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來分鐘。”阿斯特羅說道,“鑒于這一點,我猜測剛才的爆/炸似乎也波及到了海姆達爾所在的空間,對它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我們暫時不用擔心‘空投’了。”
這确實是完全有可能的,雖然這種可能可以說是無法複制——或者說,以李/明夜目前水準暫時無法複制——的一場意外。法術邏輯與物理邏輯有所不同,方才來襲土巨人的傳/送之能明顯來自于海姆達爾,或者其相關下屬裝置(否則李/明夜大概已經被捶死了),這意味着二者之間存在一定的、而且是比較新鮮的聯/系,而聯/系則意味着路徑。李/明夜剛才傾盡全力,連她自己都數不清那“萬花筒”究竟包含了多少空間“路徑”,更加不知道那些“路徑”都去往何方。如果其中有一條“路徑”遵循聯/系通往海姆達爾,那也是概率較小但也相當正常的事情。當然最重要的是,李/明夜仍然活着,而十分鐘足夠她在昏迷中被土巨人捶死一百次,這已經是如山鐵證。李/明夜能夠苟/延/殘/喘直到被阿斯特羅喚/醒,已經足以說明對方的無/能為力。
雖然襲/擊結果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但海姆達爾還是很難對付,它對于入侵者的應對措施可以說是相當的高效與冷酷。首先,這貨開場就是偷襲,在阿斯特羅與多米尼克幻影移形避開之後,又迅速兵分兩路。襲/擊李/明夜這一路的土巨人被她堵住,于是它指示土巨人與李/明夜對抗以作牽制,另外派出兩名土巨人襲/擊無法堵住它的阿斯特羅,若是襲/擊奏效、後者死去,那兩名土巨人便能從容繞開空間阻撓,以物理手段前來趕/盡/殺/絕。在諸人回援,并發現土巨人的緻命弱點之後,土巨人再難起到狙敵牽制之用,它便果斷指示其悍然自爆,以最後手段力求将諸人一網打盡。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海姆達爾均是做出了當時情況下最有效、亦是最不浪費的選擇。如果文森特與陳英華的攻擊沒有暗合此處天地法則,以至威力倍增;如果李/明夜的自創技能沒有産生未知變異;如果阿斯特羅的天賦并非“破法者”;如果李/明夜沒有在情急之下突然發瘋……以上“如果”隻要發生一個,他們都已經是死人。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海姆達爾是個AI,而AI與智慧生物一樣,都是會分析與學習的。或許是大範圍掃描較為粗糙的緣故,又或許是由于諸人能力均是來自于不同宇宙,所以在本宇宙土著生物以及土著AI看來有些奇怪,海姆達爾顯然無法掌握諸人的詳細數據,僅能粗略估計出諸人的……大概是戰力指數這樣一類東西,然後根據此類數據布下殺局。這種殺局的粗糙程度可想而知,但即使如此,它亦是能數次将諸人逼到九死一生的境地。如此不難想象,它的下一次襲/擊——在收集并分析了本次戰鬥數據之後策劃的襲/擊——會有多令人絕望。
李/明夜咬了一口舌/尖,用疼痛喚/醒神/智,“我們剛才遇見的是阿斯加德最低級的兵種。除了土巨人之外,阿斯加德還能制/造許多怪物,每一個都比剛才那幾隻更難對付,最惡心的是,隻要當初留下符文的神依然掌有權/柄,這些怪物要多少有多少。托你的福,海姆達爾應該不會用這些怪物來對付你我,但這意味着我們更加倒黴。”
“比如?”阿斯特羅回歸鬥獸場沒多久就來到此地,根本來不及閱讀諸人收集的資料。
“《變形金剛》,呃,不對,《環太平洋》看過嗎?有沒有興趣宰掉一兩個搭載有高新科技武/器的巨大機器人?反正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這還得我們運氣夠好,若是海姆達爾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喚/醒一個阿斯加德人,我們就完蛋了。我不想死在這裡,我們得盡快找到一處遠古戰場。”
阿斯特羅微微皺眉。他的打算是在附近尋覓一處較為安全——至少要有些許可供周旋之掩體的所在,然後等待其他人彙合。“路易斯,你的提議存在很大的風險……”
“我隻說兩點。第一,黃昏之戰時,戰争雙方都有大量角鬥/士陸續參戰,第二,黃昏之戰時,角鬥/士還沒有法則身/體。”李/明夜略一停頓,反問道:“它們——尤其是戰争雙方的自動化掃描制導設備——該如何分辨敵我?單憑種/族嗎?詹姆可以變成暗夜精靈,文森特可以變成狼人,我們三人/體/内都有霸王龍與迅猛龍的基因,不能算是純粹的人。況且人族本身也是千奇百怪。異族混血姑且不論,像奧利西歐這等體/内有纖原體寄生的絕地武士,難道就不算是人了嗎?非/人種/族的獨特能力确實優于人類,我們的先輩沒道理會因噎廢食,因為愚蠢的種/族歧/視就将其棄之不用。”
阿斯特羅心念電轉,當即了悟:“我明白了。”
誠如李/明夜所言,“諸神的黃昏”堪稱人與非/人的一場大決戰,戰争參與度之高之廣之複雜,不僅史無前例,更是後無來者。架子鋪得這麼大,按照戰争雙方的經驗之豐富、技術手段之發達,以及自動化智能武/器(比如土巨人)之泛濫,雙方應該都會最大程度地避免自相殘殺這一類囧事,以免虛耗資源,也便于統籌調度。
