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8第五章
作為親/密盟友,阿斯特羅之前大多藉由紅色電/話亭拜訪命運團隊,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命運團隊的那家小酒吧。他頗為驚異地發現,這酒吧裡竟然有兩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儀容絕美的青年男子,他正靠在吧台邊,面帶一絲笑意,眼眸脈脈含情,注視着一旁正在彈奏鋼琴的美豔女子。阿斯特羅不認識這個人,但作為一名精修寒冰與死亡之道的巫師,他在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某種……強盛的、撲面而來的寒冷氣息。那是令人聯想到死亡與枯萎的寒冷,猶如冷月殘鈎、荒山孤墳,令人不寒而栗。這是某種強大到無需主動催發的領域場,是特殊種/族出自血脈的奇異天賦……他的所在之處,即是屬于亡者的界域。
阿斯特羅饒有興緻地打量着男子蒼白如冷凍牛奶的膚色,後者亦将目光從美/女身上移開,二人遙遙對視,審視打量。片刻後,阿斯特羅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主動伸出手:“閣下風采如此出衆,領域之強大更是同階血族中少有,想必是約克伯爵了?久仰大名,我是堡壘的阿斯特羅·科恩。”他來之前知會了李/明夜,後者告訴他自己現下不在,不過團隊空間裡有人可以暫為接待,至于具體是誰,她賣了個關子。他本以為留守者是素來任/勞/任/怨的岡恩,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位在同階中赫赫有名的血族大宗師。
阿斯特羅當然知道弗蘭克,實際上十大組/織不少團長都知道這個跟場情局走得很近的吸血鬼,其中亦有幾個人不顧場情局的面子,私底下悄悄招攬過他,他也沒擺架子,隻說承蒙厚愛,不勝感激,可以加入,卻一定要帶上自家團隊成員。這裡必須提一句,團長們給自己團隊新增團隊成員,跟給組/織新增一個附屬團隊,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兩回事,前者團長的意見占比極大,至于後者,不同組/織則有不同的規章制/度和審批流程。然而不論制/度怎麼變,半獸人這一種/族局限太強上限太低,在十大組/織裡都是個低級外包的命。弗蘭克固然是能力出衆,沒必要如此屈就,而像他一樣出衆的人也并不是沒有,還不到能夠令各大組/織破格錄取的程度。這樣一來,招攬者也就不好意思繼續開口了。
約克伯爵在角鬥/士團長之中是一個異數,其強大的能力跟其相對弱小普通的團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他又偏偏是個鬥獸場中幾乎絕了種的堅守信諾之人,竟然執意不肯撇下團員單飛……這樣一來,他的才能越是驚豔、人品越是貴重,便越是令人深以為憾了,因此許多人斷言他頂多再升一階便會泯然衆人。阿斯特羅聽說過這個人,也一直知道李/明夜跟他頗有交情,但也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動他加入命運團隊。
“該說久仰大名的是我才對。”弗蘭克笑吟吟地與阿斯特羅握手。這時女子乖/巧地停下彈奏,他一邊引人入座,一邊對那女子說:“不是要我欣賞你新學的曲子麼?這一曲剛開始沒多久,為何停下?”
“先生,您有客人呢。”女子回答。
“那便讓客人也聽聽,我的小珍妮特彈得有多妙。”
“但我隻想彈給您一個人聽呢。”女子羞怯地回答,“我學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學會,萬一哪裡彈錯了,難免令您在客人面前蒙/羞。”
弗蘭克含笑問道:“那要是隻彈給我一人聽,錯了便沒關系了?”
