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6第四章

“你找到我老婆了？”這是靳一夢聽到阿斯特羅最新指示的第一反應。

這倒不是靳一夢有什麼心有靈犀、未蔔先知之能，實在是阿斯特羅這道指示中，屬于李/明夜的風格實在是過于明顯。李/明夜永遠不會坐以待斃，她素來狡黠冷靜，卻也有種近乎單刀直入的豪邁與魄力，向來愛把局勢抓到自己手裡。這種風格其實未必很好，畢竟勝利需要實力與運氣來作支撐，要是換個人，大概早已因為莽撞而死了有一百次……但若是說絕境下的放手一搏、逆風翻盤，恐怕再沒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你放心，她很好。”阿斯特羅回答，“詹姆，我希望你能稍安勿躁，不要與她聯絡，以免錯過其他人的通訊。”

“知道。”靳一夢的掌上電腦連通了各種設備，其中就包括定位設備，從他這一端可以接收到所有人的位置——幸虧李/明夜畢竟法/力有限，方才所築“空間之橋”并未涉及太遠的地方，最遠的那個倒黴蛋也不過是一日腳程，尚在信号涵蓋範圍之内——因此他必須為其他人做指導。

實際上靳一夢能做的不止于此。作為一名科技宇宙出身的角鬥/士，他對高新科技有天然的好感，更是向來不吝啬在這方面投資，如今他身上的設備，拿去星際拓荒恐怕都不會有太大壓力，更兼之皆有經過法則化，操作起來更是便捷。如果不是風實在太大，無人機無法升空，他恐怕連通訊局/域/網、附近區域實時地圖以及生物活動迹象都已經整出來了，到時候大家就跟照着導航開車沒什麼兩樣。可惜現在缺乏信通支持，環境又異常惡劣，磁場一塌糊塗，存在不少自然幹擾，對手還是個先進AI……在調試過後，子端與母端依然隻能通/過猝發信号進行對接，靳一夢才不得不接下人肉導航這個活兒。好在大家自理能力普遍挺強，隻要做完分組指完大方向，細節處不用引領太多。

靳一夢一想到海姆達爾就心頭火起。剛才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及時跟其他人做了确認，才沒有接那段不明信号，現在恐怕已經被燒了電腦。結果這貨陰人沒陰到索性玩兒賴，仗着主場優勢對他進行了堪稱瘋狂的電磁幹擾……這種财大氣粗的碾壓就連高端黑/客都沒轍，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況且靳一夢技術水平其實挺一般，充其量隻是個發燒友級别，海姆達爾一玩賴，他這裡頓時想吐血。

不過有賴于星際時代的高精尖法則化設備，靳一夢也不是完全被捶爆，至少也有一點收獲。“剛才追蹤到了一個可疑的屏/蔽圈，離我不遠。我先過去看看。”

作為一名術士與20世紀人/士，阿斯特羅的技術水平當然是尤其的一般，約等于一竅不通。不過他還是按照自己的常規思路做出了提醒：“會不會是陷阱？”

靳一夢的回答很幹脆：“不知道。”言下之意很簡單，他考慮到了，但還是決定去一趟。

“……那你自己小心。”阿斯特羅挂斷了通訊，沒有再多話。雖然基本可以說是相看兩厭，但他依然信服靳一夢的能力，以及他所作出的判斷。

阿斯特羅的通訊挂了沒兩分鐘，李/明夜的通訊請求緊随而至。靳一夢感到自己胸口鬥獸場徽章一跳一跳地發/熱，一時間竟然有些心虛，“哎呀，寶貝兒啊……”

“寶你個頭！别跟我來這套。”李/明夜氣勢洶洶，“為什麼不先彙合？”

“因為——”

“——我告訴你靳一夢，你打算做的事幾乎就是在碰運氣，而我們所有人中最不适合碰運氣的就是你，你……”李/明夜可疑地停頓了一秒，似乎一時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反正你不要給我瞎搞！你一個槍/手……”

