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跟您說實話吧!我要在原本那地兒待着呢,您牛逼了我也就沾點光,但沾光也有限啊!油/水足的活兒,那也輪不到我不是,全都給了本部關系戶,一個兩個都得小心伺候着。”陳柏樂呵呵地說,“現在可不一樣了,您要牛逼了,嘿那我可就厲害了!就算一樣都是打下手幹髒活累活,跟着您和歡哥,總比伺候那幫大/爺要來的舒服,更别提您還打算重用我不是。您要早說用得着我,我早自個兒飛奔過來了,當然,現在也不晚。”
李/明夜忍不住莞爾:“現在你就是本部關系戶。”她知道陳柏這多半是客套話,但客套得她很舒服。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李/明夜坦然告知了陳柏目前命運團隊面/臨的形式,即兄弟會可能的報複,“這應該跟你和你即将負責的業/務無關。你的業/務主要來自堡壘,而做業/務的人主要來自場情局,業/務又隻是運維項目的後勤情報模塊……兄弟會如有目标也肯定是真武堂,這次針對我們純屬洩憤,不可能因為我們去攪黃堡壘的運維項目。”就連霸道如聖光會,恐怕都幹不出這種事,“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兄弟會的報複十分巧妙,主要巧妙在報複目标的選擇上:他們精确地打擊了獨屬于命運團隊的資源點,即黑夜傳說宇宙中的科蒂領地,卻沒有動阿斯特羅的德國魔法世界,也沒有動星球大戰中的自/由星域和絕地教團。從這個目标選擇上,可以看出他們并不想驚動堡壘,擴大敵人,同時也沒有選擇打擊起來更方便(兄弟會在星球大戰宇宙有更高的影響力)也更緻命的那一個。比起報複來,這更像是一次警告,警告李/明夜不要再摻和進真武堂與兄弟會之間的事務。她很不喜歡這個警告,但此時的她确實缺乏足夠的實力,因此隻能暫時忍下。
然而李/明夜永不遺忘。這是她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仇敵,不論是利益上的損失還是主觀上的仇/恨,都足以使她永遠銘記。将來有一天,“骸骨之王”會因我而死,她告訴自己,然後是“導師”,再然後是“風暴之賽特”,甚至……
李/明夜微微眯了眯眼。她看不見陳柏臉上的神情,但原力告訴她,他現在有些驚訝與畏懼。唔,對我有些心理陰影啊,平時還不大看得出來……她收斂情緒,露/出平靜柔和的微笑,轉而跟他讨論起了待遇以及未來業/務方面的事情。
作為昔日的成功商人,以及敢于在混亂與機遇之地渾水摸魚的冒險家,陳柏的能力自然絕非奈奧米可比,李/明夜很快就欣慰地發現,自己就連寫标書這活兒都可以放心大膽地丢出去了。這就是項目經理的存在意義啊!她隻要找來資源就行。她把上次的标書發給陳柏做參考,後者通/過徽章接取之後轉到了帶來的筆記本電腦裡,打開一看立刻笑了:“呦,這肯定是歡哥搞出來的。”
“怎麼?”李/明夜奇道。
“他用的是以前那些安保項目的标書模闆,那模闆還是我找/人給他做的……這他/媽/的,真是一點都沒帶改的啊!嫂/子你是不知道,丫就一文盲,叫他自己寫點什麼東西跟要他命一樣,我每次都琢磨他大學咋考上的。”陳柏一邊閱讀标書,一邊問道:“陪标的都找好了嗎?上次是哪幾家陪的?招标形式是什麼?”
“堡壘都是公開競談。上次是阿斯特羅找的,這次得換。”靳一夢的聲音在酒吧門口響起,冷得掉渣,殺機四溢,“你他/媽說誰文盲?”他一回歸就得知陳柏加入的消息,索性直奔酒吧,正好(在大幾十米外)聽見陳柏說他壞話。
“……哎呀,歡哥。”陳柏若無其事,臉皮極厚,“走路咋沒聲呢!看來我歡哥摸哨的功夫又精進了哈,越來越牛逼了……”眼看靳一夢面無表情走來,他毫不猶豫高聲叫道:“我要死這兒就沒人替你們投标了,你丫就得自己去!”