珍妮特笑吟吟地回望,那嬌嗔的眼波與柔媚的聲線,就像蜜糖一樣的粘/稠,且甜美撩人,“這得取決于您呀。要是我彈錯了,您會懲罰我,或是教/導我——不論是哪一種,我都很喜歡。”
弗蘭克微微一怔,接着大笑起來:“好個甜/蜜的小東西!罷啦,簡,你先回去,我改日再帶你出來玩。你要是再在這裡待下去,肆無忌憚地擺/弄你那動聽的嗓音和勾人的眼神,你的好主人恐怕就什麼都幹不成了。”
珍妮特乖順地應聲,從琴凳上起身,走向她的主人,并在那張英俊的蒼白臉龐上烙下一個充滿愛意、純粹得近乎虔誠的親/吻。“好的,我的主人。請不要忘了,您的珍妮特還在等您。”她依依不舍地與主人惜别,轉身離去。自始至終,她沒有多看另一位同樣英俊優雅的客人一眼,哪怕是一記好奇的打量。
阿斯特羅始終維持着彬彬有禮的微笑,隻頗有興緻地審視那女子美豔絕倫、完美無瑕的背影。女子有一頭濃/密豐厚的栗色長卷發,他沒能看到後頸,不過……“生化人?”生化人的後頸上有特殊印記,除了标明其生化人身份之外,不同造型的印記對應着生化人的不同種類,印記越是繁麗複雜,生化人所具備的功能也就越多。阿斯特羅最熟悉的印記種屬被角鬥/士稱為“魅惑之花”,其功用不言而喻。
“是啊,生化人。一群單純、可憐又可愛的小東西。隻是有時卻也可恨,尤其是沒有為他們灌注合适的才智,卻又指望他們額外學一點什麼的時候。”弗蘭克攤攤手,仿佛很無奈似的笑起來,就好像大人抱怨一群皮得令人牙癢癢,卻又天真可愛的頑童。
阿斯特羅不置可否。在他看來,生化人之所以單純可愛,正是因為它們低下的智能與學習能力,畢竟……假如一個生化人具備跟這混沌海中的其他高智慧生靈類似的創造性智慧,那麼這個生化人的目光必然不會停留在主人身上,而是會投向廣袤浩瀚的宇宙,投向高不可攀、深不可測的白塔。它們會跟他們一樣,感受到世界的廣博與自身的渺小,并因此而痛苦與恐/慌,進而醞釀出攀登的渴望,而後便會同他們一樣,踏上那崎岖前途,永無止境地攀登下去,隻為拼搏那一個渺茫得仿佛幻想的希望——哪怕有人窺破那幻想的渺茫,不想再費力攀登,也會被其他人挾裹前行。到了那時候,想必這些生化人就再也單純可愛不起來了。
不知為何,阿斯特羅想起那個哈利波特次級衍生宇宙中的阿不思·鄧布利多。那舉世聞名的大賢者曾告訴彼時的德國魔法部代/理部/長:“智慧與才能就猶如詛咒。”而這正是他一路攀登至今最為深刻的感受。雖然對那白巫師一直懷有利/用戒備之心,然而在那一刻,他幾乎将對方當做了真正的朋友。不過他畢竟不是一個喜歡對别人的愛好說三道四的人,因此隻溫和地笑了一下,簡單評價道:“我倒是認為,這正是它們的可愛之處。”
這時弗蘭克終于完全将注意力投/注到了客人身上。他深綠的眼眸中湧起饒有興緻的笑意,“請恕我招待不周——我猜你大駕光臨,是來找路易斯或詹姆的,隻不過嘛,你來得不太巧,大家都剛剛回歸,多少有些事要做,所以這裡暫時就隻有我了。要是你此刻有暇,我可以請你喝一杯,一起打發打發時間。那對科蒂正在白塔裡,大約半小時後回來。”
“你真是太客氣了。”阿斯特羅幽幽歎氣,“你或許不知道,這團隊我來了許多次,有一次我在這裡足足待了三個小時,就為同路易斯洽談同盟協議,但她可從沒說過‘請我喝一杯’之類的話。照我看,她隻希望我/爽/快掏錢出資,之後趕緊滾蛋最好。”
弗蘭克不由大笑:“這正是我認識的路易斯·科蒂!”他手一揮,吧台上方憑空出現一面光幕,“既然如此,我就替她補上吧。酒、茶還是其它?”
“啤酒就很好。”阿斯特羅含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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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靳李二人做完數據采集、回歸自家團隊空間之時,阿斯特羅正在教那名古代吸血鬼打台球——是的,李/明夜在建設酒吧時考慮到了這一場所的社交屬性,因此她不僅在吧台裡放了幾副撲克,還采納了靳一夢關于“台球館”的建議,安置了相應設備,與此同時(在文森特抗/議過後),她也采納了文森特的建議,為酒吧裝設了裸眼VR電視與遊戲機。隻是兩個人打撲克不方便,而遊戲機不僅對弗蘭克而言過于新潮,對阿斯特羅而言也是一樣,二人遂選擇打台球度過這半小時。今日是遊戲機輸了這一局,要是文森特知道這件事,或許會頗感郁悶。
事實證明,共同從事一項休閑活動,無疑是極有效的一種建立交情的方式。短短二十來分鐘,對台球一竅不通的弗蘭克已經打得似模似樣,使得阿斯特羅也稍微打起精神來應對,二人之間的氣氛從陌生轉為融洽。當然,以這二人的手腕進退,若是有心結交,這世上應該也不存在多少他們打不來交道的人就是了……
這時二人又開一局,輪到阿斯特羅開球。“我不再讓你了。”他笑着對弗蘭克說道,“之前我們開球都是直接把球堆打散,這是為了照顧你,實際上不能這麼打。”
“哦?這是規定嗎?規定不能這樣開球?”弗蘭克很謙虛地問。
“不是規定,隻是這麼打容易輸……”阿斯特羅說到這裡,話語忽然一頓。二人齊齊擡頭,望向酒吧門口。
不過多時,靳李二人施施然走進酒吧,那窈窕曼妙的女子身形令阿斯特羅難得流露/出些許詫異:“路易斯?”随後他的目光落在靳一夢身上,瞳孔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縮,旋即恢複如常。他笑吟吟地放下球杆:“我看到了什麼?一名陌生的大美/人兒,還有一名陌生的天人合一。我認識兩個跟你們長得很像的人,隻是一個更矮一些,另一個更弱一些。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二人是在這十小時裡又曆練了一次麼?”