在戰場上如何分辨敵我一向是千古難題。往近了說,統/一戰争中,戰争雙方都是人,而且一般來說也都是人類形态,隻是雙方衣着不同,但也難以排除對方乃是敵人,換上己方服裝玩一出兵不厭詐這一可能。這種情況就連“偵測敵意”這類法術都未必管用,因為該法術判定的乃是目标是否有敵意,而非目标身份,萬一目标其實是友方,隻是因誤會而生出敵意,那豈不是自擺烏龍?于是大家通常會用更樸素的方法來分辨敵我——如果對面領頭是認識的,那再好不過了,遠遠看一眼就行,如果不認識又意外撞上,德方角鬥/士恐怕就得趕緊聯絡上級詢問确認了。由于統/一戰争多是小規模穿/插作戰的緣故,靳一夢每天都會接到無數次此類通訊,實在是煩不勝煩。當然了,這是在對方領頭是土著這一情況下。
如果對方領頭是角鬥/士,那麼解決這個問題倒是很簡單——角鬥/士在戰争中必然要選擇一方陣營,一旦陣營選擇完畢,且該角鬥/士并未處于如“隐身”、“變化”一類的藏匿狀态中,這名角鬥/士在敵對陣營角鬥/士的眼中會冒出些許紅光,非常的一目了然。至于“隐身”、“變化”這類藏匿狀态,則可以使用技能或是道具來進行破除。當然了,這種一目了然的紅名提示固然很是管用,卻防不了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二五仔,隻不過二五仔這種東西古來便有,并且防不勝防,實在是不必苛求……
——但是接下來問題就來了。如陣營模式、紅名提示這類頗具遊戲風格的新潮玩意,都是角鬥/士如今法則身/體的附屬品。當初的角鬥/士,那些苦逼的先行者們,是沒有如今後輩這樣的便利的。
在那個古老而蠻荒的年代,角鬥/士皆是肉/身凡胎,與土著并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他們沒有遺産之箱,想要從殺/戮中獲利需得親自處理屍體;他們沒有裝備大廳,想要将戰利品變為裝備需得親自或找/人鍛造煉器;他們沒有簡單明了的特效,新得的裝備道具需得辨明真僞、小心揣摩、謹慎使用;他們會遇到各式各樣的生理問題,比如女子會來月/經,比如一些功能性損傷很難在曆練中修複,他們甚至能夠留下後嗣……不過以上種種并不是重點,重點是:在角鬥/士沒有法則身/體以及其附帶的種種便利之時,“諸神黃昏”參戰雙方如何分辨敵我這一問題。
從管理者的角度來說,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可以從兩方面着手——第一,在雙方的自動化系統上下功夫,比如若是有人來援,便第一時間将其身份信息作詳細掃描,上傳至友方資料庫;第二,即在來援者身上下功夫,由角鬥/士一方的戰争負責人為來援者統/一發放帶有身份識别功能的物品,比如令牌、徽章一類,或是幹脆做芯片植入。總之,方法千奇百怪,思路大差不離,隻有這兩種方向。
諸人目前面/臨的困境非常簡單——他們被海姆達爾判定為“敵方”,于是追殺猶如附骨之疽般揮之不去,更是會愈演愈烈,恐怕下一次就是末/日。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與海姆達爾“化敵為友”無疑成了最迫切的問題。李/明夜口/中的遠古戰場,則是諸人唯一有可能接/觸到遠古時期角鬥/士、甚至黃昏之戰中次級指揮部的地方。
誠然,考慮到此處天地法則暗合死亡終結之意,且遠古戰場必然血煞沖霄,或許會生出未知異變,極度危險,關鍵是其中也未必有解決方法,可如果避而不去,問題一定無法解決!即使排除戰鬥方面的因素(畢竟很少有人像他們這樣倒黴),在阿斯加德撿垃/圾本來就是個高危活計,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一拼算了。被海姆達爾弄死是死,被遠古戰場弄死也一樣是死,反正大家都能複活,早死還早回歸,勝于在此地挨凍。
“走吧。”阿斯特羅說道。他閉目感應了片刻,選定了一個方向,“時間緊迫,我們得抓緊。你能走嗎?”
“可以。”李/明夜的回答有種不假思索的平靜。當條件不容許她回答“不行”時,她的回答永遠都會是“可以”。
阿斯特羅瞥了她一眼,從儲物空間中掏出一卷飛毯,“差點忘了……這是慷慨的伊朗部/長送我的禮物。若是将它鋪在地上,未免有些委屈,因此我将它帶上了。”他說道。華美富麗的飛毯自動展開,平鋪在二人面前——然後被風吹得翹/起。眼看着就要飛走,阿斯特羅眼疾手快,一把揪住。“風太大,我得幫它一把……距離有點遠,希望我的法/力夠用。”
李/明夜微微一怔,忽而笑了一下:“沒事。你的法/力不夠用,還有我呢。”
阿斯特羅拔/出老魔杖指住飛毯,杖尖光彩煥然,飛毯整個一顫,頓時馴服地在風中鋪開,就如鋪在地上一般平穩。他先試探性地爬上飛毯,發現後者看似薄薄一條,竟然飛得挺穩,遂向李/明夜伸出手,“那就再好不過了。幸虧是你在我身邊,如果換了其他人,我恐怕有得辛苦。”他的語氣輕/松平和,有種妥帖得仿佛不經意的溫柔,“你我輪流,我先來,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謝了。”李/明夜爬上飛毯,發現這玩意兒确實名不虛傳,速度姑且不論,至少舒适度跟掃帚比起來高出三個沙發,坐上去如堕雲間,不愧為亞洲魔法國/家的标志性貿易貨物。難怪掃帚在亞洲賣不出去……
“該道謝的是我。如果沒有你,我大概已經死了。”阿斯特羅略一停頓,忍不住問:“你剛才……”
“别問。”李/明夜沒有精力去構思一個能騙過阿斯特羅的謊/言。
“好。”阿斯特羅于是從善如流,真的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