“呦呵,威脅我?老/子今兒就告訴你了,你要死這兒,我一片不死樹葉下去,你還是得爬起來寫标書投标做業/務。”靳一夢冷笑道。李/明夜往裡挪了挪,他便也坐下,順手将面前喝了一半的紅茶挪給她。短短一兩秒的接/觸,當他從茶杯上松開手時,這杯早已冷透的紅茶重新冒出陣陣熱氣,是她最喜歡的入口溫度。
“不死樹葉?”李/明夜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慢吞吞發問,“是太陽神殿遺址的收獲嗎?我記得這種神樹應該産自昆侖。”
“太陽神殿也有幾棵,可惜就活了一棵,讓唐正給搬回去了,不過我拔了十五片葉子。”靳一夢頓了頓,順口吐槽道:“那樹本來葉子就不怎麼多,半死不活的,就那德性還他/媽不死樹……”
“十五片?”陳柏震/驚了。十五個複活道具?
“對,十五片,但我感覺應該隻有三四片有複活的效果,其它頂多也就回/回血吧!”靳一夢對此也不甚在意。以命運團隊如今的财力和資源,複活道具已經不是什麼太稀奇的東西了。
其實按常規來說,若是有成員死亡的情況發生,李/明夜可以直接或傳/送當地,用複活石來解決這個問題,那智能基因胎/盤隻有在他們打算複活回鬥獸場時才能起到作用。本來死人就是少之又少的極端意外情況,團隊裡既有複活石又有智能基因胎/盤,李/明夜也就一直缺乏花費動辄幾十上百萬采購多種生效方式之複活道具、完成團隊人員全覆蓋的動力。如今靳一夢又搞來複活道具,李/明夜雖有/意外,倒也樂見其成。“複活方式是什麼?”她問道。
“按于思遊的說法,應該是原地複活吧!就相當于一個一次性的複活石。”靳一夢說道,“但他沒敢鑒定,怕自己半吊子給搞降等,回頭去白塔刷一下才能知道。”
李/明夜點點頭,臉上多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捧着杯子起身:“既然你來了,把業/務的事情具體跟他說一說吧,順便把他和他另外兩個朋友的入團協議簽了。協議内容我已經談好了,你弄好了讓岡恩發起,通知文森特和我審批。我要去實驗室,有個東西要做。”她沒有做更多交代,直接就離開了。
李/明夜确實有東西要做:她打算用産自星球大戰的凱伯水晶為自己制/作一個簡易的占蔔工具。考慮到自己得自張天然的占蔔術,她最終決定用煉金術做一個⑥4面骰子,每一面自成一卦。周易六十四卦之間自有次序,内生聯/系,因此每一面該镌刻什麼卦,都需要認真思量、仔細琢磨,制/作起來倒也并不容易。靳一夢于四十多分鐘後找來煉金術實驗室時,李/明夜正在做最後的确認。從視窗裡可以看見,真空艙裡那閃閃發亮、極其複雜、好似流動金屬的煉成陣已經畫好,凱伯水晶原石也已經在另一個低溫煉爐中淬煉完畢了。
李/明夜正站在低溫煉爐前,額上慧眼綻開,身着防護服,臉戴防護面罩,看起來跟傳說中的煉金術士完全沒有一丁點關系。她感知到靳一夢已達外間,正透過多重隔斷門往裡看,遂在團隊頻道裡道:“稍等,馬上結束了。”
“好。”靳一夢于是乖乖等在門外。
李/明夜用原力将凱伯水晶原石從低溫煉爐中取出,随即按了幾個按鈕,快速關火清爐。至于那拳頭大小的原石,早已被原力包裹/着、隔絕包括空氣在内的諸多雜質,送進真空艙的過渡室内。在經過排除空氣、調整壓力、注/入惰性氣體等幾個步驟之後,過渡室與真空艙連接的小門開啟,原力包裹/着那顆凱伯水晶原石,将其送到了煉成陣上。李/明夜走到真空艙前,重新調整了一下真空手套箱,便将包裹/着防護服與防護手套的雙手探/入真空手套接口之中。她随即注/入法/力,完成了煉金術陣的最後幾筆,一陣刺眼的光芒陡然亮起。這個煉金術便成了。
