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7第三章
氣氛終于真正恢複了正常。二人又開始交談,這次的話題主要是“解決心魔的契機”、“男人該不該噴香水”和“半年内成為一個法/力高強的精神系角鬥/士究竟來不來得及”。
關于契機的讨論沒有結果,隻是心魔事關自我,于是二人猜測或許要去李/明夜的原生宇宙進行尋找;至于最後一個話題,李/明夜認為是來不及,但是靳一夢聲稱自己距離德姆斯特朗畢業證隻差“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練習”和“一瓶香水”,他做到前者輕而易舉,就是後一項實在太難……其态度之嚣張,言辭之猖狂,把迄今為止連一張畢業證都沒能搞到的李/明夜聽得直翻白眼。
酒足飯飽,李/明夜起身收拾餐桌。在他們家,洗碗這一家務其實相當簡單,她隻需将殘羹冷炙倒進粉碎機,再把二人使用過的所有廚具與餐具分區放入洗碗機,然後一鍵啟動或遙控啟動即可。接下來她抽/了張廚房濕巾擦/拭桌面,靳一夢則是捧了碗櫻桃跟在她身後轉悠,試圖用碗裡最大的那顆櫻桃誘/惑李/明夜教他哈利波特宇宙入門級魔法。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對那些玩意兒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對毀滅它們感興趣。
“你應該知道,我給自己測過高級巫師考/試的試/題吧?”李/明夜聳聳肩,“然後我挂了。讓讓,我要擦竈台。”
靳一夢壓根不信,“不可能,那考/試有那麼難?”通/過高等巫師考/試的巫師他宰了不說有兩百個,一百個總歸是有了,堪稱宰出了經驗,宰出了手/感,宰出了風采。那些家夥是什麼水平他心中有數。
李/明夜瞥了他一眼,抽/出魔杖指向竈台:“清理一——”她沒有催動法/力,也根本沒能念完這個咒語。靳一夢瞬間沖上來,以拼死之姿握住魔杖杖尖。他目睹李/明夜用各種乍一聽完全無害的家用小魔法炸過太多東西,實在是心有餘悸。
“你看,你不信我能做到。”李/明夜面無表情地将魔杖從他手裡抽/出來,順便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我自己也不信,這就是問題所在。那個世界的魔法,尤其是學校裡教的那些,煉金術、草藥學和魔藥學還好說,但是魔咒……”她露/出頭痛的神色,“怎麼說呢?太抽象了,非常不科學。這就是科技水平不夠的惡/果,在構建自己眼中的世界時,他們所使用的參照是玄之又玄的感覺、情緒、經驗一類,而非一些更加缜密客觀、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東西。他們就像我們,使用法則化技能的我們,你懂嗎?催動法/力,照着自己老爸或是老/師教的那樣做動作和念咒語,聚精會神地想象施法結果,然後事情就成了。”
“……不是很懂。”靳一夢把碗裡第二大的櫻桃喂給她,“詳細說說。”
“好吧,我想想……我打個比方。”李/明夜含糊不清地說。她思考片刻,吐出櫻桃核,“比如這個竈台。我按這個鍵,不需要知道這塊區域的空間内能量運/動,也不需要知道這個竈台究竟是怎麼制/造的,更不需要知道底下的電路……反正我隻要按這個鍵,竈眼就會升溫,按其他地方,竈眼就不會升溫,就是這麼簡單。在對竈台真正一無所知的人看來,這其實有點奇怪——明明升溫/的是竈眼,為什麼要按其他地方,竈眼才能升溫?面對這一問題時,竈台的主人隻能給出‘若是将開關設在竈眼裡,關火時會被燙傷’或是‘因為按鈕并不耐熱,遇熱會融化’,以及其它諸如此類的回答,很有道理,絕對正确,但對問問題的人而言都是些沒什麼用的屁話。這是因為他們天生就有這個竈台與配套設施,但我們什麼都沒有,一切都需要自己去了解,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制/造。不過我們有個優勢,如果實在造不來,我們也可以用兌換或者吃卷軸的方式得到竈台,大部分人都是這樣做的。反正阿斯特羅肯定是吃卷軸了,我才不信他搞得懂那些亂七八糟不成體/系的抽象東西。”
“這一點我同意。”靳一夢迅速附和。
李/明夜白了他一眼,嘴唇翕動了一下,很艱難地忍住吐槽,頓了頓,又繼續道:“正是這個原因,血脈對于那個世界的巫師來說更加重要,而不是知識。同樣由于這個原因,麻瓜出身的巫師數量較少,他們要麼有巫師血統的祖先,要麼就是基因突變,具體原因我還在找……我在鬥獸場裡的時間還是太少了。”她說到這裡,又開始埋怨他,“我那時候就說了,我要活的巫師,活的!你非不讓我抓。”
“活的你又帶不回來……”靳一夢小聲嘀咕,随後極為娴熟且無比迅捷地往旁邊一閃,避開了李/明夜踹來的一腳。他在兩顆差不多大的櫻桃之間權衡了一下,挑了一顆顔色更深的塞給她,“所以我現在要先去買竈台,然後再研究這竈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對吧?”
