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發現了。不過我不像你這麼沒志氣，我簡直他/媽/的不想走了。”文森特回道。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空處，微微眯眼，似在回味。

角鬥/士的法則身/體比起普通生靈來更加貼近“道理”，所以也更加容易感覺并進入到方才那種仿佛是天人合一的境界。若是在平常的戰鬥之中，文森特也不是斬不出方才那一刀，隻不過不可能說斬就斬，而是得依賴于戰局的催逼、氣勢的醞釀、靈光的乍現與旗鼓相當的敵人……總之這是一件比較碰運氣的事情，是以他這類角鬥/士有“強敵勝過苦練”的說法，這并非好戰分/子的開脫之詞，而是真正的經驗之談。要是這種好事再多來幾次，他恐怕離“技”之突破也就不遠了，到了那時，他應該能夠時時刻刻、随時随地進入方才那種自成領域的境界，一刀下去自帶天地法則的無窮壓力。屆時他殺普通同階不說有如殺雞，至少也是跟毆/打小朋友相去不遠，反正不管怎樣都是一刀完/事。

“有那麼玄嗎？”靳一夢放下槍嘀咕了一句。他和JS剛才沒出手，這倒不是他們不想，也不是因為他們沒反應過來，而是因為一個令人嘔血的問題——由于天氣太冷，衆人都戴了非常厚重的手套，兩隻手如同熊掌。槍這玩意兒，不論是什麼槍，很顯然都不是為熊掌設計的。

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其實世事往往是細節決定成敗，人經常會死在一些狗屁倒竈的細枝末節上。兩名狙擊手剛才确實是及時掏槍了，但他們熟練如本能的肌肉記憶影響到了他們的操作。等他們調整完——平心而論這個時間并不長——那邊就已經打上了，而且還打得特效爆/炸，實在很難插/進去手。于是二人便轉而在一旁掠陣。

文森特“呵呵”一聲，嫌棄地斜了靳一夢一眼，後者立刻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咱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他話語忽而一頓，“……你們看看傷口。”

地面幹燥蒼白，沒有血，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于替代血液的體/液。斷臂漆黑，斷面亦是如此，沒有肌肉的紋理與骨骼的構造，亦沒有長成/人手的理由，看起來猶如泥膏石塑。靳一夢走向斷臂，腳步帶起微風，斷臂頓時如猝死般徹底垮塌。方才穿梭空間、力抗亂流、硬吃寶兵的兇威不複存在，徒留一地淩/亂泥塵。

“我/操。”李/明夜脫口而出，“這是阿斯加德兵工廠出産的土巨人，黃昏之戰中最低級的兵種，基本相當于輔兵……”

“也就是說，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靳一夢迅速作出判斷。他斷然說道：“我們得立刻找到阿斯特羅和多米尼克，然後去遠古戰場。”他開始聯絡阿斯特羅，接着有些囧地發現通訊居然要掏錢，不由啧了一聲，掏出儀器開始定位。幸虧出發時考慮到了分散這一情況，否則這陌生宇宙沒個衛星，茫茫曠野也沒個參照，一旦失散，那真是下輩子才能碰面了。

“不用這麼麻煩，他給我發了一個精神力坐标。”李/明夜說道，“都過來抓/住我，抓牢一點……這一趟會很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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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正常的空間如同一潭清澈見底的靜水，那麼被空間魔法或者時空穿梭技術攪和過的空間，就猶如波濤洶湧的大海。任何事物，隻要存在過，終究會留下痕迹，空間魔法亦然，像是投石入水時留下的漣漪。此時漣漪未散，風/波未平，這一趟空間旅途自然很不安詳。

當諸人暈頭轉向地破空而出，便發現不遠處寒風刺骨，殺意彌漫，滿地冰沫赫然是鮮血顔色。阿斯特羅與多米尼克正在與兩個巨人般的身影交戰，而且顯然有些不支——前者周/身沒有任何符文環繞，這意味着他已經沒有餘力控/制自己天賦之血的循環利/用。二人身上的血紅色盔甲咒已經有多處破裂，幾乎不堪一擊，仿佛下一秒就會崩解。

直到這時，大家才清晰地看見土巨人的全貌。它通體漆黑，呈現出近似于人的形态，隻是高約6米，顯得格外魁梧。它雙臂粗碩，手掌格外巨大，卻是沒有腿，下/半/身猶如尖釘般收縮，但這絲毫不影響它的移動——它在空氣中遊/動，迅捷、精準而且有力，像是魚遊在水中一樣。它的頭顱呈倒三角形，面目上并無五官，隻有兩個遊/移不定的孔洞，一個激發出能量光束，用于攻擊，另一個則不時散發出并無攻擊力的大範圍光線，似乎是作掃描制導之用。它們瞄準極快，攻擊異常果斷，力氣也極大，頗有地動山搖之感。隻是其力量似乎來自于某些未知的遠古魔法，因此落在阿斯特羅布下的血咒防護上時會有一定削弱，若非如此，想必這二人也撐不到現在。

值得一提的是，這兩隻龐然大物的胸口——或者說，應該是胸口的部位——都印有一行古奧玄妙、微微閃亮的符文。這似乎是某種極為古老的文/字，看起來艱澀深奧，蘊含有深邃龐大的知識與威能，與鬥獸場神文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隻是在“道理”的闡述上要遜色幾分，力量也有所不足。以諸人當下的境界，再加上未知語言雙向翻譯系統作/弊，大概能明白那是“生命”的意思。

