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8第三章
李/明夜在不久後抵達。
因距離稍遠之故,她錯過了鬼王被靳一夢退治時的異象,卻正好趕上那陰陽師賀茂純太郎封鎮此地紊亂空間的盛景。值得一提的是,當李/明夜遠在幾重高樓之外時,所感知到的強大/法術能量波動正是源自這賀茂純太郎——隻是并非來自他本人的咒術吟唱之舉,而是來自其祭出催動的法/器。那是一枚手掌大小的勾玉。
說是勾玉,其實材質并非玉質。這勾玉看起來堅/硬無比,似金又似石,光彩流轉多變,一時朱砂,一時青綠,一時橘紅,一時湛藍,一時明黃,變幻不定,光芒四射,美不勝收,璀璨奪目。當李/明夜抵達時,賀茂純太郎的法術正吟唱至中段,勾玉盛放出萬千華彩,光耀九日,直沖雲霄,好像迸射/出無數道彩虹一樣炫目。
有魔怪被異象與此地旺/盛蓬勃的生命能量所吸引,遂穿樓渡街,尋蹤而至,不過數量并不多,質量更是乏善可陳,先前那支團隊中的角鬥/士完全可以應付。靳一夢見此情景便沒有出手,隻是在一旁饒有興緻地觀看,又見李/明夜過來,遂伸手将她握住。“你怎麼看?”他在團隊頻道裡問道。
“這個賀茂純太郎嗎?”李/明夜打量那陰陽師幾眼,以其專/業眼光,很快做出判斷:“他身上有好些我暫時看不透的‘聯/系’,這些‘聯/系’連接了好幾個強大的土著生命體,其中兩個強度很高,不會比你弱。至于他本人嘛……一般般吧,雖不能說弱,卻也強不到哪裡去就是了。”鑒于此人的姓名,想來是陰陽師世家賀茂家族的某代長子,擁有一些因血緣流轉得來的祖上餘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因此她也并未感到意外。她隻是頗有興趣地打量那塊勾玉,“這個法/器倒有點意思。”
——在此順便提一句,那賀茂純太郎是當今宗師級别的陰陽師,實際境界是有窮後期,更别提還有數個鬼王級别的式神伴身,不論怎麼看都是BOSS級别的存在。隻是有窮和有窮也有高下之分,這賀茂純太郎是比不過李/明夜的,且她經歸墟之術、彩虹橋之術、原力等高端功/法/輪番熏陶,又被某貨真價實之天人合一痛打一頓,如今自家老公也是個天人合一,其眼光自然就變得很高,對正常的有窮修行者已經不是很能看得上了……
靳一夢笑道:“我也覺得這個法/器有點古怪,應該大有來頭。可惜咱們的背景在梵蒂岡,要是我們是中/華宗/教局的,說不定就能從他那裡借來看看。”他頓了頓,又有些意猶未盡:“我喜歡這個世界的曆/史。”
這個世界的曆/史,尤其是近代史,跟靳李二人的原生宇宙大不一樣。
首先,或許是由于古道修行者們擁有強大的實力,可以切切實實影響到天下大事,而中/華大地又過于地大物博之故,各中/華修行者組/織雖然内部鬥/争不斷,卻也并非是像諸多外族一樣謀求獨/立割據。獨/立割據隻是手段,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扶持自己支持的世俗政/府上/位成大一統政/府,這是自秦漢以來形成的中/華曆/史文化所決定的,正所謂天下大勢。很顯然的一件事,當每個中/華割據統/治者都隻存在“平天下”這一最終抱負時,那麼這個割據統/治者最後要麼就真的平定了天下,要麼就會在平天下的過程中消/亡,要麼就會在面對更加強大的割據統/治者時迅速滑跪,并美其名曰“良禽擇木而栖”……總而言之,在中/華大地上,大一統是每一場争端的最終結局,隻是實現大一統的方式不盡相同罷了。
這樣一來,自中/華秦漢始,一個可怕的龐大帝/國便誕生了。它就仿佛古老的巨人,在世界的東方偉岸屹立。
因為最終目的不可調和共存,中/華内部紛争不斷,多有争鬥,然而這并不妨礙他們在遇到外敵時迅速抱團聯合,齊心協力地将外敵痛毆一頓。因此當北方遊牧民/族聯合草原薩滿入侵中/華大地時,内鬥不斷的中/華古道修行者勢力瞬間就摒棄内鬥,毫不猶豫地團結了起來,整合世俗勢力,對遊牧蠻夷與外道薩滿進行了一波光輝偉大的民/族融合與開疆拓土。後來科技逐漸發展,世俗勢力崛起,不再完全由宗/教與修行者掌控。漸漸的,世俗凡人開始人口/爆/炸,其世俗疆域亦随科技的發展不斷擴大,不得已之下,東方修行者又抱起團來随世俗政/府西進,東西方文化産生了世俗層面上的碰撞。碰撞引發矛盾,矛盾引發戰争,戰争逐漸升級……而戰争的結局終将是和平,世界在妥協中前進。
