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10第十七章

在迦南市“堕/入阿弗納斯”之前；在李/明夜借助至上真神信/徒潛入幽影詛咒之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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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天空晴朗，晚霞如火，海水璀璨如融金。約克城堡的花園晚宴，還有一個半小時就正式開始了。

博德之門上城區的一棟豪華服裝店門口，一輛兩輪馬車停了下來。這馬車的外觀十分低調，沒有什麼豪華炫目的裝飾與配色，唯一的裝飾就是馬車上的家族紋章。那是一朵枝葉環繞、符文拱衛的盛開玫瑰，代/表着曾經的紮爾，如今的約克，城中炙手可熱的權/貴。

這輛馬車之所以如此簡樸，是因為它是給約克城堡的仆人用的。隻見那車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放出/台階，拉開車門，一名女子走了出來。她身穿一套黑白交織的女管家長裙，樸素莊重的顔色，細節處卻極精緻，蕾絲、碎鑽、細珠與荷葉邊的點綴恰到好處，裁剪更是出色，愈發襯得身段曼妙。女子戴着黑紗圓帽，一頭火焰般閃亮的長發流瀉而出，其肌膚潔白勝雪，容光美豔奪目。這正是約克城堡的血族議會成員奧利維雅，她手裡抱着一個碩/大華麗的絲綢盒子。

奧利維雅步履匆匆，走入服裝店内。店内珠光璀璨，火彩耀目，一個個身姿曼妙的木質模特或娴靜伫立，或翩然起舞，身披煙霞，衣帶星月，任何人都難免為之目眩神迷，但奧利維雅全然視而不見。“我要見月影先生。”她對店内的服/務生說道。

高精靈喬恩·月影是博德之門最出名、最受追捧的時裝設計師，與此同時，他也是這間“容光煥發服裝店”的店主。當然，他并不隻有一間店面。

位于上城區的“容光煥發”專門做奢侈珠寶、高級定制和高檔成衣，往來者皆是權/貴與傳/奇人物，位于下城區的“珠光寶氣”則由其學徒或麾下其他設計師負責，做輕奢成衣和設計珠寶，為博德城廣大中産階/級提/供服/務。值得一提的是，奧利維雅之所以能在幾天内搞定約克城堡上下幾千套統/一制/服，正是由于這位喬恩·月影先生及時伸出援手。

不等服/務生開口，一道磁性的男聲就在樓梯上方響起。“奧利維雅！”男聲語帶笑意。這高精靈說話時有種奇特的華麗腔調，令他說出的一切都仿佛一首詩。尤其是她的名字。“從白天的天氣來看，今天的夜色會很美，我正想着要約你共渡，又想到你今/晚想必沒有空閑……”

随着歌頌般的華美男聲，與輕快悠閑的腳步，一名英俊非凡的高精靈從樓上走下來。這名引領博德城時尚風/潮的設計師有高大健美的身材，一頭黃金般美麗、絲綢般順滑的長發。他身穿絲綢刺繡長袍，一整個生機勃勃的漂亮花園盛開在他身上盛開，而他的眼眸猶有過之——直到那雙晴朗天空般的藍眸，望向奧利維雅手中的盒子。“這套裙子怎麼了？”喬恩·月影驚訝地問道。他所設計的服裝從未被退貨過。

“尺碼不對，需要修改一下。”奧利維雅說道，“我知道麻煩你了，喬恩，但請千萬在晚宴前搞定。”

“這……”喬恩困惑地皺了皺眉，“親愛的，我之前完全是按照你提/供的尺碼改的。”他轉身招了招手，示意奧利維雅跟上來。二樓有一半是他的工作室。

“我知道。”奧利維雅說道。她跟在喬恩身後上了樓，步入内間。

這裡明亮寬敞，卻頗為雜亂，四周堆滿了箱櫃，幾個木質模特矗立當中，旁邊是一張雙人床大小的工作台，台上堆滿了各色布料、碎布頭、針線與一盒盒的珠寶。工作台一側全是一卷卷、一張張的畫稿，最上面那張不過是個簡單的輪廓，随性寫意的幾筆，輕/松勾勒出婉約娉婷的姿态。

奧利維雅打開盒子，取出一件裙服。這條長裙的形制并不像世俗貴婦的華豔裙裝，而是更像一件巫師/法袍。深沉的夜色織入濃豔的紫，那花紋似玄奧符文，又如絲縷雲霧，裙擺的面料閃爍着細碎的啞光，如同繁星點點。

雖然奧利維雅隻帶了裙子來，但喬恩在交付自己的設計時，專門制/造搭配了許多首飾。這套裙服必須搭配非常多的首飾，光是珠寶項鍊就有兩條，一條大珠寶沉墜在胸前，一條細琏層層束縛在脖頸，手腕上更是層層疊疊，華光奪目。像這樣的一身打扮，着裝者若是氣質容貌儀态稍微遜色，立馬淪落凡俗，化身為行走的珠寶架子。喬恩做這身衣服，本是靈感突發外加一時手癢，忍不住做來玩的，卻不料冊子裡漂亮衣服那麼多，那位約克伯爵（他特意求證過，确實是弗蘭克看上的）偏偏看上了這套。

“要換一身嗎？”喬恩笑吟吟地問道。也許是那位素未謀面的夫人試穿過後，發現效果不如預期，遂決定更換。他這裡的高定從來是不退不換的，但為了奧利維雅，他可以破例。

“不用換，确實是要改。麻煩你了。”奧利維雅頓了頓，報出了新的尺碼。

“這……變化有點大啊。”喬恩聽完後有些詫異，“我記得這套禮服是約克伯爵為了一位科蒂夫人置辦的，尺寸一下子變了這麼多，是換人了麼？”