“對,其實這個過程跟物理系能力的個人化差不多。在我看來,精神與物理能力都是研究如何控/制能量,區别在于前者不需要依托物質存在,而後者需要。當然這隻是我目前的看法,如果我弄來一台渾洞對撞機,也許我會發現精神——我指的不是電磁波,而是某些我暫時無法描述與概括的概念性/事物——也是物質的一種。雖然這意味着一個完美無缺的大一統結論與一個比現有決定論更加令人絕望的結果,但是誰知道呢?絕望中往往蘊含希望。”李/明夜把廚房濕巾丢進垃/圾簍,然後去水池邊洗手,“這才是修/煉魔法最迷人的那一部分,不是嗎?前方永遠都有未知。”
“當然不是,魔法特無聊,迷人的是你。”靳一夢從她身後圈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發頂,“不過要是教我的人是你,這些東西說不定會變得迷人起來。我記得哈利波特那會兒,我走之前,阿斯特羅好像打算建公立學校?”
“你沒記錯,他一直有普及基礎教育與提升國/民基本素質的打算。按照他的一貫效率,學校應該是蓋起來了……大概吧。”李/明夜的語氣多少有些不确定,“無所謂啦,為加大資源點産出,他盡可能地推行公有制,這些舉措頗有成效,所以就算那個公立學校沒有蓋起來,他那裡也該有許多魔法卷軸和魔法裝備才是。不過我得問你一句,為何你突然對魔法感興趣?千萬不要告訴我,你隻是在吃阿斯特羅的醋,想要代替他成為我的心魔封印人。”
“我就是想幫你。”靳一夢說道。同樣的,他也沒有否認李/明夜的說法,事實永遠不可能隻有一面。“你看,你現在遇到的事,這個心魔,還有你以後會遇到的事,各種修/煉上的困境,研究上的疑難……如果我學了魔法,咱倆至少能讨論,我能幫你。不像現在,你在那兒小/嘴叭叭說半天,什麼規則規律的,我都不懂。”
靳一夢的語氣還有點委屈,配合他那把清朗潤澤的嗓子,那叫一個殺傷力無限。李/明夜忍不住轉頭親了他一口,“那是因為你不需要懂,親愛的。”她笑道,“你在開/槍的時候,會關注自己每一個最細微的動作中,手臂快肌纖維、慢肌纖維與肌氧量的細微變化麼?”
靳一夢搖搖頭。
“你不關注,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你隻是擡起手臂,瞄準,開/槍,就這麼簡單。”李/明夜聳聳肩,“所以你看,你已經有竈台了。”
或許在哈利波特宇宙之中,成為一名巫師确實需要一些命中注定、得天獨厚的天賦,但對于角鬥/士——尤其是一名經濟方面相當寬裕的角鬥/士而言,這堪稱殘/忍的障礙确實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彌補,隻是極少有人在能力定型之後這樣做罷了。
很簡單的一件事,角鬥/士的實力是一項系統化的工程,它不僅僅意味着簡簡單單的屬性加點與主動技能學習,還跟裝備屬性、主被動特效、被動技能等等息息相關。作為一個實力方向成型的角鬥/士,他的裝備、主被動技能、屬性加點、血統能力等等,往往不可能均衡,而是傾向于某一方面的強化,這就導緻他在打算發展一些兼/職時通常會傾向于跟自己主業大差不離的選擇。比如阿斯特羅本就是精神系角鬥/士,他便不大可能順便學一手刺客類能力;李/明夜在原力與位面召喚術修/煉有成之後,亦是很少強化自己的弓箭射術。當然這裡必須提一下希德,他是一個藥劑師與槍/手,但這是由于藥劑師主要修/煉的是魔藥與煉金術一類,強在後期與輔助方面,槍/手這一職能卻是下限極低,上手簡單,容錯頗高,在前期非常實用。實際上絕大部分低階角鬥/士都有一把随便什麼槍與槍/械精通低級被動,使得他們遇上敵人時可以簡單粗/暴地突突解決,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日後一定會專精槍/械方面。
——不過,正如希德可以輔修槍/械,但JS并不會輔修藥劑一樣。到了如JS、靳一夢這種等階的槍/手,尤其還是位于職能天花闆的狙擊手,再想轉行是一件相當麻煩且完全沒必要的事。這裡有個很簡單的道理,假如靳一夢想要點出概率一擊必殺的阿瓦達索命咒,他就得去點基礎屬性,購/買冥想術、黑魔法精通、魔法/理論精通這幾個被動,然後還得去買個黑魔法技能樹,從低級開始點,直到整個技能樹等級達到B-,才能點出阿瓦達索命咒。姑且不論中間得花多少錢,如果他想殺/人,直接開一槍多省事?大不了一槍不死再補一槍就是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沒有買哈利波特宇宙出品的各色技能樹也是出于同樣原因。她唯一感興趣的煉金術目前暫無成體/系的技能樹卷軸出/售,至于如複方湯劑、解毒劑、合成生物一類的造物,她可以直接從阿斯特羅那裡弄來成品,相當的簡單劃算。也就智慧生物他那裡沒得賣,不然她家庭院裡早就跑滿獨角獸、噴泉裡早就養起人魚了。
