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佾城後,祁桑和重傷的晏淮鶴被同樣傷勢不輕的筠澤一手一個提回了仰靈峰。
當然,祁若瑜也跟來了。說是先去教訓慕笥久一頓,但一是心中放心不下祁桑的傷勢、二是一個人單打獨鬥不一定闖得進攬星閣,便也沒有沖動行事。
此回的摘星試煉可以稱得上是仙盟近段時間來的一次極大失誤——困在昔河十三城中的人在得到線索試圖前往佾城之前,佾城的異狀便已被解決;而被陣法丢在昔河十三城外的一衆弟子,壓根連昔河十三城進都進不去。
而幾位踏入佾城夢境的弟子一緻表示,籠罩佾城的結界乃是泉先之力所結成,他們幾個人并未在結界之中尋到玄水鑒碎片。
最後,摘星試煉以全員皆不通過畫上了句号。
這在往屆中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不知情的一衆人隻感歎不已,這玄水鑒碎片當真不是尋常人能尋到的。乾坤六相儀這神器遇上資曆更老的,被耍了一通,也在常理之中,他們會失敗實乃再正常不過。
可知曉内情的幾位尊者和幾位弟子無一例外将這事上報給了宗門執法長老,請求召開仙門決議——大會内容便是暫時撤了慕笥久代盟主之位,以儆效尤。
彼時,仙門決議還未召開,陸吾劍宗之内。
玄水鑒碎片已然認主,自然無法上交給仙盟,可是以祁桑如今的修為,手持神器自然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想必會因此惹上許多禍事。
對此,筠澤和祁若瑜難得達成共識,出奇一緻地表示:“小桑你的修為也需穩固,這将近十年裡,便不要離開陸吾地界了。”
祁若瑜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接着道:“或者,你跟我回玉京也是可行的。”
“去玉京就不必要了。”祁桑抱着竹悠正打算往外走去,被兩個一直站在初霁軒門口的人攔住。
修為穩固倒是不需要,畢竟事情結束後,她的修為就從乾元巅峰嘩啦降到了乾元七階,跟在息岚完全沒變化。
不過待在宗門内不出門,倒是不得不注意的一個點。陸吾弟子是知曉她當初是為救晏淮鶴一衆人,被海市所傷後境界下跌,她如今修為回來了,從這幾日的接觸來看,倒是沒有引起什麼懷疑。可外界人自然不知,她這從參儀飙升到乾元,跨的步子未免太大,被什麼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也是有可能的。
祁若瑜大為不解:“為何?整個虛極峰都是我的地盤,你跟我回去,我看誰敢對此心懷不滿!”
祁桑不為所動,淡淡道:“你都說了,虛極峰是你的地盤,我為何要去?我自然該待在我的院子裡。”
“我的就是小桑你的啊,百年未見,小桑難不成不想和小舅舅我叙叙舊嗎?”祁若瑜連忙湊上來,眨巴眨巴眼看他。
“叙舊?祁若瑜,這是白天,别睡了。”她推開他,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祁桑往前走了一步,想起什麼,問筠澤:“對了師尊,聽說你和瀛晝峰主在故曦城裂口受了傷,是——”
“那件事說來話長,等有時間,為師再與你解釋清楚。說到六師姐,你帶回來的那個叫餘陵生的……暫且當他是個孩子吧。從師姐師兄們幾人的說法來推測,他目前介于一種極不穩定的存在狀态,與魂體類似,但還差了點。”
筠澤直接給出自己的結論,頓了頓接着道:“忘了說,六師姐出身于塵遠涯,乃是這一代塵遠涯的聖女。這是外界說法,塵遠涯更喜歡稱呼六師姐為‘忘川主’。”
“忘川主?”祁桑若有所思,“聽說塵遠涯乃是接引塵世四地衆魂往生的組織,獨立于仙妖魔三界,隸屬于地府。”
“不錯。那孩子本身就為特殊的魂體,聽你所言,他該是意外從玄水鑒中誕生的。如今他身上确無罪孽,自然要與泉先分開來看待。”筠澤慢慢道,“隻是宗門也沒有什麼魂體修煉的秘籍,往前也無先例,他這般存在去到塵遠涯當個小塵官,慢慢修補自己魂魄上的殘缺才好。”
如此說來,塵遠涯确實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祁桑附和地點頭,沉吟片刻,笑道:“隻是我還需要問問他的意見,若是能成,他或可能真真正正擺脫泉先。”
“好。掌門師兄那邊還需要找為師問些事情,小桑你去探望淮鶴時記得叮囑他,好生服藥。”筠澤本來隻是離開蒼流殿,打算去枕雲峰的路上看見鬼鬼祟祟站在外頭的祁若瑜才特意拐了個彎,來這初霁軒。此刻既然交代完了,也該去枕雲峰了,不然掌門師兄該等急了。
“放心,他要是不喝,我會親自動手的!”
祁桑沖禦劍而去的筠澤擺了擺手,正準備也喚出七業,袖子忽地被一旁的人拽了一下。
她步伐踉跄,神情無奈地看過去。
“你要去看那小子?”
祁若瑜皺起眉來,忙道:“不成不成,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做什麼?我又不會跑,等回來再聽你唠叨你禁閉的‘豐功偉績’。”
祁若瑜前次去憫蒼峰,結果一路上吵吵嚷嚷,擾得傷患不得清靜,被明岑師姐一劍趕了出去。
他這個人賴在仰靈峰不走就算了,這幾日的行為舉止可真是把月川祁氏一族的臉面都丢盡了。雖然月川祁氏滿打滿算,就他們兩個人。
“你根本不清楚那小子什麼心思,我怎麼可能放你和他獨處?早些年去拜訪晏氏家主——也就是晏聞禮前輩時,怎麼不知曉他家小子這麼厚臉皮。”祁若瑜看晏淮鶴這人,那是哪哪不順眼,怎麼都能挑出什麼不對來。
祁桑一陣無奈,半搭着眼皮,神情懶懶散散地看他:“是你臉皮更厚吧,祁若瑜。”
“這不是一碼事。”
“那什麼是一碼事?”
祁若瑜小聲道:“小時候,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和别人靠得太近嗎?前有一個秦微之就算了,後頭又來一個晏淮鶴,還都是心機深沉——”
祁桑打斷他:“停!你若是要當着我的面罵晏淮鶴和秦瞻景,這話可以不用說了,回你的玉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