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見狀,喘着氣,大喊一聲:“且慢!”
他的動作因這一聲停頓一下。
她不敢耽擱,直截了當地一口氣問出:“弈掌門,弟子鬥膽一問,當年您封劍懸圃,可是因命無咎與天衍尊駕的關系不得已為之!”
弈閑的攻勢頓住,他擡眼看向來人,靜默良久,手中那道水藍螢光散去。
三息後,他淡淡一笑,開口:“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麼?”
“那便為天下尋來傳聞中的‘無劍’吧。”
“僅僅拿到兩塊玄水鑒碎片,還不足以知曉這一切的因果。後來者,若有決心背負‘無解之命’,吾會在第十八層等候你的到來,告知這長達數萬年的緣來緣去。”
“循心而往,必有所得。”
話一落,也不給她說什麼的機會,又揮袖把她震出了陣法結界。
祁桑早就習慣被震出結界,與執法長老謝辭玉簡要說明了下自己的情況,便走到問道閣外一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思忖着他話語中給出的暗示。
無劍,當真存在,而這柄劍同樣與命無咎息息相關。
世上隻有無劍的傳說,卻從未有人見過它的蹤迹。
那麼,玄水鑒會是找到它的線索嗎?畢竟,連玄易閣也未在此事上交代這柄無劍的蹤迹,劍神既然有此指示,必然不可能是讓她去大海撈針的為難。
緣來緣去——
斬斷因果,無視過往未來,找到它要花多少功夫心思,揮動它又要付出什麼代價……
算了算了,不是都說“循心而往,必有所得”了?想這麼多,也沒什麼頭緒,專注當下吧。
祁桑暫且将此事壓下,總之弈閑掌門也沒否認什麼,比起虛無缥缈的“無劍”,這爬上第十八層的要求才是眼前最愁的一件事吧。
師尊到目前為止,還沒闖成功過第十八層。
她深呼吸幾下,回過神來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出來陣法的歲倚晴和易雲烨兩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些什麼。
歲倚晴眼中滿是擔憂:“诶,桑桑這回又沒有過第九層,肯定很難過,我們要怎麼安慰她?”
“其實,我覺得吧,歲師妹你想得太多了,感覺——我是說,師兄自以為,小師妹她吧,隻是在想事情。”易雲烨斟酌着說辭。
歲倚晴不以為然:“怎麼可能?!桑桑都站在角落低落好一陣了,我們站在她面前也沒有注意到,肯定是打擊太大了。”
易雲烨不鹹不淡道:“……可歲師妹你剛剛問完執法長老時,明明先松了一口氣。”
她反駁道:“我那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信我!小師妹當初境界下跌那麼恐怖都沒什麼事,她心态好着呢。”
“不行,我們必須想一個讓桑桑開心的法子!”
“好啊,讓我開心的法子就是——”祁桑大步邁近,笑着問,“問道閣試煉應該都通過了吧?”
猝不及防聽到她的聲音,兩人皆是一驚。
歲倚晴拍了拍胸口,緩過神來:“啊,吓我一跳!”
易雲烨也順了口氣:“呼,小師妹你走路怎麼沒聲的?還好說的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
“我就在一旁,修者走路沒聲不是很正常?”祁桑無辜地聳了聳肩,那還不是他們聊得太入神了。
“放心吧,師兄我和歲師妹當然不可能栽在區區問道閣試煉上!”易雲烨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轉而問,“小師妹,剛剛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祁桑看着兩人好奇地瞧着自己,思忖片刻,神色自然,開口的語速加快,不帶停歇地說了句:“在想左手使飛雪逐月劍法第三式而後右手銜接天水劍法第六式會不會比原有威力大上數十倍,但靈力調動與劍氣沖突無法解決,說不定先轉飛雪逐月劍法第二式,逆劍招而出,能可一試。”
歲倚晴與易雲烨聽得雲裡霧裡,眼中滿是錯愕。
“什麼?”
“等等,我還沒有理清楚……”
祁桑歇了一口氣,接着道:“但想了許久,還是覺得這招隻是聽着厲害,實則極其容易氣血逆行,得不償失。”
歲倚晴不明覺厲,小聲感歎:“原來真的是想事情,沒事就好。”
“哎呀,這麼複雜的劍招變化急不來一時,别想了别想了。”易雲烨則煞有其事問道,“今日——從此時此刻起,我們最要緊的事是什麼?”
“哦哦,我記起來了,子時的春萱堂!”歲倚晴反應過來,很給面子地附和一聲。
易雲烨眉飛色舞道:“答對了!小師妹可是我們的主力!還記得乘峰主輸給解星流長老的十壇千秋醉嗎?”
“這事……與我們今日之事有什麼關系?”祁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诶诶诶,用這副表情看着我是作甚?師兄我像是這種人嗎?”易雲烨見兩人複雜的神情,立刻就明白她們兩個人誤會了什麼,“那酒是我跟着解長老一起去取的,長老便勻給了我一壇。”
歲倚晴提醒道:“千秋醉可是十足的烈酒,沒有乘易境的修為哪能亂喝?易師兄,你還是繼續留着吧。”
“所以說,師兄我特意去釀了幾壇風蓮月,二者以六比一的配比混好,我們就能喝了啊。”
“可這種好事,以易師兄的性子應該會在子時所有人到齊後,給大家來個驚喜,而不是特意和我們透露。”歲倚晴點出蹊跷之處。
祁桑也贊同道:“一般來說,易師兄到這時就會說一個‘然而’。”
“……好吧,還真被你們猜對了。”易雲烨抿了抿唇,坦白道,“這風蓮月浸在憫蒼峰的後山池子裡,就在奕峰主親自種的水蓮底下。如今水蓮長勢極好,綠泱泱一片,酒取不出來了,隻能适當修剪修剪水蓮。”
“……”祁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歲倚晴比了個大拇指:“易師兄,敢在奕峰主眼皮子底下埋酒壇子,不愧吾輩楷模!”
九成以上的師兄師姐都說奕峰主乃是陸吾最寬容大度的人,沒有之一。惹出什麼事,都不要緊。但獨獨有一樣,憫蒼峰上下無酒,沾了一丁點酒氣的人都會被從憫蒼峰上扔下來。
這大概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誰敢犧牲自己去試呢?
“我全都準備好了,就差這六壇風蓮月,跟師兄我一起去,求求了!”易雲烨眨巴眨巴眼,哀求道。
祁桑與歲倚晴對視一眼,歎了口氣:“行吧。”
“若是出了事,我和桑桑抱起酒壇就跑。”
易雲烨一聽,大為吃驚道:“已經、已經想好退路了麼?欸,師妹都如此說了,若是真被發現,師兄我也就隻能硬着頭皮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