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夢頓時起了興緻:“呦,豔遇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岡恩,這對他哪裡是豔遇?是考驗還差不多。”李/明夜笑道,“這段時間都是岡恩在管那些人——原本該文森特去的,結果那混球想出去玩,就欺負岡恩老好人讓他代班,自己挑子一撂就跑了。岡恩這幾天都在管理那些轉包,做一些子空間安置、人員和需求統計、分配具體項目之類的事情,他又是個MT,估計那些轉包把他當副團長了吧!有很多團隊都是MT當團長或副團。那女的就去找他,提出自己想進我們團隊,還說會報答他,不會讓他後悔。那女的資料我看過,魅力34點,還整過容,雖然不如海霧,卻也是世界級的美/女。岡恩後不後悔我不知道,但文森特應該是後悔的。”
靳一夢義正辭嚴:“你這就看不起人了不是,文森特那小子女朋友那麼多,哪個加進團隊裡了?再說了,三四十點魅力的女人到處都是,我相信他還是能把持住的。”實際上他這話有失偏頗,要知道魅力是高級屬性,三四十點這一标準極難達到,隻不過……在他們如今的社交圈子裡,這種女子也确實并不難找罷了。
李/明夜鄙夷地白了靳一夢一眼:“難道你以為,如果換成文森特,他會跟她簽個契約,保證一定會将她加入團隊,之後再上/床?”
“這社/會太險惡了。”靳一夢瞬間了悟,不由失笑,“敢情這嫖了不給錢就不算嫖啦?”
“那不然呢?不過如果隻是錢,倒也沒必要賴就是了。”李/明夜說着便合上/書本,餐盤、刀叉與滿滿兩杯熱咖啡穩穩當當地飛向餐桌,方糖罐與咖啡奶球緊随其後。她起身走向餐廳,墨綠色真絲睡袍似水一樣傾瀉而下,勾勒出女子婉轉曼妙的身形。陽光在柔/軟光潔的面料上流淌,溫暖明亮,熠熠如金。
靳一夢撐着下巴凝視她,不自覺微微眯起眼,眸光因專注而變得銳利。在習慣了少/女青澀的體态之後,成年女子的美妙身姿總是讓他有種眼前一亮的新奇感。“寶貝兒啊,”他說,“我昨晚做了個夢。”
李/明夜漫不經心地切着吐司:“夢到什麼了?”
“夢到……”靳一夢忍住笑意,神情肅然,“夢到我有一年放暑假,坐火車回北/京。我那時候買的是硬座票……”
“什麼叫硬座?”李/明夜問道。
靳一夢噎了一下:“就是火車的座位票。”
李/明夜眨眨眼,頗好奇地問:“座椅很硬嗎?”
“不算硬,但環境不是很好。人多,擁擠,路途長,再軟的椅子坐久了都硬了。”
李/明夜“哦”了一聲,了然道:“那應該很便宜吧?”
“是挺便宜,三十多小時路程才兩三百塊錢,那時候老/子窮,能買到有座兒的算不錯了,不然同樣的價/格得站回去。你别老打岔,還想不想聽了?”
李/明夜莞爾一笑,對自己的嘴比了個拉拉鍊的手勢……随即又把“拉鍊”拉開了。她從靳一夢的餐盤裡切了一塊牛排,悠悠哉哉吃進嘴裡。
靳一夢忍不住失笑,把自己的盤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硬座不好坐嘛,你聽名字就知道。”他一邊繼續說,一邊切下一大塊牛肉,放進李/明夜餐盤中,“所以我會等乘務員檢完票,悄悄遛到卧鋪車廂,反正我行李就一個包,去哪兒都方便。我就找到一個空的軟卧包廂,軟卧人少嘛,不怎麼查。才坐下沒多久,火車又進站了,進站了我得躲啊,要是這包廂裡進來人,一會兒乘務員就得來查票,那我不就穿幫了嘛?我就躲廁所裡了,等外頭查完票才出來,又回到那包廂,發現裡頭果然有人了,是個大姑娘。”
“哦?”李/明夜起了興趣,“漂亮麼?”
“可漂亮了。”靳一夢肅然點頭,“長頭發,皮膚白得發光,眼睛又大又亮,就在那兒歪着頭盯着我看,可愛得要命。”
李/明夜挑挑眉,逐漸流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氣:“接下來呢?”
