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7第十一章
羅伊斯授首後,李/明夜三人并沒有在孤島停留太久,而是很快便乘坐間諜飛船直抵莫戈,途中軍政/府方/工作人員建議他們住進鄧肯府。考慮到鄧肯府在接下來一段時間中将會住進許多自/由星域的大人物與他們的扈從,她婉言謝絕了這一建議,而是選擇在莫戈市包下了一層酒店。她着實不希望同自/由星域的争端扯上太多關系。
很可惜,一些事躲得掉,而另一些事躲不掉。自戴維解禁之後,附近星域各大武/裝勢力代/表紛紛抵達,其中有鄧肯直屬,有大型傭兵團頭/目,有大小海盜團,有其他軍政/府,人事紛雜,洶湧而至,把莫戈與鄧肯府塞得滿滿當當。漸漸有風聲傳出,老鄧肯副官羅伊斯試圖引發/騷/亂,被一夥絕地武士拿下,共/和國試圖插手自/由星域的傳聞一時間甚嚣塵上,可以看出有心人在後方引導的痕迹……李/明夜打定主意不在葬禮之前露面,再加上歐曼與戴維的引導,以及其它種種原因,這些風浪最終沒能成氣候。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有嶄新的、近在咫尺的消息突然爆出,壓過了關于共/和國和絕地武士的傳聞——鄧肯軍政/府中一名位高權重的軍閥魁/首并未抵達,對外号稱是病了,隻派來了代/表團。這乍一聽沒什麼,關鍵在于此人是老鄧肯的兒子,歐曼的異母兄長。
自/由星域沒有法/律約束,故而大家對親情友情之類的感性約束更為看重,隻因這是僅有的、值得托付信任的溝通合作渠道,在這一前提下,該軍閥本人的缺席引發了好一陣議論,若是再一結合之前羅伊斯之亂,則更是細思恐極。對于自/由星域的中心地帶而言,共/和國與絕地武士,那都是天高皇帝遠的域外異聞,共/和國正在跟獨/立聯/邦打架,不可能放着現成的架不打,轉而把手伸這麼長。但如果鄧肯軍政/府真的爆出内亂……毫無疑問,這才是值得關注的、與大家利益切身相關的重磅新聞。
歐曼特意在大庭廣衆之下接待了代/表團,極為關切地反複詢問其兄長的病情,并得到了“病得很重”以及“具體病得有多重”的回答。歐曼感慨着父親驟然離世對自家兄長造成的莫大傷害,并且……在當夜派人秘密聯絡了李/明夜。李/明夜聽罷淡淡一哂,以自己并不擅長下毒為由,将此事轉給了新希望公會。
“太陰了這人。”陳英華啧了一聲,有些不喜。
李/明夜不置可否:“不過是合理報複罷了,隻是手段嘛……這孩子還太年輕。”她頓了頓,“另一人的手段也老成不到哪裡去就是了。讓他們去折騰吧,我們有更重要的事。”
所謂“更重要的事”,當然是與軍政/府方找來的傭兵團洽談合作。值得一提的是,魯迪也曾找過李/明夜,小心翼翼地詢問這是否有必要——他畢竟是個商/務人/士,而非殺/人不眨眼的軍閥,還做不到如角鬥/士一般視人命如草芥,哪怕對方是野蠻的原始人。李/明夜溫和地指出,若是沒有傭兵團,且己方與納美/人談判不順,她應該也可以做到保護大家順利跑路,隻不過這樣一來,旭日工業與潘多拉星球恐怕再無任何商業合作之可能。除此之外……
“我可以承諾不先使用武力,”李/明夜平靜說道,“但您需要知道一點——承諾在某種意義上與威脅無異,而所有威脅的前提都隻有一個,就是威脅方必須擁有踐行威脅的能力。潘多拉星球實在太遠,一旦情況不順,任何臨時舉措都是亡羊補牢。既然如此,何不早做準備?隻有充足的準備才能應付所有變故。”
魯迪沉默了一會兒:“您說的有道理,我隻是擔心法/律風險……”
“我相信這不難解決。雇/傭傭兵團的并非旭日工業,而是鄧肯軍政/府旗下的諾克斯集/團,共/和國的法/律在自/由星域并不适用。再說了,這支傭兵團在名義上隻負責保護我們的安全,如果有人攻擊我們,他們就會作出自衛性反擊,僅此而已。”李/明夜說道,“您可以放心,如果納美/人沒有惡意,我不會讓他們知道這支傭兵團的存在——或許傑克·薩利例外,但我認為對領/導人施加一定的壓力有助于使整個組/織保持清/醒。當然,這得視對方的态度和彼時的形勢而定。”她微微一笑,将煙蒂在煙灰缸裡掐滅,“您或許不知道,我曾和其他野蠻人打過不少交道?”