李/明夜繼續說道:“你需要知道一點,親愛的,精神系修行者之所以對規則如此在意,是因為精神力本身并不具備能量。怎麼可能有人可以單憑想象就影響物質現實呢?這太荒謬了,至少法相之前絕無可能。我們影響與改變的是規則,擁有能量的是自然,死靈法/師在暗元素聚/集地可以使法術發揮出超過自身位階的效果,阿斯特羅在火山裡使用寒冰法術時效果會大受影響,就是這個道理。我們順應,然後我們改變。當我們需要改變時,我們的力量貌似來自于自身精神力,實際來自于外界。”
“但是物理系修行者不一樣。你的力量來源于你自己的肉/體與你的武/器,你可以直接改變,然後讓外界去順應你。當然了,你也需要去學習外界的規律,比如最簡單的,重力決定了你的子彈肯定是一條抛物線,學習和計算重力會讓你打得更準,但歸根結底,你的子彈之所以會下落,是因為外界在用它的固有規則來對抗與消化你加諸于它的規則與能量。精神系與物理系修行者的差别并不僅僅在于一個拿魔杖而另一個拿長/槍,親愛的,修為實力不過是踐行‘道路’的副産品。或許物理系與精神系修行者都無需直接接/觸便可以舉起一塊石頭,但實際上,這二者看待世界、看待自我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
靳一夢的理解能力當然是完全過關的,奈何他并非巫師,實在是對她的言/論缺乏實感,于是他聽了半天,不僅仍然似懂非懂,甚至還有些暈。他茫然地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兩秒,最後聳聳肩又往嘴裡抛了一顆櫻桃,“所以?”
“所以你不合适學魔法。”李/明夜打開洗碗機,将已經洗淨烘幹的不鏽鋼炒鍋挂到牆上,“你出身于——”
“等等,你這個結論太跳躍了,剛才還竈台呢,這就跳到哪兒去了。”靳一夢趕緊打斷她,“我怎麼就不适合了?這跟我出身有啥關系?你之前說了半天,我也沒聽出我的出身跟魔法/會有沖/突啊。”
“好吧,出身或許代/表不了什麼,我跟阿斯特羅都是出身于科技類宇宙,就像你一樣……但在我說了這麼多之後,你依然會問我這個問題,就足以說明你不适合。”李/明夜漫不經心地說到這裡,再一看靳一夢,發現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遂趕緊過去親了他一下,“這沒什麼,親愛的。”她安慰道,“其實你用不着舍近求遠地爬那些又臭又長的魔法技能樹。在我看來,阿斯加德單兵戰術終端的聚能功能就是一個非常精妙的……唔,魔法化的過程。你已經有魔法啦,還是九界主宇宙的魔法,這比哈利波特的那些筷子把戲要厲害多了——你手腕上這個東西來自于他們的神!他們該把你供起來才是。”
“這個?”靳一夢晃了晃手腕,“這是純科技吧。”
“科技,魔法,有什麼區别?殊途同歸罷了,當科學家與巫師歸屬于同一個世界,他們對這個世界交出了不同的答卷。”李/明夜索性轉過身來面對他,“你還是沒懂……我再舉一個例子,關于魔法。”
靳一夢找了張高腳凳端端正正坐下來,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李/明夜忍不住噗嗤一笑,“這樣……一個原始農耕文明部落有一個巫師,這個巫師很強大,人們傳言他是風暴與雨水之神的私生子,有半神血統,能夠影響天氣,風霜雨雪都要聽從他的指揮。這個巫師很有威望,但是他無法戰勝時間,他終于老了,開始招/收學徒。他告訴自己的學徒,想要獲得風暴與雨水之神的眷顧,就要通/過神靈的考驗。這個考驗就是找一個冰涼的水池——當然他宣稱這個池子是聖地,或許風暴與雨水之神在池子裡洗過澡——然後弄個冠/冕/堂/皇的儀式,鮮花、美/女、牲/畜、禱/告一類,最後把人成年累月地泡在池子裡。”
靳一夢聽到這裡就懂了,頓時為之一囧,“這不就風濕病嗎?”