“抹掉它們身上的符文！”李/明夜在同盟頻道裡大聲叫道，“等等，不要全抹，這行符文力量很強，貿然全部抹除可能會引起爆/炸……”她目光閃動，在腦海中将這行符文拆分組合，借助系統作/弊快速翻譯，“抹掉第一個符号！還有……”

李/明夜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似阿斯特羅這等人物，自然是瞬間就心領神會，完全用不着她說完。他擡起老魔杖，以破法滅咒之血催化的殺/戮咒疾射而出，幾簇刺目鮮紅攜磅礴森冷的殺生滅絕之意，輕而易舉地除去了幾撇至關重要的筆劃，将“生命”轉變為“死亡”。這隻土巨人登時呆立在半空，生機與力量皆在刹那間煙消雲散，一陣風吹過，便如先前巨臂一般坍塌崩解，散歸為泥土的本相。

這土巨人打起來挺厲害，殺又很難殺，如今終于有了緻命弱點，諸人頓時松了一口氣。然而就在此時，剩餘的那隻土巨人忽然往前一蹿，龐大軀體油滑如魚，是詭異到違反常識的迅捷。它直接堵到了場中/央，胸口符文發出不祥的亮光。

“該死，它好像要自爆！”不知是誰在頻道裡驚叫了一聲。

大家都是屍山血海裡闖出來的人物，手比腦子更快，視網膜能夠直接指揮軀體。頃刻之間，兩枚C級破魔彈呼嘯着沖出槍管，槍口餘焰幾盡熾白；阿斯特羅雖然臉色蒼白，卻仍是勉力擡起了老魔杖……如果土巨人是要放一記大招，那麼這一輪集火肯定會起到作用，但很可惜并不是。眼見事态無可挽回，伊恩發出一聲狂吼，将護佑能力催化到極緻，衆人身上的土黃/色光之盔甲驟然地浮現，凝實有如實質，俨然已經做好了硬扛自爆，聽天由命的準備。

短短兩三秒，符文的光芒已經亮到刺眼，仿佛太陽即将爆碎，有劇烈的恐怖在其中醞釀，足以滅絕方圓幾公裡内所有生機。就在這時，李/明夜發出一聲尖/叫。她臉色慘白，眸亮如刀，手心兩枚逆七芒星已經成形，大放光芒。

——既然我跑不掉，那你就給我滾遠點吧！

空間魔法是一類難學并且更加難精的魔法，但李/明夜自奴/隸階便開始鑽研此道，又兼之身成法則、資源豐厚、見識廣博，時至今日已經足成大家，如今她全力施為，法術威力堪稱恐怖。刹那之間，空間震動，目之所及的一切景物都為之扭曲，綻開千萬道碎片，每一個碎片都銘刻出不同的景緻——或曠遠廣漠的凍土，或千裡之外的廢墟，或遙不可及的天幕，或茫茫無際的虛空……

世界如同一個發了瘋的萬花筒。而那萬千碎片彙聚的中心，那土巨人所在之處、太陽即将爆碎的地方，仿佛有重重虛空在此疊加、壓縮，及至坍塌，眼看着就要将即将自爆的土巨人碾成虛無，或是放逐到某處遙不可及之處……

——可惜終究是遲了。

“位面召喚術”是需要吟唱引導的，即使隻是起手式。

作為一名不差錢也不交稅的小土豪，李/明夜所能自/由動用的資金其實不比身在大組/織的阿斯特羅要差多少，甚至還猶有過之，隻是渠道畢竟高下有别，因此高端頂尖裝備道具方面會有所不如而已，但很明顯，那些真正高端頂尖的貨色她現在也受用不了。如今她已經把“移動施法”、“縮短吟唱時間”、“威力增幅”、“雙手施法”之類價/格高昂但對精神系角鬥/士助益極大的特效給買了個遍，一身裝備堪稱豪華，幾乎不比十大組/織同階中端精神系角鬥/士要遜色……但不論如何，吟唱時間再短那也是吟唱，而在戰鬥之時，毫厘之差，即生死之别。

所以李/明夜買了一副帶有“蓄勢待發”這一特效的手套，這使得她能夠随時在手裡頭扣着一個法咒，一旦遇險則可以直接打出（當然這需要持續性消耗一定精神力，不過尚在自動回/複的承受範圍之内）。至于具體選用什麼法咒，這得依情況而定——卡洛城的伯爵夫人與魔法部的國際司副司長當然不能抓着一團閃電會客，但若是剛達巴的科蒂統領外出巡視，那選擇“原力·閃電”就沒有什麼問題。但歸根結底，轉吟唱為瞬發的并非她李/明夜的力量，而是依賴于裝備特效，而裝備特效，自然是有品階的。

李/明夜自創的這一招式未經法則化，顯然沒有品階可言，況且這一招自從來到這個宇宙以後就變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以李/明夜的謹慎，更是不敢貿然将其儲存在手套之中——威力難以控/制倒還在其次，大不了一瓶藥解決，可萬一毀了裝備，十萬賽斯泰爾絲就打水漂了……

——綜上所述，李/明夜方才那兩枚逆七芒星皆是臨時吟唱，強行凝聚。可惜她縱然裝備豪華，自身亦是全力以赴，在如此突兀的劇變之前，終究是差了毫厘。

似巧合，似注定。

就在重重虛空疊加壓縮到極緻，即将徹底坍塌崩潰，吞沒土巨人身影的前一個刹那。

依稀間，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顧一切地撲到自己身前……可是緊接着，璀璨到近乎純粹的熾烈光芒如海嘯一般襲來，萬花筒一樣缤紛繁雜的世界驟然爆碎，無數空間裂片轟然崩開，引發出恐怖狂/暴的亂流。李/明夜連念頭都未來得及生出，便直接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