“哦?”魯迪有些驚訝,略一思考,随即了然,“想來那些交道應該并不愉快?”
“我倒是還好,真正不愉快的是我當時的客戶。”李/明夜露/出回憶的神色,“我還記得那時我去吃/人生番的部落附近,為的是尋找一個失蹤的生物學家……這其實不是我的活兒,我去那裡是為了保衛他們的生物研究基/地,但我受不了生物學家的妻子對着我一個勁地掉眼淚。那可憐的女人懷/孕了,她是一個妻子,即将變成一個母親,她請求我幫她找回她的丈夫與孩子的父親。我也結了婚,所以很難拒絕這樣的請求。”
魯迪下意識摩挲圓胖指頭上套着的婚戒,不由追問:“您找到那生物學家了嗎?”
“找到了。我不光找到了那個失蹤了生物學家,還找到了他帶去的翻譯和護衛。”
魯迪松了一口氣。
“可惜隻是他們的一小部分。”李/明夜語氣淡淡,“我不想吓到你,魯迪先生,我剛才說那些原始人是會吃/人的,但我不太想描述他們通常如何吃/人……那是令/人/發/指的野蠻暴/行,要是我說出來,您今/晚恐怕就别想睡了。總之,當我找到那名丈夫與其他人時,他們已經死了,屍體經過烘烤風幹,看起來就像煙熏肉。他們變得很輕,就算是孩童想要背負他們,也無需費太多力氣,不過當我想到那名懷/孕的女士,還是決定不要讓她親眼看見自己丈夫的下場。我帶回了生物學家的婚戒,屍體則就地處理,願他們的靈魂得到安息。”
當魯迪離開時,他的臉色很難稱得上好看,估計他今/晚很難睡着。對于一個生活在科洛桑的、連遭遇海盜劫持都會驚慌失措的商/務人/士而言,搞清楚納布星田園風光與潘多拉星原始叢林之間的區别,也确實并不容易。科洛桑人很容易犯一個錯誤,他們總認為全世界都是科洛桑人,所以競争是點到為止的,權益是受法/律保護的,這世上是不會有人餓肚子的……
李/明夜撇撇嘴,“或許這樣說有些武斷,”她對卧室裡的靳一夢說道,“但我覺得魯迪很可能将岡根人的形象帶入了納美/人。他大概以為他要去的地方是岡根文化生态保護實驗區,而不是潘多拉。”
“而你帶入了洛帕人。”靳一夢在裡面随口應道。他正躺在卧室的沙發上看戰術終端,布萊克像張毛毯似的蓋在他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騷擾他,一時舔/他的耳朵,一時拱他的下巴。他忽然開口說話,布萊克頓時就發現了新大/陸,興緻勃勃地試圖舔/他的嘴,他趕緊擡手握住狗嘴。“别了吧?”他對大狗說,“咱倆關系還沒進展到這一步。”
布萊克掙了一下沒掙脫,開始嗚嗚嘤嘤地哼唧,聲音悶聲悶氣的,聽起來挺不開心。
李/明夜忍不住笑了,“過來。”她張/開手臂。布萊克聽到召喚,立刻用/力一甩狗頭掙開靳一夢,趾高氣昂地踩着他的肚子跳下沙發,等感應門一打開,頓時就開開心心地撲入了李/明夜的懷抱。
“我/操,狗東西……”靳一夢笑罵道,“你他/媽還記得你是老/子的狗嗎?扣你飯了啊。”
布萊克正在李/明夜懷裡扭來拱去地撒嬌,聞言沖着卧室“汪”了很大一聲,倔強且雄/壯。李/明夜忍不住大樂,她揉/搓/着碩/大的狗頭,在黑漆漆冰涼涼的狗鼻子上親了一口,“所以我說錯了麼?”她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不知道納布星的曆/史——岡根人之所以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中遠離人類,避居水下,并不是因為他們喜歡。他們曾經也是原教旨主/義的洛帕人,後來被揍了,就成了浪遊族洛帕人,最終成了岡根人。我希望納美/人也能像這樣。”