“接下來呀……”靳一夢嚴肅說道,“那姑娘就問我呀,說她明明就買了四張票,把整個包廂都給包了,我進來幹嘛?我這人你也知道,一看到漂亮姑娘就忍不住要說實話,隻好就告訴她,說我呢是買的硬座票,那邊環境太差受不了,先來這兒躲躲,一會兒就走。我就想啊,這姑娘這麼漂亮,這次怎麼也得出回血,找乘務員補張軟卧,不能讓她看扁了不是?等我補完票就過來找她聊天,要能多聊幾站地兒,這錢花的就值了。我還在那兒尋思呢,結果那姑娘就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我,問我……”他表情嚴肅地說到這裡,終于忍不住笑了,“問我,‘什麼是硬座’。”
李/明夜原本以為靳一夢破天荒地要自曝情史,還聽得挺認真,中間雖然品味出些許不對勁,卻也繼續聽了下去,可等她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下就翻了一對白眼給他:“無聊!”她笑罵一句,想了想又有些氣不過,索性把靳一夢的煎蛋搶了一個走。
靳一夢裝模作樣護了一下,果不其然沒護住,遂叫道:“小饞包,你打劫啊?一共倆蛋,你就給我剩一個。”
“一人一個,怎麼叫打劫?”李/明夜聞言發出一聲冷笑,又把刀叉伸向他的餐盤,“你一個都沒有,才叫打劫……”
于是刀叉決鬥開始。二人一攻一守,刀來時勢/如/破/竹,叉往處風馳電掣,不動便如山,劫掠者如火,雷霆乍起,遊龍矯落。不過多時,靳一夢假意不敵,露/出破綻,令她搶走自己盤中的煎蛋,卻又趁機将先前那被她搶走的煎蛋奪到自己盤裡,李/明夜驚呼一聲,卻因己方刀叉沒有空閑之故而無力阻止。這局二人之間罕見的高水準決鬥以平局告終。
在對方先動手的前提下,平局就是勝利。靳一夢趾高氣昂地切着他的煎蛋,得意洋洋送進嘴裡;李/明夜一見之下,立刻擺出更加傲嬌的姿态,也跟着切開煎蛋的溏心,似炫耀般裝腔作勢地品嘗……這場景着實有些過分好笑,二人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沒撐住,雙雙爆笑出聲。
“你無聊死了!”李/明夜笑罵道。
靳一夢用叉子點了點她:“那你倒是别笑啊。”
李/明夜還真忍了兩秒,又沒忍住,噗嗤一樂:“真是的,你這個人呀……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其實我剛那個夢還沒做完呢。”靳一夢笑道。
李/明夜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他輕咳一聲,湊到她耳旁,低聲說道:“然後啊,那漂亮姑娘心好,願意直接賣我一張票,我就跟那姑娘聊上了。聊着聊着呢,就……”話音轉低,幾如耳語;描述詳細,場景香/豔,暧昧異常。
李/明夜聽着聽着,臉上逐漸升起抑制不住的紅暈:“你夠了啊!吃飯呢。”她推開他,眼波閃爍,微染嗔意,“你這根本就是在編下一次小黑屋的劇本……”
靳一夢笑道:“呦,心動啦?想試試?”
“聽起來有些怪,我不排斥,但比起純粹的陌生人,我還是更喜歡有身份改變的劇情。”李/明夜頓了頓,又道:“哎對了,哥,你真坐過那個硬座啊?坐了三十多小時?”她想象中的“硬座”跟英國的通勤列車差不多——實際上也确實差不多,隻是通勤列車的客流量遠少于春運罷了。隻不過,三十多小時……這就很恐怖了。
“是啊。”靳一夢解釋道:“我大學在昆明,昆明到北/京挺遠的。暑假還好,我在學校裡多待幾天,錯開峰值,等人少了再出發,運氣好還能蹭到卧鋪。寒假就沒辦法了,趕上春運,整輛車全程都是滿的,能買到坐票就不錯了。”
“要是買不到坐票呢?你會買卧鋪嗎?”
“卧鋪貴啊,硬卧五六百。”
“硬卧?”李/明夜奇道。這又是一個新鮮詞,她嘗試從字面上理解了一下,“呃,床比較硬嗎?”
靳一夢不由失笑:“你這麼說……倒也沒錯就是了。”他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寶貝兒,軟卧呢,它是有自己專門的車廂,車廂裡有幾個包間,每個包間就四張床,更安靜,床也更幹淨舒服。咱們在星球大戰裡最開始那陣兒不是坐飛船去潘多拉嗎?那時候的卧艙就跟軟卧很像。普通船員睡覺的船艙就像硬卧車廂,隻是車廂裡頭沒有膠囊,隻有床。硬卧車廂沒有包間,每個車廂裡有很多架子床,分成上中下三層,每個床都有個梯子讓人爬,床腳就是過道。”
“不管怎樣,你要是沒有床,坐三十多小時也太久了。”李/明夜稍微估算了一下,“飛機應該隻需要坐五六個小時吧!我知道經濟艙經常有打折。”
“買不起呀,又是春運,機票打完折也至少一千多。”
“好吧。”李/明夜皺起眉,“我知道春運——中/國一年一度的臨時性人口大遷移,以中/國可怕的人口數量,我可以想象場面有多恐怖。你要是買不到坐票怎麼辦?”她想起靳一夢方才所言,忍不住驚訝道:“等等,你剛才說‘站回去’?”
“沒那麼誇張,我剛才唬你的。”靳一夢笑道。他摸/摸她的頭,溫聲說道:“如果隻買到站票,又蹭不到卧鋪,我就會帶個凳子。這下站票變坐票,也算是給自己免/費升艙了。”當然在春運期間,經常會有人多擁擠,無處下凳這一情況,他便略過不提。這時他又有些後悔提起火車,他的本意不過是随便編個“豔遇”逗逗她,遂轉移話題道:“好啦,不聊這個了,快點吃飯。”他們說好了吃完飯去子空間的山林中遛狗散步。
“哦。”李/明夜應了一聲,正欲繼續進餐,動作忽然頓了一頓。她低頭看看自己盤中那一大塊牛肉,想了想,還是切了一半,遞進他盤中。
靳一夢不由失笑,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其實因為這種事情被同情照顧,他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注視她時,目光卻極盡溫柔。
“你好好吃飯。我現在天人合一了,飯量沒以前那麼大,别一會兒你餓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