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夜也笑吟吟地說道:“如果真有法相級的妖魔出現,隻要不是太厲害,你都可以告訴我一聲,看我直接把他給丢到幽冥裡去。”
唐正不由失笑:“我倒是忘了,這兒就有一位現世的神靈。對了……”他露/出些許古怪的神色,“路易斯,你有中文名麼?”
“幹什麼?”李/明夜心生警惕。
“是這樣,陰陽師協會找過我,說要把你供進神社裡。他們是日本人嘛,路易斯·科蒂這個名字供起來怪别扭的。”唐正清了清嗓子,神情古怪,似乎在憋笑,“你是權/柄神,不如試一下神道?于神道修士而言,受人間香火也有好處。我知道一些神道功/法,不過使用者多是巫師祭祀之屬,并非神靈本人,但你也可以引做他山之石——”
“免了。”李/明夜趕緊擺手拒絕。
文森特噗嗤一樂:“别拒絕啊,把你中文名告訴他。”他推了李/明夜一把,笑嘻嘻的樣子非常幸災樂禍,“李,李什麼來着?快告訴他,我下次去探索之前肯定先去你的教/堂,往募捐箱裡塞個100美元,哈哈!”
“有沒有文化啊你個山炮,人家那叫神社好嗎?”陳英華也樂不可支,“我捐個1000的,到時候記得給我搖個上上簽啊老闆!”
李/明夜斜了靳一夢一眼,發現他果然也嘴角上揚……見她注意到,他立刻恢複肅然姿态,但是太遲了!“閉嘴吧你們。”她面無表情地一拳捶在他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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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新木神非常堅決地打死都不同意,陰陽師協會的某一下屬法/器商失去了一筆大訂單。
值得一提的是,這倒并非是……至少不完全是因為李/明夜對自己被供上神位有什麼心理障礙,主要還是她在獲得扶木權/柄之後,對“權/柄神”這樣的存在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在思考過後,她并不認為以自己此刻的修為,貿然加深與權/柄的聯/系是一件好事。
需知權/柄神靈并非先天土著神靈。二者雖然同為神靈,且都掌有權/柄,但後者乃是與權/柄伴生,自身即權/柄的一部分,二者完完全全是一體。對于先天神靈而言,神之意願即權/柄運行,神之行為即權/柄規律,因此并非神為權/柄所用,而是權/柄為神所用,幾乎不會受到任何限/制。當然了,像這種先天神靈,最起碼也是一出生即法相,若是誕生于高等宇宙或權/柄層次極高,那麼成為神魔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就比如昔日尼德霍格。黑龍與“萬物終結”伴生,出生時雖因天地初生宇宙旺/盛而僅得/法相之境,但随着時光流逝,宇宙離毀滅愈近,哪怕祂啥也不幹就這麼幹坐着,修為也是蹭蹭的漲。當祂毀滅了自己的原生宇宙,便能成為高等神魔,化身混沌海中代/表着“萬物終結”與“世界毀滅”的象征之一。隻不過最偉大者素有雄心,并不能接受“受命于天”這一事實——這意味着祂的未來終有局限,高等神魔就是境界的終結——因此才大加折騰,鬧出了無數事端。這在一方面固然說明尼德霍格确實很能折騰,哪怕是高等神魔,也無法滿足祂的胃口,而在另一方面,也能看出先天神靈亦受到些許限/制,隻不過先天神明的限/制,跟權/柄神靈的限/制,則是完完全全的兩回事了。
權/柄神靈顧名思義,其之所以成為神,乃是因為獲得了權/柄,這也就意味着權/柄神靈的言行舉止皆會受權/柄制約。權/柄神靈類似于公/務員,隻是其上級各有不同,可能是天地宇宙之間自然運行流轉之大道法/理,可能是天帝撒旦,可能是某些懶得操心的先天神靈,還有可能是天帝撒旦任命的上級權/柄神。這乍一聽非常的不自/由,但正如考編一直是職場大熱門一樣,成為權/柄神靈也有數之不盡的好處。誠如唐正所言,權/柄即權力,乃是“職權範圍内的無限可能”,豈不聞古往今來諸位河伯水神山神龍王收了人族上貢的無數老婆?而這隻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好處罷了。