“你錯了，我們之中最适合去碰運氣的就是我。”靳一夢打斷她。他頓了頓，嘴角的笑意多了一絲無奈，“因為我離你們最遠。”

——當靳一夢暈頭轉向地從空間亂流裡摔出來，一邊咬牙嗑藥一邊瘋狂撥打李/明夜通訊時，阿斯特羅的同盟團隊追蹤圖在他面前豁然展開，隻見數個小綠點分散得七零/八落，其中一個孤懸在外，而那個倒黴鬼正是他自己。追逐問題是小學/生級别的數學題，于是靳一夢很快得出結論，即使隻計算直線距離的情況下，他以所能持續的最高速不斷移動，再兼之距離他最近的人在彙合後不去尋找其他人，反而也向他靠攏，他們也需要大約十個小時左右才能碰面。十個小時，黃花菜都涼透了，導彈能環球幾圈。

——海姆達爾下一趟派出的小弟有沒有導彈能飛，或者海姆達爾下一趟派出的小弟會不會就是導彈，這個事情靳一夢是不确定的，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在頃刻間做好最壞打算。由于等待他彙合的成本過于高昂，再兼之JS完全能替代他的戰術地位，因此在分組彙合的安排中，他沒有安排自己，隻言自己會盡快趕上，而他當時也确實打算這樣做。隻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李/明夜愣了兩秒，似乎在找阿斯特羅确認……緊接着她就爆了，“我/操！！！”一大串粗/魯無比的髒話噴薄而出，轉瞬間席卷海姆達爾上下三十六代，聽得靳一夢忍不住失笑。

李/明夜罵了一會兒，突然又冷靜下來，“不要冒進，活着回來。”她說完就立即挂斷了通訊，根本不容靳一夢作出任何答複。

靳一夢笑着搖了搖頭，也沒嘗試打回去，他知道這丫頭肯定會裝死不接，就像她每次對他提出無理要求時一樣。以往的每一次，他都沒有令她失望……每一次都是。

“這次真的有點難啊……我盡力而已吧。”靳一夢心想。他深吸一口氣，辨明方向，向幹擾源所在的位置趕去。在獲得暗夜精靈血統之後，靳一夢的敏捷與耐力更進一步提升，高速長距奔襲不是什麼難事。隻見他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人影，動作迅捷流暢，氣息平和無波，足尖落地時亦隻有極輕微的聲響，如同一隻掩在風雪裡的獵豹。他在行動，亦在隐藏，他的行動是為了更好地攻擊，他的隐藏也是如此。

天穹變幻，扭曲混沌，裂隙遍布，流光盛放，電射縱橫，大地卻是萬/古不變的冰封與廣漠。狂風始終不停，鋒利如刀，像是恨不得将冰原凍土刮去一層，不時揚起一大蓬灰蒙蒙的冰霜粉末，使得眼前如雲山霧罩，視野極差。靳一夢微一沉吟，先是調試了一下雷達探測器，繼而在防風鏡側面按了幾下，切換到熱能模式。

熱能即能量。任何物體運/動都需要能量，而所謂的物體運/動，并不局限于生靈的吃喝拉撒與呼吸體溫，而是堪稱包羅萬象。比如鬼魂，在生理狀态上已是死物，且并無分/子原子，而是屬于電磁波一類，在空間中以波的形式移動，但這種移動同樣需要以消耗能量的方式來維持。又比如思考。思考在常人看來并不屬于物質上的概念，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認思考必須消耗能量，這也屬于物體運/動的一種。所以幽/靈怨魂之屬就與生物一樣是有“體溫”的，隻是對于人類來說，鬼魂的“體溫”或許不怎麼健康罷了。

