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夜又是一頭霧水又是想笑。怎麼突然就傲嬌起來了呢?她索性整個人靠過去,下巴擱到他肩上,他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卻也沒躲開。這下李/明夜更想笑了。
她往上蹭了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親愛的。”
靳一夢依然不搭理她。
李/明夜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你真的太帥了。”她的聲音含糊粘/稠,猶如撒嬌一樣軟/綿綿的語氣,“從眉毛……”她吻了一下他的眉角,“還有眼睛,”她輕輕/吻過他的眼尾,“嗯,還有顴骨,”這次的吻落在臉上,“到嘴……”她剛剛湊過去,靳一夢微一側頭,正正好迎上。她眼中流/出一絲笑意,舌/尖探出,輕輕撬開他的齒列。
這個吻輕淺卻纏/綿,節奏溫柔如同滑過指間的絲綢,足以融化任何鐵石心腸的人。一吻結束後,她感覺到他的軟化,遂靠到他肩上,輕笑着問:“現在還生氣嗎?”
靳一夢在她額頭上輕輕撞了一下,又轉過去盯住屏幕。他一邊操作手柄推進遊戲進程,一邊說道:“當然生氣。”
“那你生的是什麼氣呀?”李/明夜這下真有些好奇了。
靳一夢沒搭話,隻是朝她偏了偏頭,她立刻在他臉上又親了一下。
“阿斯特羅。”靳一夢說道,“想起你那幾天跟他呆一塊兒,我心裡頭就不舒服。這次你要封□□魔也直接找的他。”
“我很抱歉,親愛的。但是心魔這件事……時間緊迫,除了他以外,我沒有其他選擇。”李/明夜柔聲說道,“至于其它方面你更無需擔心,阿斯特羅首先是一個商人,他不會執着于一些注定沒有結果、且有損于他利益的事情。”
靳一夢很敏銳,“也就是說,他是真的對你有/意思,而且你也知道?”他的語氣平穩依舊,甚至因語調較之平時更為緩慢的緣故,聽起來還頗為溫柔……卻莫名地令人心頭發/顫、毛/骨/悚/然。
李/明夜知道,這才是他真正有些生氣了。回答這個問題需要格外小心,她心想,“怎麼說呢?我畢竟還不算太遲鈍。”她聳聳肩,“這就是我說‘這件事注定沒有結果,且有損于他利益’的原因。我跟他談過了,他認同我的看法。”
靳一夢沉默了一會兒,屏幕裡的遊戲角色漫無目的地跑跑跳跳。過了片刻,遊戲角色向劇情點奔去,他冷笑道:“所以我說了,咱倆一分開準沒好事兒。”
李/明夜心頭一松,知道此事算是正式揭過了,“我也發現了。”她笑道,“對了,下次再遇到爆/炸,千萬别來替我擋着——你知道我死不掉的。”
“我知道。當時沒想那麼多……”
話題逐漸發散開來。不過多時,李/明夜抱着那一大碗櫻桃靠在他身上,用手環的内成象功能為靳一夢挑選合适的煉體術教程,靳一夢則是專心緻志地打遊戲。值得一提的是,這内成象功能頗具賽博朋克風格,比如畫面乃是直接顯示于眼内,又因她此時正在用眼的緣故,不僅界面皆是作半透/明處理,現實視野亦是得到了直接作用于神/經方面的凸顯強化,因此并不太影響她的感知。
這算是李/明夜第一次親身/體會這種超新科技,不由頗感有趣,不知不覺就玩起了别的,一邊玩興緻勃勃地跟靳一夢分享。靳一夢含笑聽着,手上行雲流水般玩着遊戲,隻中途插了句選男角色還是女角色。等她興/奮稍止,才道:“把你的界面共享給我,我教你怎麼玩。”
“這個怎麼共享?”李/明夜打開一張蛋糕圖片看得正歡,聞言頗為驚異。她不僅可以聞到蛋糕的香甜氣味,甚至可以“親口品嘗”……當然,她“吃下”的蛋糕是不可能真正落到肚子裡的,不過除去能量攝入之外,一切與真/實相差無幾,就連吞咽時香甜微沙的顆粒與滑膩綿/軟的奶油都能被分毫不差地感知。待蛋糕“咽下”後,回味亦是如現實般真/實,甜美無比。
“共享有兩個要求,第一得有網,我們做了靈魂綁定,這個沒問題。第二就是我們神/經配适連接的等級要差不太多,否則傳輸信号會有一定的失真。”靳一夢說着就彈了個共享請求過去,李/明夜秒接,共享連接建立後他沉默一秒,笑了:“才吃飽沒多久,又想吃了?”