成為權/柄神靈,可以切身/體悟法/理運行之幽微奧妙,更接近天地規則之本源,對修行有巨大的好處。除此之外,權/柄灌體,伐骨洗髓,改血肉之軀為神靈之體,理所當然會提升被灌體者的實力(這部分對本就是法則之體的角鬥/士沒用就是了),假如被灌體者隻是離難甚至未入道的凡人,卻被授予了等級較高的權/柄,大/權/柄、大神通的灌體者直接将其灌體成法相亦不是難事。極端點說,天帝哪怕是養了一隻心愛的寵物狗,那他同樣可以賦予這隻狗極高的權/柄、法相的實力、超卓的智能以及權/柄對應的功/法,而這隻狗,想來也會很好地履行權/柄神靈應盡的職責。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外如是。
作為新任木神,李/明夜所獲得的權/柄等級無疑是非常高的,就連天帝的絕地天通敕/令都無法完全禁絕,但與此同時這也意味着她有了兩個上級:其一則是本宇宙的天地大道,其二則是如今的天帝。這兩位上級之中,前者好打發,後者卻着實不好對付。
大道無常,無有/意識,不具人格,僅是規律法/理,她非此界中人,硬是把權/柄挖了一塊走,無常大道對此大概率是無所謂的,畢竟她的權/柄并不影響扶木本身(如果真有影響,二人殺句芒時大概已經被雷劈死了),但天帝知道了肯定會炸——姑且不說她和她老公幹掉了天帝的昔日好基友,單說被她這麼一搞,他以後想任木神都沒法兒任。從這個角度來說,李/明夜更應該加深自己與扶木的聯/系,最好搞得像句芒那樣與扶木“樹心”融為一體,攻擊她就等同于攻擊扶木,使得天帝投鼠忌器才是。然而吧……
——句芒什麼修為,李/明夜什麼修為?一個法相一個有窮,完全沒有可比性。以句芒法相境的穩固神魂,才能融入樹心,又不失去自身知性,然而以李/明夜那有窮境的元神,再加上她還有心魔,要是敢于複制句芒的操作,那就真如泥牛入海,将會徹底化為扶木的一部分。其實就李/明夜現在這個與權/柄聯/系不密的狀态,她都維系得相當勉強,畢竟通/過扶木權/柄傳來的、來自萬界宇宙的信息沖刷實在是過于恐怖了。
——誠然自絕地天通之後,再無上下貫通之事,然而哪怕僅是肉/眼可查之物質空間,也是時時刻刻都有變化。一陣風吹動樹葉,一朵花新綻春蕊,都得報于司掌空間之扶木,以及扶木之神知曉,不分主次,無有輕重。毫無疑問,對李/明夜而言,這些基本全都是垃/圾信息,然而卻源源不斷地通/過權/柄直接傳輸過來,她壓根就無法拒絕。
當然這不能怪扶木,扶木如有/意識,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權/柄神靈居然這麼菜——要知道目前的信息量,還是絕地天通之後扶木運行大幅受限、萬界之間的空間法/理交互約等于無的結果,跟遠古時期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按照遠古時期的情況,扶木的權/柄神明至少也得是個法相,其精神強度與腦容量才足以承受來自萬界的信息沖擊……
根據真武堂的情報,那少昊國第一任國主姬質正是在接受敕封後得當時的天帝灌體,憑此晉為法相境界,其子句芒同樣是法相,隻不過後者的法相實力乃是自己修/煉得來,與天帝并無關系。唐正猜測那姬質作為與世長存的扶木權/柄神明,竟會傳位給句芒,自己則心甘情願地壽盡坐化,正是出于這個緣故,或許少昊國很早就有不臣之心也說不準。不過不論如何,這二位扶木之神的法相修為都是實打實的,以扶木當時的強大,也确實至少要法相才能背負。
然而即使是絕地天通之後,若非李/明夜在絕地教團修/煉時洞悉了自身,也是決計不可能撐下來的。為了應對扶木,她必須重新建立起“垃/圾信息屏/蔽機制”、時刻保持着“洞悉”的狀态、時時刻刻開啟先兆之眼,随時随地冷靜自持、分流信息,将絕大部分一掃而過,極小部分加以關注,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SAN值,以免被信息洪流同化,又或是成為瘋/子或傻/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得益于扶木權/柄,李/明夜擁有了無盡的精神力,才能如此奢侈地浪費。
