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阿姨,與笙說清晨這次受了重傷,擔心她的身體狀況,我媽媽認識這邊的一個專家,跟他約定好了,明天請他給清晨做個全面的檢查。您覺得怎麼樣?”
葉母眨了眨眼睛,“做全面檢查?”
“是啊!這個專家可難約了,難得她明天有時間。對了,清晨一般都是下半年體檢吧?這下好了,正好連體檢都一起做了,省的回去再麻煩了。”
“哦,是這樣…那也行,那就謝謝你媽媽了。”
“不客氣!阿姨,咱們吃櫻桃吧,櫻桃好吃。”
一大早,陸與其就推着陸與笙來到了葉清晨的病房門口。
他笑盈盈的看着已經穿戴整齊的葉清晨,“收拾好了?”
“嗯。”
葉母推着她走到門口,詢問道:“剛才已經有個醫導來過了,告訴我們直接去六樓就可以。你們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葉清晨低垂着眼睛,緊緊的抿着嘴唇。
陸與笙微微笑着:“是的,阿姨,我們跟您一起過去。我還上過這個專家的課呢,他也是我的老師,我們一會兒就在外面等着你們。”
葉清晨這才擡起了頭,輕聲的說:“還是你的老師?”
四個人停留在電梯裡,數字的紅燈一個個的閃亮,陸與笙安慰着她:“沒錯,是我的老師,朱教授。她是這方面的專家,很有權威性。”
陸與笙的母親已經站在六樓的走廊盡頭,看見她們來了,趕緊走了過來。
“你好,我是與笙與其的媽媽。”
“你好你好,我聽與其說了,是您給約的檢查,真是太感謝了。”
“别客氣。您看,要是您放心的話,讓與其陪小葉進去?一會兒可能要做些必要檢查項目,讓她們年輕人自己去做,咱們就在這裡等着就行了。”
葉母張了張嘴,“啊?也好,那就辛苦與其了?”
陸與其笑笑:“不辛苦,阿姨,您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們先進去。”
“好的好的。”
兩個母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因為不算熟悉,兩人的話都是點到為止的。陸與笙因為擔心葉清晨,一直坐在輪椅上不出聲。陸母擔心他的身體,給他的腿上蓋了一條絨毯。
三個人靜靜的在門口坐了許久,一直到門開了,陸與其推着葉清晨走了出來,手裡拿着幾張單子,“媽,我帶着清晨去做抽血和CT。”
陸母望着她,頓了頓,“用我們跟你一起去嗎?”
陸與其笑着說:“不用了,我知道地方,你們就在這裡等會吧。”
知道弟弟肯定不想回到自己的病房裡,她對着他說:“你不累的話就在這裡坐着吧。”
陸與笙給了葉清晨一個堅定的眼神,繼而答道:“我不累。”
兩個女孩子坐了電梯下去,走廊裡的三個人又陷入了沉默。
漫長的等待終于得到了結果。
醫生看完片子之後讓陸與其把陸母叫了進去。
陸與笙緊張的望着姐姐,想問又不敢問出口,他知道葉母還不知道葉清晨的事情,生怕自己說出來讓她無法承受。
可陸與其隻是雲淡風輕的坐在葉母的身邊,她隔着葉母不去看陸與笙,直到用餘光瞥見弟弟出了汗了,她才笑着走過去,“着急了?我的陸大醫生?”
“姐!”陸與笙此時根本沒心情跟她調侃,他隻想早點知道結果,知道到底是什麼病因,有沒有治愈的可能,如果需要化療,他應該怎麼勸說葉清晨全力的配合。
他見過那些化療的病人,他們需要吃各種不同的藥劑,還要做無窮無盡的治療,甚至要剃光了頭發……
他不想葉清晨在受傷之後還要再次忍受治療的痛苦,如果一個人注定要死去,那麼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很清楚葉清晨也是這麼想的,尤其她還是個女人,漂亮的女人,哪個女人能忍受自己早早就沒了頭發,等待着死神的降臨。他甚至想要趕緊站起來帶着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腦子裡遊走了無數的念頭,忐忑不安的心情讓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将臉掩飾在姐姐的身後,悶聲的叫了一句:“姐。”
陸與其摸了摸他的頭:“嗯。”
一旁的葉母奇怪醫生為什麼不叫自己進去,又奇怪的看着陸與笙變化莫測的臉色,她剛想問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隻見診室的房門打開,陸母推着葉清晨走了出來。
葉清晨雙眼紅腫的望着外面的幾個人,她先是帶着哭腔叫了一句:“媽。”
葉母摟着委屈着的女兒:“好了好了,檢查完了嗎,醫生怎麼說,你怎麼了?”
