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類似的事自己也不差,兩人半斤八兩,她都能想到他内心所想為何。認錯是認真的,但轉頭也是會故意忘掉的。
不能不痛不癢地揭過,她之前見到他屋子裡的那瓶血還以為他有什麼奇怪的癖好,結果——好一個舍己為人!
祁桑正在氣頭上,冷笑一聲:“正好,師尊問我要不要閉關,我還猶豫了下,眼下看來不必猶豫什麼。”
無聊?他這一個月對着離厭劍解悶去吧。省得看見他,就覺得煩心。
“祁桑,我可以解釋清——”晏淮鶴聞言額角一跳,終于有了反應。
她半眯着眼,怒氣沖沖地打斷:“解釋什麼?不必解釋。”
說完,祁桑轉身欲走,還沒邁出一步,便被他揚聲叫住。
晏淮鶴低聲開口:“師妹既然來了,不等淮鶴喝完藥再離開嗎?”
“……”
想起筠澤叮囑的話,她緩了口氣,幹脆利落地回轉過身。祁桑看向他的目光不善,指着那湯藥,語氣顯得咄咄逼人:“快——喝——”
晏淮鶴輕眨了下眼,傾身端起那碗湯藥,吹皺褐深的水面,卻沒仰頭喝藥,而是勾起唇角,指了指床沿一旁的木凳,溫文有禮道:“請坐。”
“你喝完了,我就走,哪有那麼多事?”祁桑不為所動,毫不客氣道。
竹悠邁着小短腿吧嗒吧嗒走去陪小孩模樣的餘陵生,教他十四洲中一些約定俗成的注意事項,她則照常來這兒陪晏淮鶴說話解悶。
現如今話談不攏,可以早些去找竹悠和餘陵生,順帶問問他對塵遠涯的想法。
晏淮鶴聞言,也不強求,隻娓娓道來:“你縱然生氣,也該聽完我的解釋,無論如何,此事不該影響我們日常的相處。至少,别和上次一般,數十日都繞走我走,可好?”
上次?
祁桑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他那會兒硬要探查她天竅一事。
這事一回想起來,她的氣勢直接少了一半。
她沒什麼底氣道:“舊事休提,一碼歸一碼。”
還是得讓師尊上,畢竟——等會兒,他在故曦城傷成那樣,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們師徒三人,好像沒一個底氣足的。
祁桑清了清嗓子:“晏淮鶴,你最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那便先謝過師妹的體諒了。”晏淮鶴淡淡一笑,慢慢道,“其一,世人皆有親疏遠近,我倒也沒有那般濫好心,誰都要救上一救。”
她轉了轉視線,義正辭嚴道:“打住,别打感情牌,我不吃這一套。”
“其二,凡事皆有輕重緩急,備上此藥是以防萬一,為了能在落入險境之際有反擊之力,并非是不愛惜自己。給你,或是給師尊服用,是明白你——”他擡眼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停頓一下,“你們不會讓我出事的。”
祁桑沒發覺不對勁,認認真真聽着。
“我若在重傷之時,還強行以自身靈血煉丹,你責怪我,淮鶴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她神色有所緩和:“這——可這也不是你取自己的血去煉藥的理由。”
有一就會有二,他想抽幹自己身上的血嗎?有乾風珏在身,也不能這麼折騰。就像那日的妄生草之毒……
他先道:“我知你生氣為何,不過是擔心我的傷勢。可當時,你身上的傷将要反噬,若不以丹藥壓下,你的傷比之此時此刻的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後又說:“我知師妹情急惱怒是擔心于我,可淮鶴亦會擔憂你的傷,将心比心,師妹應能體悟我的一番心意。”
最後,晏淮鶴言辭懇切:“自然,此回錯在淮鶴,下回不得你的允準,不會再有了。”
“……”
祁桑聽完他這環環相扣的一番話,沉默許久,什麼時候晏淮鶴這麼坦率了?
往常不是逼得他不得不說,他怕不是能一個人捂得死死的,最後還要嘴硬說句無事。
“你……”她抿了抿唇,盯着他打量,一直沒說下文。
半晌,祁桑才長呼出口氣,無奈嘀咕道:“什麼時候這麼……”
她将後續的話隐沒在心聲之下——什麼時候這麼“油嘴滑舌”了,讓人想生氣也生不起來,有些招架不了。
“所以,還氣麼?”晏淮鶴摩挲着藥碗,故作不解地問她。
祁桑輕哼了一聲:“快喝藥吧,苦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