天晚上,楚念霜和那個鬥篷男子,那男子的眼神陰冷至極,他想不出任何一個名字能和那男子匹配上。
以那男子修為,若是想殺他,根本不需要給他種蠱這麼麻煩,他們的目的如果不是自己的話,那會是誰?
秦什神遊太虛之際,謝淺難以扼制情緒,問道:“為什麼瞞着我?”
“诶?”秦什一臉茫然,“慕兄,這……這當時我們也不認識吧?”
謝淺一怔,他現在是‘慕卿’的身份,連質問秦什的立場都沒有。
“嗐,不必擔心,反正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秦什倒看得開,他拍了拍謝淺的肩,坦然笑道:“所謂是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盡人事,聽天命就好了。”
話落,一個行人急匆匆朝着秦什撞來,秦什敏銳感知到那人呼吸急促,在二人即将撞上之時,秦什下意識側身躲過。
而那人腳步未曾停歇,連句歉聲都沒說便繼續朝前方趕路去了。
夜裡。
兩人在城中一間客棧住下,待秦什入睡後,謝淺飛身來到屋頂,借着月下樹蔭遮擋,一個矮小佝偻的身影倏然現身。
“尊上。”烏峋恭敬行禮。
謝淺開口道:“找到夜煞大祭司,讓她來見我。”
烏峋聞言,稍有遲色,“尊上,夜煞一族大祭司早在三百年前便失蹤了,前些日子夜煞兵敗青幽,這大祭司都未曾露面......”
曾經,夜煞一族仰仗着大祭司的蠱術在魔族掀起腥風血雨,其他魔族敢怒不敢言,可以說,世間上的所有蠱術均與夜煞大祭司有着淵源。
但三百多年前,大祭司失蹤了,沒人知道她是死了還是隐姓埋名了,要想找到她談何容易。
“那就讓她主動出來。”謝淺道:“一個月内,她若不現身,夜煞一族任由青幽處決。”
夜煞雖兵敗青幽,可夜煞一族并未全部被誅滅,一些老弱病殘或是從戰場活着回來的族人仍守在夜煞之地,按照規矩,沒有魔尊命令,青幽不得攻入夜煞。
就像三百年前,青幽敗了,也隻是遷移族地。
因此,即便青幽再恨夜煞,那也絕不可能誅滅夜煞全族。
謝淺此言,便是将夜煞任由青幽處置,若是赤爻還在,興許會手下留情,可現在他死了,還是死在冥煞手裡。
以赤绫的性子,此令傳回青幽之時,也是夜煞覆滅之際。
“是,烏峋領命。”
此時,天上的浮雲遮蔽了彎月,微弱的月光徹底黯淡了下來。
謝淺輕輕推開秦什的房門,屋内還燃着一根殘燭,鴨蹼獸靠在燭火旁睡着。
可沒一會兒,燭火湮滅,鴨蹼獸不自覺地抖動着雙翅,蜷縮起身子陷入沉眠。
床榻上,秦什似乎睡得不安穩,眉頭始終未舒展開來。
謝淺将他的手輕輕放在被褥下,還沒等他拿出來,手腕被睡夢中的秦什一把抓住。
“别走......”
秦什呢喃的聲音傳入耳中,謝淺俯身在他眉間落在一吻,輕聲道:“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