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霧站在花園門口等候李/明夜。她看李/明夜露/出驚訝的神色，便自得地笑了起來，指着遠處的大海：“很逼真吧？這些是我選的。”

“這些都是布景嗎？那你們的活動範圍是多少？”李/明夜在建立團隊時見過這種模式的團隊空間，是以很快便恢複了淡定。

“整個花園，包括那棟樓。那片海以後會開放啦，你下次來或許就成真的了。”海霧長舒了一口氣，挽起李/明夜的手臂：“每次在曆練中遇到困難的時候，我隻要想一想這裡，這個花園、這個泳池、這棟房子……我就會覺得，我一定要活下來。”

李/明夜仰頭看向三樓的無縫泳池，燦爛的陽光讓她不由眯了眯眼：“這裡真不錯。”真燒錢。她在心裡加了一句。

“我們走這條路，旁邊那條路通往一個很可怕的地方。”海霧領着李/明夜踏上一條精緻的白石小徑：“那裡是希德（堡壘團隊的藥劑師，因為話少又是人類，所以存在感極低）的溫室，我聽薩德拉說，希德的曼德拉草（哈利波特宇宙特産，某種可以靠尖/叫緻人死命的魔草）已經可以發出聲音了……這真恐怖，我一定要讓他裝上一層隔音棚。”

毫無疑問，這樣的一個團隊空間确實能夠很好地營造歸屬感與集體感——從海霧的話中可以得出，堡壘的團隊成員甚至會參與團隊空間的建設，可見阿斯特羅确實在對人的管理上非常用心，而其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在李/明夜見過的所有團隊中，阿斯特羅的團隊乃是團隊凝聚力最強、氛圍最融洽、成員最親/密的團隊了。

不過相應的，既然阿斯特羅在這方面花費了這麼多精力與金錢，那麼他在其他方面自然有所落後。據李/明夜所知，阿斯特羅的積累可比她深厚得多，此人若是不算試煉宇宙的話，至今足足是經曆了七次曆練，以他的才能手段，自然是次次收獲豐厚。可是當二人相遇于《狂蟒之災》時，他的個人實力也就堪堪比李/明夜要強上一小截而已。當然，這其中應該也有他本人刻意控/制的因素，因為某一方面的極緻勢必帶來整體的不穩定，若是他的個人實力增長太快，對于整個團隊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此時堡壘組/織的内部拍賣會即将開始，阿斯特羅與伊恩自然是要幫忙籌備，是以并不在團隊空間中，然而堡壘團隊的其他人顯然很喜歡他們的團隊空間。在花園盡頭，有一處羽毛球場，JS與多米尼克正在打羽毛球。他們盡可能地使用接近普通人的力量與速度來進行這一項運/動，但是JS畢竟是一個槍/手，其分寸到底不如多米尼克這個刺客把握得那麼精準。隻見他揮拍時一個不小心，那倒黴的羽毛球頓時化作一顆潔白的流星，瞬間就消失在了黃金燦爛的陽光與斑斓繁茂的樹影之中……

多米尼克對此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他聳聳肩：“傑森，你又違規了。”

“該死！好吧，我去撿，希望它還能用。”JS有些懊惱：“落在哪兒了呢……嗯？科蒂？”

李/明夜含笑和二人打了招呼，海霧敲着手表提醒他們注意時間，多米尼克和JS同時發出一聲哀歎，認命地開始收拾場地。作為主辦組/織中地位頗高的團隊，堡壘一團是可以全員參加本次活動的（大部分團隊最多隻能去一兩個人，命運能全員參加是因為關系硬＋初次參加＋人少），阿斯特羅也一直鼓勵自己的團隊成員參加這類場合。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夠資格參加酒會的人都不是簡單人物，多和他們打打交道沒有壞處”，而即使是最桀骜不馴、放/蕩不羁的JS，對于阿斯特羅的話，也一樣是很聽得進去的。

海霧的私人房間雅緻而簡約，觸目皆是溫柔的木色與深深淺淺的黑白彩灰，桌上擺着一個精美的灰綠色花瓶，幾枝白玫瑰插得高低錯落，香氣襲人。海霧領着李/明夜略略參觀了一下，接着二人便很有興緻地窩到了榻榻米上，對着鬥獸場光幕挑/起了參加拍賣會的衣服。

李/明夜倒是不怎麼厭煩這種脂粉話題，這主要是由于海霧的緣故。似海霧這等女子，打小就聰明漂亮，一路品學兼優，家境與家教都實屬中上，于是自然沒有太過深重的城府，因為對于她來說，這世上沒有太多東西是她依靠正當努力所無法獲得的，和這種人打交道實在是很舒服。