時至如今,當今世界雖然有諸多世俗國/家,但世界地圖卻跟靳李原生宇宙不太一樣,隻不過世俗國際格局仍是中美兩極罷了。在法術界的層面上,亦僅有兩個龐然大物,其一是中/華/國/家宗/教事務局,其二是梵蒂岡上神敬崇聯合會——後者是近代中/華西進時期,由西方諸多修行者組/織在重壓之下被/迫整合而成的。至于那陰陽師協會、黑天大神意識會之流,不過是二者的麾下小弟罷了。尤其是陰陽師協會,本就是由唐國/法/師創立,其世俗政/府更是唐國/家臣一般的存在,到了近代,更是中/華人/民政/府及其所屬宗/教管理局的忠實狗腿,隻是因人文地理之故,中/華方面不便直接管轄,因此留有獨/立性。換而言之,如果靳李二人的背景并非來自梵蒂岡,而是來自中/華宗/教局,那麼他們直接開口借那一看就極不平凡的勾玉來觀摩幾下,賀茂純太郎還真不一定會有啥意見……
單論世俗人口和修行者數量,那東方大國在單一層面上雖然是世界之最,卻也不可能與全世界為敵,隻不過東方因曆/史完整、文化不斷之故,傳承從來就不曾斷絕,功/法神器儲備之豐厚,修行者質量之高,着實是令人瞠目結舌,在西方看來,簡直是東方惡龍一樣恐怖到匪夷所思的存在。正因為此,當初惡龍西進,整個西方世界才不得不摒棄宗/教争端求同存異,搞起了抱團聯合。隻是因曆/史文化觀念之故,這梵蒂岡上神會雖然聯合了起來,其内部卻是派系俨然,各組/織獨/立性頗高,彼此間說件事兒還得發函,這才使得命運團隊不必太過顧及土著身份,來個先上車後補票。其實以靳李二人的東方面孔,把身份做成宗/教局人員才更加方便和恰當,隻不過場情局所經營的勢力在西方,因此也隻能将就了。
“你當然會喜歡,你這個狹隘的民/族主/義者……但别忘了我們在這個宇宙裡并非中/國人,僅是華裔,我們跟中/華宗/教局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尴尬和冷淡的。”李/明夜笑着說道,“說起這個,我感覺信标任務其實有些奇怪。”
“嗯。”靳一夢應了一聲。其實在得知本宇/宙/曆/史背景之後,他也有同樣的疑惑。
如果在本宇宙大約幾年/前,日本陰陽師協會就察覺幽魔裂隙隐有異動,自己不一定扛得住,那麼他們最應該求援的肯定不是梵蒂岡,而是北/京,北/京同樣也應該罩一罩自家不成器的小弟,這是作為大哥不可推卸的責任——更别提陰陽師協會還要求各方派人來長期駐紮了。别的不說,陰陽師協會讓上神會派人長期駐紮,問過你北/京老大哥的意見了嗎?要是問了,北/京引狼入室,是否腦抽?要是沒問,你小日本想造/反還是咋滴?
總而言之,于情于理,這個任務不僅處處透着詭異,更不該被彼時身在梵蒂岡的堡壘團隊接到——要知道那團隊雖然出色地完成了一起重大區域性曆/史劇情事/件,但論身份卻是野路子,實在不宜托付幽魔裂隙異變這等機/密之事。在這件事情上,靳一夢更傾向于上神會隐藏了某些情報,就欺負那支堡壘團隊是野路子土包子,想忽悠他們去幹些髒活累活,見他們無意,便也罷了。而那支堡壘團隊既然已經刷爽了打算走人,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往下跟,反正對他們來說,這任務也就是一個信标的價值,而所有使用該信标的角鬥/士,肯定都會把最終目标放在幽魔裂隙上,這與任務并不矛盾。
不過話說回來,不論上神會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命運團隊——尤其是靳李二人——其實也并不是很在乎。給他們發錢的是鬥獸場而不是土著,隐藏支線任務都出了,其世界源含量顯而易見,隻要繼續往下跟,總有好處可撈。再說了,土著坑/人本就是曆練常事,人家又不是耿直誠實的npc,有自個兒的算盤也很正常。
“不奇怪就不是隐藏支線任務了。”靳一夢說道,“隐藏支線任務通常會關系到一些藏得很深的秘密,都是遮遮掩掩奇奇怪怪的,這很正常。”
“我不是指這個。”李/明夜白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如果這個任務是鬥獸場在本宇宙幾年/前發布的,并且任務目标就是引導角鬥/士借助土著的力量探索幽魔裂隙,那麼應該可以作出一個合理推測:不論出于什麼原因,當時的土著正有/意對幽魔裂隙發動規模浩大的探索行動,集/合地點正是日本。如今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靳一夢聞弦歌而知雅意:“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宇宙裡到處都是幽魔裂隙,可能就是這幫土著當初作出來的爛攤子?”