李/明夜面罩後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意。那枚六十四面凱伯水晶骰子再次憑空飛起,回到過渡室内,内門随即關閉,過渡室裡很快響起了氣體流動的聲音。她從真空手套中抽/出雙手,開始做收尾工作。不過多時,她便拿着那枚六十四面凱伯水晶骰子離開了實驗室,來到消毒室中。在消毒室裡的隔間中,她先啟動了氣霧消毒劑,待消毒完畢後,方才進入内間,扯下衣物連接處的膠帶,将其丢進自動焚化爐裡,又将防護服、防護面罩、防護手套、橡膠靴等逐一除下,分門别類放進消毒箱中。直到這時,她才走向消毒室與會客室的隔斷門,摁了門旁的自動化清潔按鈕,随即便離開了消毒間,将門重新關死。
此時的靳一夢已經在會客室裡泡茶了。“你每次從實驗室裡出來都要折騰好久。”他一邊抱怨,一邊将一盞新茶推到旁邊,“我看魔法部那幫煉金士也不是這樣的啊!他們幾個坩埚幾個陣就搞定了。哎呦……”他這時擡頭看見了她,“你額頭上……”
“所以他們經常失敗。”李/明夜瞪了他一眼(三隻眼睛同時瞪),坐到他旁邊。他立刻轉向她,捧着她的臉仔細查看,她也不做抗拒,隻是同樣專注地盯着他的面龐——待到慧眼合上,她就隻能在心靈中描摹他的樣貌了。“實驗室的意義在于精準和控/制。剛才那個煉金術,我在下水道裡也一樣能做,隻是這樣一來,成品的質量可能會因無法控/制的雜質而産生降低或突變……甚至有可能失敗。”她哼了一聲,“比起生物實驗室,煉金實驗室已經不算麻煩了。”
“我記得你進出生物實驗室還得洗澡來着。”靳一夢笑道。他用指尖小心地摩挲慧眼邊緣,仔細審視皮肉處粉/嫩的皲裂,“會疼嗎?”他聯想到了自己每一次變身的時候。
“不會。這隻眼睛隻是我某種能力的外在表現,它後頭沒有視覺系統,甚至沒有應有的神/經,我頭骨上也沒有多一個洞。所以用不着多在意它……”李/明夜笑了一下,溫和說道:“知微之眼能夠提升感知,所以就能睜開這隻眼睛,我就能夠像以往一樣看見。若是停下知微之眼,我也一樣能夠‘看見’,沒什麼大不了的。”
果然不一樣,隻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那就好。”靳一夢輕輕/松了一口氣,随即在她唇上輕/吻一下,将她摟進懷裡抱緊,“我就是不太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破事兒。”
“我也不喜歡。”李/明夜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更舒适地窩在他懷裡。她深深地呼吸,感受着愛人熟悉的氣息,一種慵懶的舒适充滿了她……然而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那片不死樹葉,”李/明夜慢吞吞開口,感覺到他身/體微不可察的一僵,“給陳柏了?”這是一個非常确鑿無疑的推測。他并非輕浮好炫耀之人,她估計他一得知陳柏加入就有這一打算了,若非如此,他必不會對陳柏洩/露分毫。
“嗯。”靳一夢頓了頓,多少有些心虛地解釋,“我是把我那份給他,不會動别人的。”他隻是不想陳英華之事又發生在陳柏身上。
李/明夜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戰術終端,也給了?”