當然,僅靠“垃圾信息屏蔽機制”,仍然是不足夠的。李明夜縱使再強,仍然不過人力有窮,如何能比拟法相的偉岸浩瀚?實際上,彼時李/明夜一時大意,貿然接受扶木這樣的高等權/柄,本該當場化入扶木之中、任何人都救之不及才是。然而就在她意識消散的那一刻,腦海中“緻三十六年後的你”八個字驟然自意識深處浮現,大放光/明,頃刻間穩定了她的神魂。在那之後,每當她感到神魂将散、知性迷茫,便會在腦海中觀想這八個字,這八個字便也一次又一次地幫助了她。這顯然并非正常情況,足以令她心生警惕。
綜上所述,李/明夜并非不想深入權/柄,也并非不想更細緻地感/悟扶木運行之諸多幽微奧妙,而是她确确實實不敢這樣做,一方面是為自身安全考慮,另一方面則是警惕着天帝是不是派了哪個天神下來打她,法則聯/系交織不密更方便她随時跑路,再一方面,也是擔憂張天然的算計。反正以她目前所能動用之權力,隻要略動謀私之念,便足以使命運團隊乃至于所有人間界修行者徹底吃飽了……
首先,李/明夜以扶木之神的視角,補充并完善了唐正手中的《山/海/經》。在做這件事的途中,唐正透露了一點:這本《山/海/經》雖然得自本宇宙,但因本宇宙似乎是直接從某一等級極高之洪荒宇宙分/裂而來,故而這本《山/海/經》在其他洪荒宇宙中亦有用處,雖然不一定會完全一緻,卻也能起到極大的參考作用。以唐正的作風,這幾乎等同于一個曆練同遊的邀請,隻不過因此事尚且處于八字還沒一撇的階段,故而暫時并未言明。李/明夜當然是心領神會,她同樣也想去洪荒,洪荒對她有好處。
其次,李/明夜協同唐正布置了接下來的萬界初步探索工作。如今萬界宇宙中的無數秘境,若無高深莫測的遮蔽天機之陣法,在她看來當真是一覽無餘,足可任意往返。這裡必須提一句唐正用于誘/惑他們上鈎的上古天庭秘境。該秘境自黃帝改天換地登基天帝之後,小半作為新法/理的源頭融入了新天庭之中,大半則遺落破碎于茫茫萬千世界裡,且天機不明,混沌氤氲,需要耗費絕大心力搜尋。若是唐正本人成為扶木的權/柄神靈,以他真武堂的出身,或許對上古天庭有更多了解,能夠更針對地尋找,但現在扶木權/柄落入李/明夜手中,那她當真是有些抓瞎。這當然不能說是唐正蒙人,隻是确實相當令人郁悶就是了——不論是李/明夜還是唐正都挺郁悶。好在萬界宇宙中秘境衆多,以其衆多的數量,能彌補不少損失。
至于第三嘛,仍然跟唐正以及此界土著修行者息息相關。是的,依然是唐正,即使唐正的布局在最後關頭被意外攪亂、最重要的果實落入命運團隊之手,命運團隊想要在此地大筆撈/錢,仍然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唐正……
事實再一次勝于雄辯地證明了一點:唐正絕對是個真正的人才。由于徐道林的失敗,他降臨之時,所面對之困境絕對超乎想象,然而他最終将局面經營成了現在的模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聖座組/織之所以如此尊榮,除了有聖主鎮場子之外,更多的原因還是這些組/織中不乏唐正這樣的絕世人才。是這些天才們用每一次的料事如神、每一次的運籌帷幄、每一次的改天換地與每一次的力挽狂瀾,一點一滴地鑄造了這些組/織在角鬥/士們心中的聖座。
“科恩将來能給你的,我現在就能給你。”唐正對李/明夜說道。後者此時正跪坐在祭天台黑白交錯的中心閉目冥想,聞言便睜開眼,靜靜地看着他。“你也知道,我這兒恰好有一個團隊的空位,如果你們願意加入,我會深感榮幸。”他溫聲說道。
片刻的沉默,“你知道麼?”她終于開口,語氣淡淡,“在如今的我看來,一片樹葉的凋零,與一名政/權首領的逝世,幾乎是一樣重要。”
“那就是都不重要了。”
“是。”
唐正思考片刻,還是忍不住問:“為何提這個?”
“因為……”她又重新閉上眼,“罷了。承蒙厚愛,不勝感激,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