“唔……我不認為他們有這麼厲害。其實我更傾向于他們在那次行動中準備做某些事,結果失敗了,才導緻如今的結果。也可能他們成功了,這也說不準,反正結果就是他們現在很倒黴。”李/明夜聳聳肩,目光轉向賀茂純太郎。她微微眯起雙眸,漆黑瞳孔吞噬虹膜,将那綻放出萬千異彩的璀璨勾玉鎖在眼眸之中,“剛才還沒發現……現在這個法/器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喃喃說道,“賀茂法/師或許很會畫符,卻對空間魔法并不精通,水平跟……奧克塔維厄斯差不多,還不如漫行者,至少亞瑟施法時更加靈活。真正在封閉穩定空間上起到絕大效用的是這個法/器,他隻是激發了它,使用了它……不過這并非它的功效。”
“哦?”
“它的真正天賦并非封閉和穩定空間,而是開啟它。”李/明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對這個宇宙越來越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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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那賀茂純太郎的法術已經吟唱完畢。就在這一刻,奇異的波動以那勾玉為中心,向周圍沖擊擴散,這波動無形無質,就連氣流都沒有激起。然而那朦朦胧胧、陰冷凄詭的霧氣卻被沖散了。這時再擡頭眺望,可以清晰地看見漆黑靜谧的夜空與些許冷星,還有一輪潔冰潤玉般的圓月。這是一個晴朗的夜晚。
賀茂純太郎長長舒了一口氣,疲憊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随後手掌一翻,将那勾玉收了起來。他走向命運團隊三人,有些遲疑地打量了李/明夜與岡恩一眼:“不知二位是?”
“是路易斯·科蒂夫人嗎?”一個男聲忽然響起,原來是那支角鬥/士團隊的團長插了進來。他熱情地迎上,滿臉誇張的驚喜之色:“科蒂夫人,或許您不記得我,畢竟那天的慶功酒會上想要同您說話的人實在有些多。我是吉本兆吉,我們兩年/前見過面。”他轉向賀茂純太郎,“賀茂法/師,科蒂太太與她的丈夫喜歡過平靜的生活,很少出來活動,所以您可能沒聽說過他們……但這二位絕對是當今驅魔人中屈指可數的高人。有他們相助,這次的幽魔裂隙異變一定能很快解決了。”
李/明夜挑挑眉,倒是沒說什麼。她當然不認識這吉本兆吉,二人也根本沒有見過面,但這并不妨礙她了解并接受對方的示好——實際上她早已習慣了。自她強大以後,這世上處處都是好人,人人皆是君子,堪稱是歲月靜好,天下大同。她看了那吉本兆吉一眼,微笑說道:“如吉本先生所言,我叫路易斯·科蒂,您剛剛認識了我丈夫。這位是我的朋友岡恩·弗朗索瓦茲。”她主動伸出手與二人相握,語氣溫和:“我們來自梵蒂岡,剛到東京不久,那邊可能還沒來得及向貴組/織通知報備……我會讓他們盡快補上。”
賀茂純太郎點點頭表示理解。需知修行者們的手段五花八門,其動向通常隻能依靠自覺報備與官方組/織主動通知,除此之外還有各類組/織外零散人/士……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長期的、敏/感的,卻又極度難以管控的問題。
在移動支付與數據監控普及之後,情況好了不少,但也并無法阻止某些修行者憑借自身能力繞開繁瑣的監/管程序。說句老實話,這其實也不能全怪修行者目無法紀,畢竟外出公幹便也罷了,自有另一套更便宜的監/管/制/度,但大家若僅是打算以個人身份旅個遊度個假,怎麼可能受得了在身上佩戴一個位置與法術波動檢測器?那檢測器一有異動,比如逛景區時不小心超出規定範圍,又或是房卡落屋裡了不得不施法開門,回頭就得寫上一份說明/報告。這既不人道也不方便,最關鍵的是,人生在世,誰沒個度假旅遊的時候?這把規則的大刀,早晚會砍在每一個修行者身上……
久而久之,“先上車後補票”這一行為逐漸成為了修行者組/織之間的新規則,修行者們大可以無國界地自/由來去——畢竟許多人無需世俗交通工具便可任意出行,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要求對方必須按照世俗方式,額外花錢買機票船票火車票過海/關——但若是地頭蛇們發現自己的能量監控器數值顯示異常,有人在自家地盤裡施展了一個影響頗大的法術,那就别怪地頭蛇們破/門/而/入,叫那名不守規矩的修行者佩戴個人監測儀外加補寫申請報告了。總之,随着區域能量監控器的更新換代,這方面的管控亦有所放松,修行者們在入境之前,會自覺上網查詢當地能量數值監控方面的相關條例,而管理者們看到若無其事假裝世俗凡人、卻又拿不出護照和申請表的修行者,也會便宜行/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