不一會兒，阿斯特羅便趕了過來。他看起來很是行色匆匆，一身銀灰色西裝雖然仍舊纖塵不染，但精緻的領結卻略有些歪斜，一绺漆黑柔/軟的發/絲亦不順服地搭在了額頭上。他對此渾然不覺，隻是示意海霧先出去一趟。

李/明夜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阿斯特羅微微一怔，旋即四處張望了一下。他很快便找到了海霧房間中的全身鏡，遂走過去打理儀容：“不好意思，我今天很忙……路易斯，我時間不多，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菲奧娜·福克斯的人？”

李/明夜有些茫然：“這是一個很常見的名字，你能說的詳細點嗎？”

“她是一個召喚師，寵物是一隻一階傳/奇位階的舔食者。”阿斯特羅從鏡中看到李/明夜的臉上露/出了了然之色，便繼續說道：“我對你們的恩怨不感興趣，但她是士兵級負責人斯克芬奇先生的情人之一，目前她應該是在……我想想，是在奴/隸級二團吧，但她升級以後應該會直接進入士兵級的前三順位團隊。”

“所以？”

“所以在接下來的拍賣會上，斯克芬奇先生或許會找你談一談……哦，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福克斯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斯克芬奇先生一共有十幾個女人，他是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把場情局的路易斯·科蒂拒之門外的。”阿斯特羅頓了頓，忽然問道：“你和靳應該快要升級了吧？”

“對。”李/明夜把咖啡杯放到了茶幾上，坐直身/體：“斯克芬奇先生打算找我談什麼？”

“他很欣賞你們在《狂蟒之災》中的表現，也重視你們在場情局中的地位，所以他希望你們團隊能夠成為堡壘一員。”阿斯特羅坐到了李/明夜對面，拿出一根抽到一半的細雪茄重新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他很有可能會找你談這個話題，所以我建議你現在考慮一下，是該接受這個邀請，成為我的同事，還是想出一個理由拒絕他。我得提醒你，他不喜歡被人拒絕，所以如果你想拒絕他，你的理由最好有足夠的分量。”

“多謝提醒。”李/明夜淡淡應了一聲。透過淡薄煙氣的屏障，她打量着阿斯特羅，眼神平淡中隐含探究：“這種事情，你完全可以通/過徽章跟我說，何必在這麼忙的情況下還要抽/出時間找我面談？”她停頓了一下，蓦地莞爾一笑：“鑒于你這麼忙，我就直白點吧——你是希望我接受這個邀請，還是拒絕它呢？”

阿斯特羅沉默了兩秒，搖頭失笑：“路易斯、路易斯……”

“你也快升級了吧？你、JS、伊恩、多米尼克和克裡斯的實力已經是奴/隸級角鬥/士的極限了，如果再不升級，天知道鬥獸場會發布什麼任務給你。”李/明夜捧着杯子慢條斯理地喝咖啡：“我以為堡壘的奴/隸級負責人在升級以後，至少會有點特/權和優待的，你有的是時間積累資本，何必這麼快就開始準備内部競争啊？”

阿斯特羅長長舒了一口氣，擡手抓松了領結：“斯克芬奇，他……”他頓了頓，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他讨厭猶/太/人，不巧的是，我正好是一個猶/太/人，不過這還沒什麼，最重要的是，我壞了他的好事。”

“唔？”

“海霧。”阿斯特羅歎了一口氣，“斯克芬奇先生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明智公/道的人，唯獨在和女人有關的事情上有些不檢點……總之，我把海霧吸納進了我的團隊，她也隻知道斯克芬奇先生追求過她，但很快就放棄了。這件事請你務必要保密，我不希望我的團員承擔額外的壓力。”

李/明夜點了點頭：“所以，你果然和斯克芬奇——也就是你未來的頂頭上司有矛盾，你來找我面談，是為了提前确定……唔，或者說，影響我的态度。”

“……你套我話？”

“而你已經上套了。”李/明夜微微一笑，把咖啡杯放在了茶幾上，瓷白薄透的杯底與光潤堅/硬的桌面磕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她道：“現在你可以開始收/買我了，我想抽煙。”

阿斯特羅忍不住失笑。他抽的是頂級雪茄，保管極為複雜，平時都是放在恒溫恒濕的電子保濕櫃裡，隻有曆練時才會挑出幾支用鋁管盛裝。此時他人在鬥獸場之中也沒個準備，索性把手中那支雪茄的海泡石煙嘴拔下，将剩下的半支遞了過去。