“熱”之概念并無上限，隻因世間萬物皆有能量，皆有熱能，皆有溫度，是以能量越強，交換越大，溫度越熱。唯有當溫度等于絕對零度之時，就連離子都處于停止狀态，一切能量交換皆陷于停止，是以不論從科學還是法術概念上，絕對零度都意味着真正的“死亡”，就連死亡法術都不可能跨越這個界限。隻不過各種物體之間溫度差異與其變化過于微妙，若無高端精妙儀器或是屠龍之技的神通法/門，實在是難以偵測全貌。而且話說回來了，大部分時候探測這些并無什麼卵用，人不需要知道闆凳的溫度與室溫存在多少差别，就能用肉/眼看見有個闆凳立在那裡。隻不過靳一夢的眼睛遠比常人更加敏銳，所能接收的信号範圍亦更加廣闊，如今又有來自星際時代高新科技的助力……這或許能讓他更快地發現一些平時難以察覺的風吹草動。

但靳一夢隻開啟了半邊鏡片的熱能模式，另外一半鏡片仍然純澈透/明，是他習慣的世界。他并不經常開啟熱能模式，熱能模式下的畫面他也未必真就看得慣，不過是對常規視野的補充而已。如果一個人臨上陣時突然換了一把并不熟悉的武/器，那麼這個人多半是要死的，而靳一夢顯然明白這個道理。

又過一會兒，靳一夢忽然微微眯起眼，在心裡“咦”了一聲。他發現随着自己接近屏/蔽圈，熱能鏡片的色彩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周圍的環境溫度似乎有略微的提升……但這并非好事。

熱意味着生命，我若是此地生靈，也情願待在更溫暖的地方。靳一夢步伐一緩，忽然聽聞耳/機裡一聲輕鳴，落羽般輕微，卻絕不可能被他靈敏的耳目放過——這是掃描器在向他示/警。他猛然站住腳步。

還未等靳一夢掏出掌上電腦仔細查看，第二聲鳴響緊随而至，比前一聲略大幾分。

短短一瞬，近了一百多米？

來得好快！

靳一夢渾身寒毛一乍，瞳孔驟然收縮，天賦能力條件反射地開啟。他立刻想也不想就直接往一旁撲去。耳邊傳來尖銳淩厲的嘯叫，那是破空之聲，然後他聽見一聲巨響，他身後某處地方轟然炸開，猶如導彈爆/炸一般的沖擊波橫掃過方圓近百米。靳一夢落地時略一翻滾，安然無恙，動作匆忙，卻不見多少狼狽。以他如今的身手，隻要有所準備，這種程度的攻擊已經不太能傷到他了。

冰霜紛紛，凍土揚揚。煙塵彌漫間，他依稀看見遠處的爆/炸深坑裡似乎插了一柄如同光芒凝聚、亮到刺眼的長矛……然後，猶如錯覺一般，那長矛直接崩散，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華之塵，繼而直接煙消雲散。

幾乎就在一刹那，靳一夢那因“子彈時間”而變得比平時更加迅捷靈活的大腦中，閃電般掠過三個信息。

——第一，純能量攻擊。

——第二，掃描器采用的是雷達掃描，純能量攻擊并不在掃描範圍之内。

——第三，純能量攻擊不受重力影響，不受風速幹擾，走的乃是純粹直線。既然如此，根據長矛入地的角度來看……

就在這時，靳一夢忽然又朝旁邊一滾，頓時又是避開了一記投矛。眼前一道流光掠過，身後一聲巨響炸開，這次落點比剛才近。他手裡朝地上一按，身形往上彈起。這時沖擊波襲來，他隻覺腦海裡“轟”的一聲，整個人已經被洶湧氣浪抽上半空。

魔槍·滅絕已經在他懷中。

電光火石之間，子彈已經擊發，如流星般呼嘯而去，在空氣裡燒出一道附有潔□□神力的深刻軌迹。黃銅彈殼脫飛出去，在半空中旋轉翻滾，依稀可見側面烙有一個精美的十/字/架徽記。

兩記投矛，已經夠了！

至少足夠讓靳一夢計算出敵人這一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