“不,這是魔法,你對風暴與雨水之神不敬,神會懲罰你的。以後你一出門就下雨!”李/明夜說到這裡終于忍不住,自己先笑得不行,“好啦,所謂魔法就是這樣,天賦、知識加上營銷。是不是很無聊?”
“你管‘風濕病’叫天賦?”靳一夢頗有些無語地吐出櫻桃核,“這确實挺無聊的。”
“你之所以覺得無聊,是因為你知道風濕病,但其他原始人不知道。”李/明夜慢悠悠地說道,“如果那個巫師并不是依靠風濕病來預知天氣呢?如果他養了一個強大的水元素,可以在小範圍内影響天氣;如果他真的是風暴與雨水之神的兒子,可以把老爸或是老媽叫過來下一場雨,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不過歸根結底,這跟風濕病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别?”她頓了頓,總結道:“所以我說,這就是魔法。”
靳一夢琢磨片刻,終于真正明白李/明夜的用意。“我想起你之前說的……”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魔法這個詞其實跟怪力亂神無關,它最原始的含義是‘知識’。”
“對,你終于懂了。”李/明夜用濕/淋/淋的手指在島台上寫出一個傳承自阿斯加德的古盧恩(如尼)符文,含義正是“巫術”、“魔法”與“知識”。她并未刻意向其中注/入力量,但符文依舊奧妙深邃,光輝自生,煥然流轉。
這一類上古文/字乃是古神對宇宙規則的理解與闡述,本身就具有一絲規則之力,當它被有能力使用它的人寫出來,則自然而然地對“使用”這一行為産生了回應。不過由于載體薄弱的緣故,光芒并不很強,轉瞬便消失了,台面上唯剩水痕。
靳一夢盯着那個古盧恩符文。這時他想起李/明夜與阿斯特羅在阿斯加德一事上可謂是相當好說話,輕易便答應與其妥協合作——阿斯特羅也就罷了,但自家老婆是個什麼脾性他心裡有數,如此爽/快地合作對她而言極不尋常。現在想來,這二人皆是修/煉有成的精神系修行者,遠比他更了解阿斯加德人的價值。别的不說,古盧恩符文在哈利波特宇宙中就有部分傳承,李/明夜在追尋遠古煉金術時也順帶學習過這一部分,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她寫下的字,肯定是不會發光的。
他一念至此,想到這二人居然能夠心有靈犀和諧一緻,而自己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再一想那幾天他們失散時,她跟那小白臉成天待一塊兒,有的是時間心有靈犀,有的是時間和諧一緻……頓時的,他又給氣到了。
李/明夜随手将符文抹去,轉身繼續收拾洗碗機裡的鍋碗瓢盆,“其實你如果真想學魔法,可以從那些煉體術裡挑——”
“我懂了,你說我是原始人。”他打斷李/明夜,抱起那一大碗櫻桃,氣呼呼地跑去客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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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明夜走進客廳時,靳一夢正在玩遊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玩的是他們說好要一起玩的《刺客信條·英/靈殿》,乃是從場情局網站上下載來的優化破/解版。此時屏幕正在播放開場動畫的全息投影。
“你用全息投影玩?”李/明夜坐到他旁邊,“小心3D眩暈症。”
靳一夢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沒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