“如果我拒絕了斯克芬奇，最壞會有什麼後果？”李/明夜淡淡問道。就她個人而言，她并不願意真正加入任何一個組/織，人事繁雜倒也罷了，主要還是她确實不樂意受人管束。

“堡壘的士兵級負責人斯克芬奇不會對場情局的路易斯·科蒂做出任何事情，但福克斯就不一定了。她是斯克芬奇的女人，這意味着她享有斯克芬奇的一些資源，對士兵級的不少外圍團隊和低排名團隊也具備一定的影響力。你若是不加入堡壘，斯克芬奇未必會願意從中說和……你們的恩怨有多嚴重？”

“這我還真不知道。”李/明夜抽/了一口煙，皺起眉回憶了一下，“我隻是打斷了她全身的骨頭并俘虜了她，從她身上敲詐到了6000塞斯泰爾斯、一份血量回/複消耗品和一件廉價防彈衣而已。當時我和她處于陣營對抗模式且立場有别，她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落入我的手中卻仍然活下來的角鬥/士，從這個概率上來說，她應該感恩。”

“我聽說你把她以前的團隊給滅團了。”

“我沒有對他們下手，就算他們因我而死……他們的愚蠢和弱小也并不是我的過失。”李/明夜撇了撇嘴，看起來并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對于斯克芬奇先生，你有什麼打算？”

阿斯特羅看了她一會兒，忽而輕笑一聲，傾身過去在李/明夜耳畔輕聲說道：“堡壘的每個等級隻能有一個負責人，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打算？”

這個距離太近了，李/明夜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清爽溫潤的淡淡木香，他的發梢蹭過她的臉頰。她皺了皺眉，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這樣。我明白了。”

“斯克芬奇把權力在手裡握得太久了，他恨不得一刻都不放手，總想着等萬無一失了再升級，最好一升級就直接當老大……這樣很不好，這世上沒有這麼十全十美的事，而且這也不符合鬥獸場的規矩。我們必須一刻不停地進步，否則就會被淘汰，他違背了這個規矩，所以他隻有被淘汰這一個下場。”阿斯特羅往後退了一點，他的微笑和語氣都溫和得一如既往，但眼神裡有逼人的鋒芒，極為寒冷，卻又灼亮非凡。

峥嵘如映着風雪的寒光利刃，仿佛下一刻便要飲血一般的。

李/明夜心中微微一動，随即垂下眼。她臉上沒有表情，濃長的睫毛遮去了她的眼神，她領會了阿斯特羅的暗示。她不置可否地說道：“你們堡壘的内部關系真是複雜。”

阿斯特羅握着李/明夜的手腕，極為誠懇地說道：“路易斯，他能給你的，我也一樣能給你。你可以不幫我，這沒有關系，我們還是朋友，但至少……别讓我們成為敵人。”

“我會認真考慮，畢竟我們是朋友。”李/明夜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現在松手，我有男朋友了，要是他看見這一幕，我們都會有大/麻煩的。”

阿斯特羅不由失笑，随即松開了手。他知道正經話題到此時已經說盡了，索性換上了輕/松的語氣笑道：“抱歉，我忘了。”

“你忘了我是一個有男朋友的女人？”

“不，我的意思是，我忘了你是一個女人……說真的，這實在是很難分辨，不是嗎？”

李/明夜迅速露/出她最冷酷的表情，擡手崩了阿斯特羅一槍，阿斯特羅配合地做出驚恐的表情，并且開始似模似樣地躲閃。李/明夜索性用“槍口”把他掃地出門，她看着阿斯特羅“落荒而逃”的背影，搖頭笑了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即使還沒有與靳一夢、文森特商量，李/明夜也一樣傾向于在必要的時候幫助阿斯特羅，這倒不全是因為那所謂的“朋友交情”，亦不是因為阿斯特羅在堡壘組/織高層擁有一定的關系，一旦他成功，那麼未來可期……她傾向于在不傷己的前提下為阿斯特羅提/供幫助，是因為他表露/出的一個極為微不足道的細節。

——他在需要打理儀容時，先是四處張望了一下，尋找海霧房間中的全身鏡。這說明他對海霧的房間幾乎是完全陌生的，很有可能他從未踏足過這裡。他和海霧這個堡壘第一美/女沒有任何親/密關系。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異性戀（這一點有很多小道消息可以佐證），他幫助了海霧，并在幫助這個美/女的同時就知道這個行為必然會給他帶來麻煩，但他依然這麼做了，其目的居然不是為了占有。這說明他雖然心狠手辣、城府深重、野心勃勃……但他卻意外的是一個有自己一套原則的人。

雖然李/明夜選擇成為一個混/蛋，但這并不妨礙她更喜歡和那些有原則的人打交道。

“真是麻煩啊。”李/明夜喃喃地說道，她頭疼地揉了揉眉毛：“該死……我真應該在聽說他要寫報告的時候，就立刻想個辦法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