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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見月聆心、問道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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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冼忱風神色僵硬片刻,卻很快恢複正常。

他眯起眼輕笑了聲,模樣瞧着無辜,不緊不慢道:“出門在外,修為不濟,沒有一兩個法子保命,怕是連陸吾的山門都看不到。”

修為不濟,保命之法,不就是在說她莫要仗着修為比他高而不講道義嘛。

“認識這六尾嗎?”祁桑聞言,聽他跟自己打太極,便略過此事,轉而問。

冼忱風的視線落在這隻六尾上,細細打量一番,而後長歎一口氣,搖頭道:“自然是從未見過——說來慚愧,在下除了自家門前,也就陸吾待得時間長些,青丘大澤的狐妖壓根沒見過幾隻。準劍君是清楚小妖身份的,我哪能在妖荒四處閑逛呢?”

祁桑低眉靜默一瞬,也笑了起來:“可閣下瞧着也不像是不了解狐妖習性的呀,這用毒悄無聲息,還正正好能克制六尾,總不能是蒙的吧?”

言罷,她語調慵懶,似倦怠,似感慨,可語帶玄機:“唉,還是來早了些。我要是悠閑睡上一個時辰,這六尾怕是都化成煙了,怎麼會讓我抓個正着?冼忱風。”

“……”

冼忱風一時啞口,這下真忽悠不過去了。

本來想着歲歲人在關禁閉,院子裡進了個六尾狐妖,自己将計就計順手将它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誰都不會發現。誰能想到祁桑會過來?

他便神态頹喪地往石椅上一坐,放棄掙紮,認命道:“我知道準劍君想問什麼,不用一個一個逼着我交代清楚了,我自己說,全說出來——”

“不過嘛,小妖跟準劍君也是幾年的交情了,這透底的事透太多,容易沒命,不成。就說今日這六尾一事,可否?”冼忱風看了眼她,打着商量問。

祁桑神色淡淡,摸了摸手裡昏死過去的六尾:“你先說,我還是講道理的。”

要不是她留了個心眼,順着這六尾的妖力試圖摸清它體内妖丹情形,這毒壓根看不出來。

“……”講道理?拿劍講道理麼?整個陸吾講道理的隻有他家歲歲!其他所有人,連嬉皮笑臉的易雲烨也是個黑心肝。

冼忱風在心底暗自腹诽,面上卻挂着和善讨饒的笑:“我就知曉劍君并非蠻橫無理之徒!您且聽我細細說來——四時谷有一毒藤名喚‘時千’,時千藤本身并不具備毒素,生長在四時谷石方崖,遍地都是。”

“時千藤有毒?”

他故作神秘地搖了搖頭:“取半截藤枝,入雲水湖浸泡三日三夜,得湖中霖幽魚一滴血,藤枝便會由冰藍之色轉為霞紫。”

祁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波瀾不驚道:“我沒記錯的話,雲水湖便在四時谷王宮之内,湖心的那棵樹便是‘舒月玉桂’。”

“小妖的身份早先不是告訴過準劍君麼?這事上可沒有一字的欺瞞。”冼忱風笑了笑,接着道,“而後将藤枝磨成粉末,以活血提煉,放在月華下曬幹,最後便能得到這‘時千雲幽’。此毒對一切妖族皆有效,通常是用來折磨修為高的大妖,控制其為己所用。”

“隻對妖族有效?還是……”祁桑問出口,她觸碰這隻六尾都是隔着淨光绫,并未實打實接觸。

“自然是隻對妖族有效。這毒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揣在身上了,真對你們修者有用的話,這十四洲我豈不是能橫着走?誰讓這毒沒有解藥,要麼死,要麼成為傀儡。”說到最後一句話,冼忱風的語氣不自覺加重,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祁桑走進來,朝他伸手,直言道:“既然對修者沒用,我看一眼,應該無妨?”

冼忱風一愣,還真不把他當外人,這毒是能直接開口要來查探一眼的嗎?

“全用在這隻六尾身上了,準劍君要看,剖開它的心,應該能看見一點桃粉的印記。”

他怕她不信,将身上東西挨個翻出來給她看過一眼,又站起來大力蹦跳兩下,表明衣袍中也沒有藏什麼東西。

祁桑頗感意外:“這麼好使的毒,你倒是舍得。”

冼忱風一臉無奈:“沒辦法,誰讓這六尾是冼折月派來的呢,它不死,我心難安。”

“這不是還有一口氣?”

“也就隻有一口氣了。”

他擡眼掃過那隻奄奄一息的六尾,眼底毫無溫度:“這六尾修為太低,怕是沒抗過幾輪……時千雲幽隻消一點點邊角粉末,它便受不住了。欸,也是隻可憐狐。”

言罷,他似感慨地補了一句:“青丘就這點不行,至情至性,不夠警惕,硬要湊上來……但怎麼說都比草木要強,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祁桑聞言,沉默許久,隻覺他這句話意有所指,說得雲裡霧裡,但很明顯,這妖不打算說清楚。

半晌後,她拎起這隻六尾便轉身往外走去,不知想到什麼,步伐一頓,兀自開口:“冼折月……”

冼忱風循聲擡頭,呼吸慢了一拍。

“這麼久了都沒問過,冼折月他為何要追殺你?僅僅是因為你也有繼承妖君之位的資格麼?以你近乎為零的威望,料想他是不必忌憚于此。”

祁桑慢慢道:“既然威脅不到他,冼折月從一開始便将你的行蹤掩去,妖荒之中都不見得有多少人知曉你的存在。他要想殺你,早該行動了,卻偏偏等你有機會逃走,再大費周章派人殺你?此事着實令人費解,再蠢的人也不會繞這個大彎子。”

“或許,他這個人本就喜怒無常呢?我聽話,他便可扮好一個還算和善的兄長面孔;我不聽話,他便要做冷血的妖君,恨不得殺我而後快。”冼忱風冷笑一聲,隻道,“劍君拿自己的下限去揣度一個惡人的上限,本就不妥,又何況下限呢?”

“惡人……”祁桑沉默起來,一個人的情緒最能暴露他真實的想法,冼忱風眼底的恨意不似作假。

冼忱風誠心道:“在下如今最大的期盼便是能活下來,當個桃樹沒什麼不好的。殺這隻六尾,也是為自保,若是因此而露出的一些手段教列位無法接受,我會主動下山的。”

聞言,祁桑臉上少見露出些輕挑的笑。

“一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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