“你好像特别不喜歡納美/人。”
李/明夜想了想,“确實。”
“為什麼?”靳一夢頗為好奇。他很少見到她對土著表現出太明顯的好/惡,尤其是在還未真正接/觸過對方的時候。
李/明夜揉了揉布萊克的耳朵,“我嘗試過想象自己是納美/人。”她說,“然後我發現,我痛恨身邊的一切。我痛恨我的宗/教,痛恨我的族人,因為我希望住在不會淋雨的地方,在生病時能夠得到治療,在饑餓時可以打開冰箱拿出豐富的食物,天熱時有制冷,天冷時有保暖……我希望這一切能發生在我的星球上,發生在我的朋友和我的子孫後代之中。這個願望并不偉大,如果我是科洛桑人或是納布人,它就是天經地義的生活,然而在潘多拉,這是錯誤的,是不該有的癡心妄想。當我知道這世上有人能像那樣生活之後,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告訴我:我應該每天跟野獸拼殺,喝充滿寄生蟲和病菌的生水,然後死在四十歲。他們說這是可敬的,是遵循自然規律,是艾娃的意志……我去他/媽/的。”她露/出厭惡的表情:“本來信教的就已經很煩了,現在倒好,搞宗/教的勾結了搞環保的。像這種組/織,要麼是由幾個瘋/子帶領一群傻/子,要麼是由幾個傻/子帶領一群瘋/子……不可理喻,無法溝通,全部都是神/經病。”
靳一夢聽到這裡,不由失笑,“環保組/織中還是有精明人的。”
“聽起來你深受其害啊。”
“那可不。”靳一夢從卧室裡走出來,嘴裡叼着根煙,含含糊糊地抱怨,“就是……我不是跟你說過,有一陣我在牽頭拉皮條,幫中/國幾個廠子搞産業轉移。多好一個事兒啊,利/國/利/民嘛!促進區域發展什麼的,老緬那邊拍手歡迎,專門派了個部/長出來當導遊。眼看事情要辦完了,廠子都建一半了,環保組/織跳出來了,找了報紙啊媒體啊給我一通罵。”
李/明夜一聽就樂了:“你是不是還去解釋了。”
“對啊,當然要解釋啊!我就找/人去說了,說這些工廠呢污染會有一些,這難免的嘛!讓一個工廠不污染這也不現實,人呼吸還會排二氧化碳呢不是?但是他們是中/國工廠,中/國人講究一個什麼,講究可持續發展!這其實就跟環保一個意思,你要不信就去聽我們總/書/記講話。總之這些廠子肯定是符合國際标準和當地标準的,不會造成太多污染的……”
“你這麼說沒用。”李/明夜忍笑道,“你要向他們捐款,否則他們不止會罵你,還會遊/行示/威,□□燒,說你們是新殖民/主/義,用心險惡的外國侵略者,這主要是為了煽/動當地的民/族主/義,好再一次更大規模地遊/行示/威,沖擊你們的建築工地,向政/府機/關施壓,讓你們工廠辦不下去……”
靳一夢奇道:“你怎麼知道的。我給你說過這事兒?”
“沒有,我說的是英國那邊的環保組/織。”李/明夜撇撇嘴。
“媽/的這幫老緬,還真挺念舊的,獨/立多少年了都不忘舊主。”靳一夢也給整樂了,“我就說嘛,那時候要有個你,我能省多少事兒真是。”
“得了吧,靳叔叔……你搞這些的時候,我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還在上高中。”李/明夜頓了頓,略微好奇地問:“最後你事情辦成了嗎?”
“辦成了。”靳一夢一揚手,準确地将煙頭丢進不遠處的煙灰缸裡,“我又不是白/癡,人一暗示我就懂了。我往環保部門跑了一趟,讓他們牽頭弄了個飯局,專門談這個事。”
“花了多少錢?”
