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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無其事的回去了。
解是沒辦法解的,同心印要是輕輕松松就能解,還是同心印嗎。
攜着一身寒涼入屋,我脫下雪色罩袍,笑着擡眸:“這天氣……怎的突然下雪了……”未及說完,我便愣了愣。
鏡玉斜倚軟榻,衣衫半解,案前煮着沸酒,一杯杯灌着。
白膚早已染上驚人的紅霞,绮麗地招人,眸子依舊清醒如初,聽到動靜,還柔柔地朝我笑,又有點似醉非醉的感覺。
心髒蓦地一突。
是泉毓。
“我從未見過師尊這般模樣……”居然主動開口了嗎?
我沒回應他。也不知道要怎樣回應。
鏡玉今晚竟意外的老實,隻是吻了幾次便抱着我睡着了。
我戳了戳他的臉頰。怎麼跟小孩子一樣……
之前有了重瓣冰晶,實力便又上升了一個台階,很順利,也是超出我預料的平靜,沒有發現什麼别人留下的暗手。
但我更信第一次見到鏡玉時異樣的直覺,沒發現不代表沒有,沒有也不代表永遠安全。
趁着鏡玉外出宗門,我思索片刻,還是先去見玄閻,之前他的态度就很不對勁,像是知道什麼。
赤焰桃花分開一條幽徑,我徐步而行,墨藍衣袂拂過細葉露珠,沾濕一點深色。
前些天我同玄閻不歡而散,一連七日都沒有再來修學,他沒有閉門不見,我已是暗暗松了口氣。
洞府中,燭光隐微,玄閻背對我跪坐着,長發松散系着玉帶,近乎遮覆了腰背,隻依稀可見肩袖上朱雀翎紋的流金反光。
玄閻是華澤宗掌門獨子,根骨天資又出衆,大概隻有在我這兒,他才會吃點苦了。
腳步聲雖然輕微,在此時幽靜的洞府也格外顯眼。
我随意看了看洞府内部,雜學物什擺在書案和架台上。
玄閻顯然一開始在等我過去哄他,向他低頭,但我一時半會兒安靜下來,他也不再等了,将手中玉簡“啪”的拍在面前案幾上,轉了過來面向我,嘴角微抿,視線滑過我時,暗金色的眸底升起一絲薄怒。
我裝作沒看見,自如的走了過去,為了讓他消氣,好說出他知道的,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溫和地笑言:“師弟,還生氣呢?”
泉毓的長相是十分标準的正人君子臉,聲音也溫和平靜,在我刻意之下,更是令人如沐春風。
玄閻握住我手腕,微一用力,我雖然修為超過他,但還是順從的被扯得失去平衡,摔在他懷裡。
我一怔,旋即不在意地維持了微笑:“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玄閻俊朗的臉龐與我近乎鼻尖相抵,唇動時吐出的溫熱氣息撲在我微涼的指縫間。
被制锢的手指下意識蜷曲,指腹反而不經意蹭過他眉心火焰般的赤紋劍痕。
那一瞬間玄閻的呼吸微亂了一拍,雖然很快平複,但因被他抓着的手,我覺察出一絲異樣。
“師兄。”玄閻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打亂了計劃,聲音中多了一絲無奈,“你就以這樣毫無遮掩的樣子出門嗎?生怕别人發現不了你和師尊的事?”
見我滿眼疑惑,玄閻另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頸上,垂眸神色不明,手指在我頸間皮膚滑動,勾勒出一道由上而下的路線。
我反應過來後,拂開他的手,既沒有羞意,也沒有發怒,面上帶了一絲苦澀,凝視着面前的人:“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師尊在我面前和在你們面前完全不同,同心印也是他私自種下的,我不明白,師尊真的喜歡我嗎,又喜歡我什麼?我們第一次時,稀裡糊塗的,後來我都記不清究竟怎麼發生的,我現在……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墨色摻着金紅的眼眸像一塊沉重炙熱的岩石,深埋其中的情緒我并不能準确解讀。
“你需要的信息,能拿什麼來換呢?師兄,我可不想任你予取予求。”玄閻笑容輕慢,又似有幾分自嘲,放在我腰後的手掌緩緩收緊。
雙方心知肚明的事情,繼續裝傻反而沒什麼意義。
他順着力道被我推向身後書案,墨金長發灑落在平鋪着的玉簡上,閉上了眼。
我垂眸俯身,一個輕吻落在玄閻柔軟的唇瓣,餘光已見白皙的耳垂紅了一片。
結束之後,玄閻沒有起身,睜開一雙暗金色的眸子,目光虛虛的落在半空中:“鏡玉不隻是合體期。”
“他修煉的秘籍在各個階段需要一味藥引,那就是,品質極高的單靈根。”
我之前隐約也有猜測:“所以他收我為徒,是為了我身上的冰靈根?”
玄閻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他原來就是如此打算的,你修成金丹時本是最好的時機,但是……他因為一點感情全盤皆亂。”
“我也一樣。”
“為什麼會一次次對你心軟呢……”他的聲音低如呢喃,有些茫然,有些痛苦。
我知道泉毓也正沉默着,鏡玉和玄閻後來都入魔,因此玄閻的話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我問。
“因為——”玄閻張了張口,沒能說出來,他坐直了身體,半張面容隐在陰翳裡,他對此也并不感到意外。
我走出玄閻的洞府,月光冷淡,白芒如霜似雪,月照花林,赤焰桃花結了一層薄冰,在黑夜中,花苞呈現出一種暗紅的顔色。
擡頭,月兒宛如銀盤,清輝映亮了雲層。
完成泉毓的願望才是我唯一在意的事,無論如何,鏡玉都不能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