陸與笙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自己的母親叫他:“陸與笙,你進來。”
陸與笙甚至忘記了手臂上的傷痛,自己滑動着輪椅趕緊進到了診室裡,陸母把門關上,隻聽坐在桌子後面的朱教授淡淡的說道:“陸與笙?”
“是我,朱老師,我是陸與笙。”
“嗯,我記得你,你的成績一向都還不錯。”朱教授說話慢條斯理的,身邊還坐了一個拿着筆記本記錄的年輕人。
陸與笙知道,那是見習醫生,他也曾經坐在那裡過,專門記錄一些典型的病例和一些專家的診斷。
朱教授扭頭對自己的弟子說道:“你知道什麼叫學藝不精嗎?”
她說完就望向陸與笙:“剛才那個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嗯,是的。”
朱教授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的臉:“病人自述是子宮腺肌症,體内有陰影,看病挂不上号自己上網查的,說自己隻能活三個月。”
“子宮腺肌症是子宮内膜腺體及間質浸潤子宮肌層,年輕女性雖然也有小概率的發病率,但主要還是發生在三十歲到五十歲的經産婦。”
朱教授把“經産婦”幾個字說的重重的,緊接着就把手裡的單據望他面前一扔,用露出的雙眼注視着對面的大男生,“而且那個所謂的陰影,我根本就沒看見!你女朋友說了,做這個檢查的時候她都還沒有過性生活。”
話落言停,屋内隻聽得見四個人的呼吸聲,陸與笙馬上明白了朱教授話裡的含義,他終于明白剛才陸與其出去時為什麼看着他是那種同情的目光。
“子宮腺肌症?!上網查的?您是說……她沒病?”
“男朋友是醫學博士,女朋友自己上網給自己看病!”朱教授把各種單子推在他的面前,站了起來望着陸母:“林子溪,你兒子越來越出息了啊!”
後面的年輕女生硬憋着笑,陸與笙的臉色也由青色變成了紅色,他磕磕巴巴的對着朱教授說:“老師,我……”
“你自己說說,你是不是上課睡覺了?”
“老師,我上課沒睡覺。”
“哦?那就是學藝不精了!”
“那她怎麼會說……她在體檢中心的檢查結果真的是啊?她不會騙我的!”
朱教授嫌棄的瞪他一眼:“出去吧,這就是你爸的專業了,跟我沒有關系。”
陸與笙張口結舌的還想要說點什麼,隻見朱教授打開後門已經準備走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休息的,還真以為有什麼看頭呢!”
想到到底是自己的學生,她又簡短的贈送了他兩個字:“出去!”
出來時,陸與笙耷拉着腦袋,母親在他身後垂着眼睛半笑不笑的盯着他,嘴裡發出嗤笑的聲音:“哼!”
此時的葉清晨已經和母親說了自己之前的事情,母女兩人抱頭痛哭,隻見葉母又恨又愛的捏着她的小臉:“死丫頭,我說昨晚一晚上都不讓我走,這麼大的人了,還摟着我的胳膊哭哭唧唧的,敢情你瞞着我和你爸這麼多事情,你呀!”
陸與其拿着紙抽遞給葉清晨:“回去了把你體檢報告給我們看看,我覺得中間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名字是你的名字,結果卻不是你的結果,要麼是打錯了,要麼就是故意的。”
一家人在走廊裡情緒各異,哭泣聲和輕笑聲一直回蕩在走廊的盡頭。
不管怎麼樣,這到底是個絕好的消息,陸與笙捂着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紅着眼睛望着葉清晨,聲音已經哽在喉嚨裡:“清晨。”
葉清晨擡頭望着他,“與笙,我不用死了!”
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