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搖曳,輕紗浮動,裙衫交疊着在床榻上鋪開,但見兩人十指合握,影影綽綽間,垂落的發絲彼此纏動。
室内昏暗不明,鼻尖有濕熱的呼吸噴灑,她閉着眼,仿佛沉溺在水中,随着浪花起伏,有什麼人貼着她的臉,吻在面頰如花綻開,最後落到唇角,輕而易舉便探了進去。
于片刻怔愣之後,她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肩頸,一下又一下地回應着……
意識迷迷糊糊之間,她緩慢地睜開眼,在昏暗的室内看清楚眼前人的樣貌,那人眉目清淺,眼底盛着一室月色,有什麼滿溢而出的情愫勾纏而起,一發不可收拾。
窗外早已大亮,祁桑在床榻上緊閉着眼,雙手攥緊身下的被褥,似乎被什麼魇着了,而後猛地睜開雙眼,直起身坐起來,大口喘着氣,把一旁睡着的荼漓都給吓醒了。
荼漓的雙眼半睜不睜,困得很:“桑桑大人,你怎麼了?”
她回過神,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擺設,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那麼剛才的那些是夢麼?多麼荒唐的夢。
“沒什麼事。”她拍了拍臉,一邊安撫道,一邊暗暗回憶着方才的夢。
怎麼回事?!那些朦朦胧胧的片段湧上來,變得清晰。
祁桑皺着眉,臉上神情複雜,不斷變換,似覺難以置信。她為何會突然夢到晏淮鶴和自己……難不成手臂上的鱗片沒有消掉?
思及此,她立刻撸起袖子,将手臂翻來覆去看了個遍,沒發現異樣,自己身上很正常。
那難道是幻蝶麼?開什麼玩笑,自己身上有清心扣,幻蝶的鱗粉對她沒用。
也就是說,沒有别的意外因素,她就隻是單純地夢到了?
可為什麼會夢到這種事?
祁桑想不明白,最後将這歸咎于心魂契上,她一般不怎麼做夢,夢到的不是那日的雪地,就是自己幼年時的記憶,很少有這種無厘頭的夢。
但她為何會夢到自己跟晏淮鶴唇齒相貼呢?這不是隻有道侶之間才會做麼?她和晏淮鶴就算突發奇想打上一架切磋,也比這夢裡的荒唐事來得有可能。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冷靜下來,别亂想了,說不定是這人間靈氣稀薄,自己太餓了,将晏淮鶴當成靈石啃了起來。
總之,這就是一個夢而已,不打緊。
祁桑無力地說服着自己,而後往床下走去,收拾完後,便抱着荼漓往外走,準備去尋晏淮鶴。
可他人卻不在屋内,正當她疑惑不解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身望去,隻見晏淮鶴端着什麼走上台階。
“你去做什麼了?”她好奇地問。
晏淮鶴指了指食盒裡的點心,溫聲道:“這裡的吃食你不一定吃得慣,我便同掌櫃借了半個時辰的廚房,蒸了些糕點給你吃。”
“半個時辰?”她估算了下他起床的時間,跟着他走回屋裡,“你真是不嫌麻煩,我又不會餓。”
“那要吃麼?”
“那當然,不吃白不吃。”
她彎起眉眼,沖他笑着:“但要一人一半,不能全讓給我吃。”
“好。”晏淮鶴點了點頭。
兩人在屋裡坐下,簡單收拾完後,祁桑先喂了半塊給荼漓,而後自己欣然咬了大半。
果然,哪怕在人間靈力受制,晏淮鶴做的點心味道也不會有絲毫偏差,還是一貫的好吃。
晏淮鶴也拿起一塊,比起她的随性,他吃東西的動作會較為斯文些,不緊不慢,一口咽下才會接着去咬第二口。
祁桑盯着他的動作,視線無意識地落到他的唇間,想起什麼,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而後慌亂地撇開眼。
他看她瞥了自己一眼後突然偏過頭,感到不解:“怎麼了?我臉上沾了什麼麼?”
她輕咳一聲,掩蓋自己的尴尬,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們等會兒就去明生醫館麼?”
“嗯,去看看那些昏迷不醒的人。”
“要不我們分頭行動?我去城中調查下有關幻蝶的事,你去明生醫館?”
聞言,晏淮鶴微微蹙了蹙眉,問:“為何臨時改了主意?昨日不是已然說好了?”
“我……我有些……”
祁桑支支吾吾說了好久,而後深吸一口氣,眼底帶着些豁出去的意味問他:“人和人怎麼樣才可以嘴貼着嘴啊?我好像在書上看過,這應該叫親吻?”
這簡單的兩句話讓晏淮鶴聽得額角微跳,甚至呼吸都亂了一拍,他神情有些慌亂無措,勉強冷靜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随口說了個借口搪塞過去:“昨日我一個人閑逛的時候瞧見了!就抱在一起,然後貼着,其實也不太像親,阿娘親我額頭或者臉都是碰一下就好了……那更像是咬着,會留下牙印子的那種,好怪,就算咬,為何咬的是——”
她沒接着說下去,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晏淮鶴的神情瞧着有些不對勁,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問的話?
“……”
晏淮鶴沉默了片刻,張了張嘴發現說不出什麼,又繼續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