“肚子是飽了,嘴還沒飽呢。”李/明夜拿起一顆櫻桃吃到嘴裡,“這個能共享到嗎?”
“就我們目前的等級來說,共享僅限于涉及手環的部分,不涉及現實體驗。這樣最安全,按阿斯加德人的評估,我們暫時無法對兩種截然不同的身/體感知作徹底的分割處理,很容易出現紊亂。”靳一夢解釋道。他在手柄上按了幾個鍵,又對着屏幕鼓搗幾下,“不過你可以先适應适應……這樣吧,就這遊戲,你來玩玩看。”
“哦,好。”李/明夜點完确認一擡頭,一隻體格碩/大的野狼對她猛撲過來,獸眼通紅,姿态兇猛,直襲咽喉。她本能地擡手就是一記“原力·沖撞”,下一刻隻聽幾聲巨響,那台價值不菲的裸眼3D投影電視瞬間徹底報銷,連帶後頭的牆壁也一起跟着倒黴,破開一個大洞。
灰土磚泥紛紛揚揚,半透/明的冰天雪地之中,野狼一口咬住遊戲角色擡起的手臂。角色的遊戲血條少去一截,李/明夜感到手臂上有些許刺痛,卻并不明顯,像是被硌了一記,就連布萊克都不如這野狼“下口”的溫柔。這是靳一夢在設置裡做了痛覺削弱的緣故……不過以上種種皆不是重點,重點是慘遭痛擊的電視機,以及牆上那個洞。
李/明夜看着電視機的殘骸與牆壁上的大洞,整個人都囧住了,“我的電視!”她發出一聲慘叫。這電視是她挑的,造型特别好看,外殼還是淺藍灰色的!
“我的錯,我沒注意有狼。”靳一夢雖然也有點囧,卻并不非常意外。他看了看那一地狼藉,起身開始收拾,“你别愣着,趕緊把狼打了。注意,用你的腦子打,身/子别動,感受分開,行動也要分開。”
李明夜郁悶地應了一聲,“我試試。”她心痛萬分,“我的電視……這就是鬥獸場裡不流行VR設備的原因……我還要那台電視。”
“好。”
靳一夢手腳利落,收拾得極快,可饒是如此,等他大緻收拾完,李/明夜也已經被狼咬死了三次。最後她徹底氣急敗壞:“我受/不/了/了!該死的,我控/制不住,這簡直像是大腦跟身/體打架。你來!”
“成吧,那你看着。”靳一夢說着接過控/制權,然後他就一邊用吸塵器吸着灰,一邊将那隻狼給打了,幹脆利落得堪稱殘/暴,簡直像是在打發一隻真正的野狼一樣。完/事後,他将控/制權轉交給李/明夜,“你得找到訣竅。其實就我們目前的神/經連接程度,虛拟刺/激跟真/實感受的差别還是挺明顯的。”
“什麼差别?”
