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我就搬了地方住,附近有處寒潭。
和鏡玉住一起。
很不可思議的,他過的幾乎是凡人的生活。
會睡覺,會有口腹之欲,還很有閑情逸志侍弄花草,教我奏樂、丹青。
就這麼過了幾年。
這是想日久生情?
“師兄,怎麼走神了?”
玄閻側眸看我,墨紅金發微卷翹,眉心火焰劍痕灼灼奪目,深刻的俊美容顔全然潇灑。
似笑非笑。
“想誰呢?師尊?”
笑似是揶揄,眸卻墨色沉沉,點點赤金色流轉,錯覺邪異。
做戲做全套。我認真的點點頭:“師尊去玄極之北為我取重瓣冰晶,我擔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玄閻壓了壓唇角,漫不經心的打斷了我,似有不悅,“練符還分心,當初可是師兄求我教你的……再說,以師尊的修為,能有什麼危險。”
那可不一定。
符筆未頓,行雲流水般畫好清靈符的最後一筆。
回到居所推門而入,見到渾身浴血的鏡玉尊者時,心裡沒有絲毫意外,面上流露出吃驚慌亂之色:“師、師尊!您怎麼……”
鏡玉強做支撐,豔麗蒼白的絕色面容看着便令人揪心,虛弱的牽起笑容:“别擔心,毓兒,我沒事。”
我焦急的上前,望着他,想碰又不敢碰,眼中已蓄了淚,平日沉靜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師尊……”
他輕歎了一聲,滿目縱容地道:“毓兒,過來讓師尊抱抱你好嗎。”
我遲疑了下,上前,被攬在懷中。
鼻間是熟悉的花木清香,更有一股慘烈的血腥氣。
雖然怕出戲,但我還是忍不住跟泉毓感歎:“真拼啊。你說這是真傷還是假傷?”可惜沒有記憶對照,重瓣冰晶是我升級需要,而泉毓并沒有達到我現在的修為。
鏡玉從空間芥子中取出一透明冰玉盒。極緻雪白純淨的重瓣冰晶似花似玉,花形極美,靈氣濃郁的化為液體,在酒杯似的花心盛放,淡金色的靈液見之便令人心生渴望。
“這、這是……”
“玄極北地,重瓣冰晶,喜歡嗎?”
我富有層次的演繹了一番不可置信—感動—内疚—心疼—後悔的心理活動,沒多看那珍貴至極的靈物,抱緊了鏡玉:“師尊,你受傷……是因為取來它……?”
鏡玉笑得無謂:“為了你,小傷而已,沒什麼。”
這是要……我斂眸思索。
不消幾息,我猛的擡頭看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喜:“您……”他話雖未挑明,但那缱绻的語氣和神色瞎子都無法忽視。
“毓兒,我們朝夕相處幾年,你還不知我的心意嗎?更何況,毓兒也是心悅我的吧?”
他笑吟吟的,幾乎讓人溺死在深海般深遂,天空般澄明的水眸中。
實話說……有點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
還以為他多能忍呢?幾年而已。以鏡玉的性格來說,他有這麼沉不住氣嗎?
我不禁有些懷疑。
是來不及了嗎?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麼。
養傷期間,我為了保持人設,一直細心的照料他,笑容也多了起來,完全一副陷入愛情的毛頭小子形象。
鏡玉演技非常好,若非知道他别有目的,真的看不出來異樣。
玄閻有所察覺,但沒挑明,隻是明顯有些不悅。
我完全不覺得鏡玉的苦肉計實際上會傷到他,但他一日裝病,我便一日奉陪到底。
再不痊愈就太假了,鏡玉狀況越來越好,很快便完全恢複。
……
這一日,我照常從玄閻那修習回來,入夜,在寒潭打坐吐息。
為了更好的吸納冰寒靈氣,向來是隻着裡衣,身體浸在潭水中的。
黑夜裡,月色淡然。
眼睫顫了顫,我睜開了眼,凝眸注視異響的方向。
妖異的藍瞳在緩緩凝結的冷霧中若隐若現,伴随着清淩淩的水聲,愈發清晰奪目。
墨發白膚的美人,擁有着令人一見傾心的豔麗美貌,湛藍多情的眼眸,完美的修長身軀。在月下涉水而來,像詭魅的海妖,誘人堕入迷亂的夢境,不知今夕是何夕。
我像是被盅惑了一般以男子之軀雌伏于男人身下,神智卻是清醒的,冷眼觀察一切發生。
泉毓被驚到了,呐呐不能言:“師尊他……”
“看出來了麼,絕對有問題,不然今夜怎麼如此水到渠成?”
身和魂仿佛分離,極緻的瘋狂火熱,極端的冷靜漠然。
“看吧,這就是你聖潔高尚的好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