“你少來。”李/明夜瞪了他一眼,走近球台,“你又是怎麼一回事,進益竟然那麼快?法/力滿得簡直要溢出來,我看你也快天人合一了。”他給她的感覺與文森特相似,仿佛一隻盛滿水的杯子,水面已經高過杯沿,盈盈鼓/脹,豐沛欲滴,正是将突破而未突破的時候。全世界就隻有我有心魔!她多少有些不爽地想,向阿斯特羅伸出手,“杆子給我,我幫你開。”
阿斯特羅正想将球杆遞過去,靳一夢悠悠插話:“你知道該打哪個球嗎?”
李/明夜不滿地瞪向靳一夢。阿斯特羅見此情景,頓時了悟,把球杆又收回來,“不敢勞動/議員閣下。”他笑着說道。随即瞥了靳一夢一眼,走到台邊,略一規劃,俯身開球。那顆白球滴溜溜地斜滾出去,側撞一記紅球堆,将其擊散,之後連撞兩次台壁,又滴溜溜地斜斜橫跨過整個球台,與台壁碰撞兩次,回到了開岸區……白球的最後一次碰撞不過是輕輕一磕,接着便在藍球邊停下了,似觸未觸,妙到巅毫。這是絕佳的防守開局,斯/諾克是防守的藝術。
弗蘭克到底是新手,一開始還沒覺得怎麼樣,走到台邊一打量,神色立刻鄭重起來。他還在琢磨,靳一夢開口問他:“你剛學沒多久吧。”
弗蘭克聳聳肩:“學了有……二十七分鐘左右。”哪怕他實力再如何強悍、對自身力量的運用再如何精準、對不同物體受擊運/動的把控再如何娴熟,經驗依舊是一道檻。憑借其高超實力,在學了不到半小時之後,他也有可能硬打出這樣的一球,隻是他委實想不到還能這樣打。
“那你打不過他。這混球欺負人,杆子給我,我來。”靳一夢脫/下風衣外套,随手找了個椅背挂上。他上身穿了敞開的短袖襯衫與運/動背心,為避免衣物帶到球,遂一顆顆地将襯衫扣子系上。
弗蘭克順手将球杆擱在台邊,似笑非笑地頂了一句:“你就一定能赢?”
“能啊。”靳一夢很淡然。這下别說阿斯特羅了,就連并不懂台球的李/明夜都為之側目。他補充道:“赢你多簡單。”
弗蘭克嗤了一聲,抄起球杆,化杆為槍,二話不說就向靳一夢刺去。這一下論招式其實一般般,信手而為罷了,關鍵是快,閃電一樣的快,去勢勁急,風聲凜冽。
到了約克伯爵這等實力,舉手投足皆可殺/人。倘若這一下刺的是普通人,那人不僅決計躲不過,還會被球杆的鈍頭直接捅穿,然而在這二人看來,這也不過就是個玩鬧。靳一夢側身避過攻勢,不待弗蘭克變招,就将球杆接到手中,往裡一奪。弗蘭克也未堅持,順勢就松了手,“讓給你了,輸了有你好看。”他威脅了一句,随即對李/明夜道:“走了。”便離開酒吧。
“我當裁判?”李/明夜有些躍躍欲試。顯然她用戰術終端上網搜索了一下規則,懂不懂是一回事,至少她現在知道斯/諾克得有個裁判了。
“不行,路易斯。你當裁判我就沒得玩了。”阿斯特羅笑着制止。
“那或許你應該更進一步地提升自己的技術。”李/明夜撇撇嘴,去吧台裡買了一袋斯塔達夫卡奧斯特産肉幹,又買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潘多拉果汁啤酒,坐到一旁觀戰。她對台球不是很明白,也沒多大興趣,不過嘛……斯/諾克畢竟是一項以優雅著稱的運/動項目,而這二位運/動員,無疑也是相當賞心悅目的。她一邊欣賞靳一夢俯身時衣物勾勒出的勁瘦腰線,一邊問:“你之前說,斯克芬奇先生的調動已經下來了?”
這時靳一夢向側方擊球,那白球再次轱辘轱辘滾出去,輕擊台壁,繼而一頭紮進被略微擊散的紅球堆裡,同樣是輕輕一磕,便停下了。他站直身/體,向阿斯特羅偏了偏頭,示意輪到對方。後者走向白球,“正是。”他随口應道,目光緊鎖在台面上,語氣多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結果如何?”李/明夜問道,“其實我倒挺意外的,依照斯克芬奇先生的處境,他近期應該盡力避免升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