靳一夢想了想,覺得不是很好形容,“不好說,我是感覺它的虛拟感知跟真/實感知比起來有些太薄了,就跟漂在水上似的……從機制上來講,你可以把它當成是某種直接刺/激神/經的幻術。”
“懂了。”李/明夜頓時了然。直接作用于神/經的模拟設備她确實土包子沒見過,幻術她可是太熟了。
正所謂一理通,百理明,李/明夜找到訣竅之後,報複心頓起,連劇情都不去觸發,隻漫山遍野地屠/殺野獸與毆/打小兵,把靳一夢看得直笑。随着她操作逐漸娴熟,效率穩步上升,很快便殺無可殺,遂興緻缺缺地将控/制權轉交給靳一夢,自己隻時不時看一眼遊戲劇情,一邊繼續翻閱煉體術。二人一起窩在沙發上,小聲讨論各種話題,氣氛溫馨而甯靜,令人舒适,像星期六的早晨。
——直到阿斯特羅的消息傳來。他已經從堡壘領/取了下次曆練的信标與基礎資料,鑒于時間緊迫,他希望他們盡快過去與他會面,共商前期曆練計劃。星期一的腳步迫近了。
“正好,我可以去找他買一些……”李/明夜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擡頭看了靳一夢一眼,“算了,還是你去吧,你一個人去,我開張單子給你。你已經長大了,我的寶貝,我相信你能靠自己做到。”
靳一夢若無其事,臉皮極厚,“行吧,你不肯陪我我就自己去,我長大了嘛,不用人陪了。”他語氣還挺委屈,并趁勢提出要求,“但你得親我一下。”
“……”李/明夜又是想翻白眼又是想笑。她承認自己被他難得的撒嬌給萌到了,但與此同時,她更想将靳一夢這一刻的表現錄下來,然後跑去卡洛城最高的塔樓上弄個天空投影,每天播放一百遍。
“幹嘛,親/親都不給的?”靳一夢哼哼唧唧地撒嬌:“親一下嘛,親一下,親一下……”
“親!怎麼不親?你等着。”
李/明夜說着去往衣帽間,靳一夢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目睹她打開專門放置正式服裝的衣櫃,從抽屜裡摸出一根口紅,将嘴唇塗成濃豔純正的大紅色。在他百般抗拒之下,她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一個端端正正極其醒目的唇印。熟料他照了照鏡子,突然宣布自己現在這樣比平時要帥十倍不止,遂得意洋洋地決定就這麼出門,李/明夜這下子徹底囧住,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然能不/要/臉到如此境地。在交涉之後,他終于貌似很不情願地去洗臉,條件是一個深/吻加親三次臉頰——被吻上唇印的那半邊臉要額外多親一次作為補償,因為“這等于是把之前的親/親給奪走了,這半邊臉會很難過”……
事實證明,在這坑爹的世界上,更不/要/臉的那個人往往更占便宜。協議達成後,李/明夜被摁在衣帽間的沙發裡連親帶摸,各種深度調/戲,最後她扳回一城,用原力把已經完全不打算出門的靳一夢丢/了出去(不會造成傷害與負/面效果的技能可以對友方使用)……她聽見靳一夢在外頭嘀嘀咕咕磨磨蹭蹭,不久之後大門一聲輕響。她發出一聲堪稱痛/心/疾/首的呻/吟,捂住臉徹底倒進沙發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靳一夢其實是個百無禁忌的人,二人相處時他并不在乎形式,隻要能哄得她高興,他完全不介意偶爾撒撒嬌耍耍賴扮扮可愛,這是戀人之間的情/趣。隻不過以往的每一次,都沒有像這次一樣的……一樣的……
李/明夜暫時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詞,不過這并不妨礙她認識到這回的靳一夢有些反常。這種反常來自于不安,其來源或許是醋意,又或許是其他,更有可能兩者兼備。她帶給他的消息——關于她的心魔與她的生命倒計時——無疑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隻是他更加習慣将困擾壓抑在心裡,用行動去解決,而非表露在臉上。實際上她也是如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确實很合适,難怪最開始勾/心/鬥/角兵刀相向,最後竟然成了一對兒。
李/明夜長長舒出一口氣。她舉起自己的手,那隻手有纖細柔/弱的骨骼與白/皙細膩的皮膚,幹淨而文雅,隻有少少一點長期書寫所留下的薄繭,像任何一名養尊處優的少/女一樣。可是她記得這隻手曾經染上的色彩,從滲入肌理的幹枯血迹到種種奇異藥物造成的皲裂、膿包與褶皺。它甚至死亡過,皮膚是零碎的破布,肌肉像曬幹的薄紙,骨骼如腐朽的枯枝……
頂燈放射/出近乎輝煌的光線,透過指縫投映在她的臉上,她微微眯起眼,忽然将手指用/力攥緊。光線随之扭曲,被她握在手裡……就像握住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一年多以前,剛剛成為角鬥/士的她是什麼模樣?得益于她如今高超的精神力修為,記憶從來不曾模糊,一切猶如時光倒流般清晰,可心境幾乎完完全全是兩個人。要是再過一年呢?
“一年也好,兩年也罷,你們永遠不可能出來。”她對自己說,聲音輕柔平靜一如既往,“我會找到你們,然後吃了你們……最後留下的,隻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