“嗯,按照你協議裡定的嘛。”靳一夢這下還是比較理直氣壯的,“就跟拉斯洛一樣,算成低息貸/款。”拉斯洛是他們的第一個附屬團長,這是由李/明夜所定下的對于新加入團隊之管理層的常規補強,也算是員工福利。
“你沒打算替他付吧?”
“沒有!”靳一夢很有底氣。他确實沒這打算,陳柏也不至于。
李/明夜輕輕哼了一聲,從他懷中掙出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倒是沒改協議。”她雖然放權離開,審批協議時卻也是認真看過的。
“怎麼會呢!”靳一夢心虛陪笑,“你們談好的東西我是不會亂改的,要不制/度成什麼了,對吧。就像那不死樹葉,我不也是把我那份給他——”
李/明夜擡手指住他:“你給我打住吧。”她露/出一絲冷笑,“你說是把你那份給他,但你自己想想——要是你當真遇到生命危險,又沒有可以原地複活的複活道具,我難道不會救你?哪怕你在不同宇/宙/曆練,我也會立即趕去救你,不計任何代價。假如岡恩、文森特,甚至凱特和弗蘭克在你身邊,他們同樣會願意把自己那份不死樹葉拿出來救你的命。這樣一來,我們自己遇到生命危險時就未必來得及了,如果有超出智能胎/盤等級的空間隔斷,在無法原地複活的情況下,我們就會徹底死去。哥,親愛的詹姆,你确實承擔了最大的風險,但你并不是把你的那份給他……你向他預支的是我們所有人的利益,并不僅僅是你自己。”
靳一夢立即沉默了。片刻後他别開視線,“我沒想這麼多。”
“好在我想到了。萬一此事當真發生,你一定追悔莫及,可後悔是換不回我們性命的。”李/明夜的嗓音柔和下來,“當然我也有錯,因為大家一直沒有遇到極端危險的情況,我就忽視了複活道具的重要性,一直沒有做到全覆蓋……好在凱特及時提醒了我。這次休整期我會去場情局買一個原地複活的複活道具,将這最後一塊缺口補上。但是,哥,希望你記住,并不是隻有那個曾經背叛過你/的/人才是你的朋友。”
“嗯。”靳一夢低咳一聲,仍然沒有看李/明夜,“複活道具我去買吧!反正也是給我用。”
“好。”李/明夜凝視着他,目光一分分、一寸寸地掠過他的臉容,那鋒利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與唇線……如此英俊,她的愛人與她的人性所系。“現在看看我吧,”她輕聲說,“我要閉上眼睛了。”
靳一夢微微一怔,立刻将視線移了回來。
二人長久地對視,舍不得眨眼,目光膠合在一起,濃/稠得像化不開的蜜。不自覺的,他們都微笑起來。那是無與倫比的滿足與一點點傷感,在他們的心髒裡充盈、飽/脹和溢出,終于滲透到他們的臉上,化作一個平靜的笑容。那笑容充滿喜悅,卻又有一點複雜的悲傷。
如果真有永恒,李/明夜心想,希望就是這一刻。讓我們能夠互相看着,瞬間變老,然後手拉着手就這樣死掉。她精神力已經所剩不多,遂輕輕歎了口氣,終止了知微之眼的運作。
虛無在一瞬間侵襲而來,與之伴随的,是熾/熱而強/勢的唇/舌。他重重吻住她,将她用/力抱緊,懷抱炙熱有力。
“寶貝兒……”在親/吻的間隙,他開口說話。他的聲音低沉,氣息紛亂,心跳活潑,使人幾乎能聽見血液奔流的聲音。“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她閉上雙眼,擡起手臂,環住他的脖頸,主動索取又一個滾/燙的深/吻,“你終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