“五六個人,大概一人十來萬美金吧?這幫人手腳也挺快,第二天就派人過來和政/府方聯合搞了個檢/查,檢/查完就沒事了。”
“還挺便宜的,你該慶幸這不是出于政/治意圖,否則可沒那麼好打發。而且要是在英國,民間充斥着閑人和傻/子,環保組/織能量也就更大,你恐怕得脫層皮。”李/明夜評價道。她一邊逗布萊克,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更喜歡中/國人的概念,中/國人很務實,他們很少單獨強調環保,而是說‘可持續發展’……這個詞組我一聽就很喜歡。”她拍拍布萊克毛絨絨的狗頭,示意對方将大腦袋從自己大/腿上挪開,“好啦,幫我看看我明天穿什麼衣服。”明天是老鄧肯的葬禮。
“明天/葬禮是什麼樣的?”靳一夢問道。
布萊克執意不肯挪窩,從鼻子裡發出委屈的嗚嗚聲,不時去拱李/明夜的掌心,千方百計地讨要摸頭。李/明夜不由笑起來,拿它沒有什麼辦法,又被它的撒嬌所打動,低頭同它親/昵。她心不在焉地說:“明天有遺體告别會,由歐曼主持,他父親會躺在那裡,聽他的兒子總結他的一生,他的其他親朋也會發言。接下來,父親的身/體會被送進冰櫃裡,注/入液氮,然後粉碎,而後屍體碎末會混合一些其他材料,用3D打印技術制成雕像。”
“制成雕像?然後拿回家嗎?”靳一夢不由帶入了一下自己和自己早死的老爸,頓時感到不适,“這有點瘆得慌啊……”
“沒辦法麼,所有人類都起源于科洛桑,你也知道科洛桑不可能有空餘地皮可以充作墓地,就隻能這樣啰。至于雕像……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制成雕像啊,這主要還是看主人家的意願,老鄧肯是因為身份貴重,隻能制成雕像供人瞻仰。其實我看歐曼更希望把他父親變成項鍊挂在脖子上,看來他們的父子關系還不錯。”李/明夜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微微一笑,“我倒是更喜歡雕像,比墓碑要好得多。好啦,下去!你這胖狗。”
胖狗仍舊不打算起來,躺在李/明夜腿上扭來拱去,嗚嗚連聲,那撒嬌賣萌裝可憐的勁兒,着實跟它主人耍賴時一模一樣。靳一夢終于看不下去,指着地闆一聲斷喝,這是一個正式指令。布萊克猶豫了一下,終于不甘不願地跳下沙發,在一旁正襟危坐。這儀态乍一看正經得無可挑剔,可惜李/明夜隻朝它看了一眼,它就立刻破功,不止開始激動地原地跺腳,尾巴更是将地毯抽得刷刷作響。
李/明夜似笑非笑地看向靳一夢:“哥,你說要是你長了個尾巴……”
“誰說我沒有的?沒長對地方而已。”靳一夢淡定自若,臉皮極厚,“你要不信,我給它放出來再讓你見見?”
“流氓!”李/明夜立刻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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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達夫卡奧斯是一個标準的移民行星。銀河系過于廣袤無垠,有許多星球或許具備孕育出生命、乃至于孕育出文明的自然條件,卻始終清淨荒蕪,沒有生命發生——直到科洛桑人類從母星走向銀河系,像蒲公英種子一樣随風飄蕩,落地生根。斯塔達夫卡奧斯正是這樣一顆行星。
比起科洛桑,斯塔達夫卡奧斯太過苦寒,但比起永恒之冬的阿斯加德,它又有足夠的溫暖。它有水和大氣,有火山的噴薄,有恒星的普照,唯獨缺乏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直到有一天,殖民者、囚犯與奴/隸來到這裡,将最後一塊拼圖補上。他們改造大氣環境,建起房屋,制/造合适的動植物并将其播撒,開采地上與地/下的資源,升起一顆又一顆衛星。
時至如今,斯塔達夫卡奧斯距離科洛桑雖遠,殡葬風格卻沒有太大變化,仍然是以簡單持重為主。當人類終于發現大氣層上沒有天堂、地心裡也沒有地獄之後,那些過于繁缛複雜的儀式就失去了市場,死亡複歸它無比簡潔的本來面目——一個人死了,于是他的一切都随之戛然而止,留給活人的唯有回憶。這是無可回避也不容欺/騙的現實,人唯一能做的隻有灑脫。
在告别會正式開始之前,歐曼與戴維一起消失了很久,連同幾個跟歐曼關系極好的鄧肯家血親,在場諸人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他們的去向。在找到老鄧肯的靈柩鞠躬憑吊完之後,關系近的去找熟識的鄧肯家人,互相擁/抱安慰,追憶老鄧肯生前的風光;關系遠的則三三兩兩地小聲寒暄,聊着自己真正感興趣的話題,關于接下來的局勢與生意;至于關系再遠一點的,比如李/明夜這個疑似絕地武士的“共/和國代/表”,則壓根就沒打算提前進大廳。
先前那出風/波一鬧,搞得情況有些尴尬,要知道共/和國再天高皇帝遠那也是皇帝,哪怕軍事和政/治上伸不出那麼長的手,經濟方面遠遠跺兩腳,也足以震/死一片螞蟻。能夠混進那座大廳裡的人,恐怕沒一個會真拿什麼自/由星域的獨/立自主當回事,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借此拉起大旗謀取自己的利益——若是謀利益實在謀不到,大家一起共沉淪也好過你鄧肯家獨自起飛,畢竟鬼知道你起飛之後會如何對待其他未能起飛的老夥計?李/明夜對這種刁/民心态再了解不過,她跟小鄧肯的交情也沒好到願意幫他應付那些層出不窮的試探機鋒,索性直接避了開去。據說鄧肯家的園林設計請了納布人,納布人的景觀設計在共/和國裡非常出名,逛一逛也不錯。
鄧肯府說是府,其實是一座小山,山間散落有各色功能建築、園林湖泊、華美别業,遠遠望去直如天上宮阙。這時是初秋,晨間剛落了一場雪,鵝卵石的小徑微微打滑。道旁樹木葉已凋盡,然而枝幹蒼虬團結,枯黃深黑,披着一層厚重潔白的雪衣,亦有别樣的美。
“我讨厭這些人情世故上的東西……尤其當人情世故對我沒有半點幫助的時候。”李/明夜抱怨道,“若是沒有霍桑·鄧肯搗亂,我猜歐曼打算讓我們以共/和國投資商的身份出現,他還可能會要我打扮成絕地武士。”
“呃,難道我們不是共/和國投資商嗎?”靳一夢随口應了一聲。他正在仔細打量鄧肯家的園林,尋思着是否能套進自家庭院裡,故而多少有些漫不經心,“嚴格說來也沒錯,旭日工業确實是共/和國企業啊。”
“你知道這其中的區别。”李/明夜白了他一眼,“歐曼似乎有/意讓斯塔達夫卡奧斯軍政/府轉型成民/主政/府,反/對聲很大,他需要各方面的支持,哪怕靠騙呢……多虧了他哥/哥,我們用不着陪他演戲了。”她停頓一下,蓦然笑了,“其實現在想想,這對兄弟還真是有/意思,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關系差到必須要緻對方于死地的兄弟了。你猜要是霍桑·鄧肯沒有稱病不來,歐曼·鄧肯會不會雇/傭我在葬禮期間謀殺他哥/哥?”
“應該不會吧,在這裡搞謀殺也太明顯了。”靳一夢頓了頓,又道:“不過雇/傭倒是有可能,如果他真有這打算,應該會讓我們趁機混進霍桑·鄧肯的随行人員中,等他們回自己根據地了再下手。”
“總之,哥/哥想推/翻弟/弟,弟/弟想謀殺哥/哥。”李/明夜總結道,“并且二者都已經付諸了行動。”
靳一夢聳聳肩,“把這哥倆想成是競選總統……啊不是,是皇位的競争對手就好了。過去有幾個皇帝能住這麼大地方的?生産力都不在一個檔次,這地兒要是給攤平了,紫禁城加上圓/明園都不夠填。”
“你加上頤和園和承德避暑山莊了嗎?”
“……沒有。”靳一夢其實連圓/明園都隻去過一次,還是小學時期學校組/織的春遊。正經本地人誰去圓/明園啊?“幾個園子能有多大?”
于是話題不可避免地跑偏了,兩個來自于不同宇宙的北/京人開始讨論起北/京周邊那幾所皇家園林加起來究竟有多大,比較荒謬的一點在于,他們的依據居然是記憶中一鱗半爪吉光片羽的旅遊宣/傳片。最後他們一緻認為,李/明夜那個宇宙的皇帝可能比靳一夢那個宇宙的皇帝要更有錢一些,具體原因不詳,大概是園子正蓋着的某一年,李/明夜原生宇宙的那個王朝迎來了一次意料之外的大豐收。這個話題其實非常無聊,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是能把任何非常無聊的話題聊得特别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