“你改就是了。”奧利維雅說道。

“好吧，遵命。”喬恩歎了口氣，将裙子放到了工作台上。“你心情不好？”他一邊問着，一邊拿起手旁的小銀鈴搖了搖。

“沒有，隻是我這兩天太忙了。”奧利維雅搖了搖頭，找了一張單人沙發坐下等待。

喬恩剛開始工作，這時又有人推門而入，是樓下前台的服/務生。喬恩低聲對他吩咐了幾句，他點點頭離開，不一會兒，端了一個小托盤上來。托盤裡是一壺熱騰騰的香濃紅茶，與一小碟奶香四溢的黃油餅幹。服/務生将托盤放至奧利維雅身旁，“女士，請用。”他開口說道，嗓音柔和而又溫暖，像黃昏的融融夕陽，流淌進奧利維雅的心靈深處，“希望這些能讓您放松一下心情。”說完後便退下了。

奧利維雅本不打算吃喝，畢竟她的《活血術》還不足以讓她恢複活人的嗅覺與味覺，但她望了認真工作的喬恩一眼，那顆冰冷已久的心髒之中，突然泛起一股令她動容的暖意。她吃了一塊餅幹，又喝了一口茶。味同爵蠟，但那熱/烘/烘的溫度是真/實的。“謝謝你的關心，喬恩。”她開口說道，表情也柔和了些許。

“你此刻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報酬，親愛的。”喬恩笑道，“所以，你确實心情不好？”

“……是有點。”奧利維雅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終于憋不住了，“确實是換人了。”

“哦？”

“海霧女士本來在安姆的阿斯卡特拉，但她……但她回來了。”奧利維雅的目光中多了些許迷茫，幾絲嫉妒，以及竭力壓抑卻最終難以自持的癡迷，“這條裙子本來是弗蘭克大人送給科蒂夫人的，但她決定以另一種方式出席晚宴，正好海霧女士回來了，就換成了她。她試穿了這條裙子。老天，她穿上這條裙子可真是好看……你說你是從密斯特拉在深水城的神像中得到了靈感，但就算是女神親自降臨，都不可能比她更美。”

“海霧女士……”喬恩回憶了一下，“你似乎提到過她，但我好像沒什麼印象了。”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她。”奧利維雅低聲說道，美麗的藍眼睛蒙上一層朦胧的迷霧，“但凡你見過她一次，都不可能忘記。”

“在漫長的生命中，我遇到過太多值得一見的美/人兒了，親愛的。”喬恩溫和而又嚴肅地說道，“她們就像絕世的珠寶，我欣賞她們的美，但也深知即使是精靈的壽命，都不足以讓我真正擁有她們。我更傾向于将她們的美融入我的藝術裡，如果有機會為這樣的美/人兒做衣服，倒貼我都肯幹……但這樣做出的衣服，曲高和寡，除了那位美/人兒之外，誰穿都不合适。況且你也知道，這樣的衣服恐怕隻能穿那麼一次。”他頓了頓，微微一笑，“其實我更喜歡做一些日常的服裝，晨禮服，甚至睡衣。隻可惜，做這些衣服賺不了錢呀！”

奧利維雅不由失笑：“我一直聽說，‘珠光寶氣’裡偶爾會賣你設計的衣服。”

“是這樣，而且不止偶爾。”喬恩狡黠地擠了擠眼睛，“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别人——我不能讓我的名字出現在下城區裡，這樣對生意不好。”

“哇，這可是一個大把柄了。”奧利維雅笑吟吟地打趣道。

“說的對啊，那我可得好好地讨好你一下，以免你将此事說出去。”喬恩笑着發出邀請，“今/晚有空麼？”

奧利維雅搖了搖頭：“你知道我今/晚會很忙。”

“我知道，我可以等。”喬恩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補上一句：“本來我想就這樣等到明天，這沒什麼，等待你的過程亦能使我滿足。我可以等待你突然出現，就像一個從未想過的驚喜，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但你……你今天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已經見到了你……我恐怕不能再滿足于等待了。你還沒有離開，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進入下一次會面。”

“老天……”奧利維雅駭然失笑，“喬恩，你聽起來簡直隻有八十歲。”

喬恩輕咳一聲，收回視線，好像不好意思再看她。他的語氣有些窘迫：“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在你面前，我簡直像個剛一百歲出頭的毛頭小子……”

他還給自己加了二十歲，奧利維雅不由失笑。她放松了心情，跟喬恩談起了其它有趣的話題，以打發等待禮服修改完畢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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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光煥發”一樓，前台的服/務生招手喚同事暫時頂班，“我要去一趟盥洗室。”他解釋道。但他并沒有去往一樓盥洗室，而是徑自走向店鋪的後門，推門走進戶外花園裡。在這一過程中，不論是店内的顧客，還是其他服/務生，都對此視若無睹——就像他真是去了盥洗室一樣。

時值冬季，花園裡卻仍然是百花盛開，草木豐盛。外街的喧嚣隐隐傳來，合着潺/潺溪流的水聲，更顯出一分鬧中取靜的獨特幽美。服/務生在一張長椅上坐下，從貼身口袋中取出一顆乍一看平平無奇的灰色石頭。這顆石頭上镌刻着奇特的符文，一筆一劃間微光流轉，勾勒出神秘的意味。

——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符文。路卡·瓦利的作品。這名煉金術師能為頑石賦予真正的知識。

服/務生湊近石頭：“我要找本尊。”他壓低聲音說道。

石頭表面的符文放射/出肉/眼不可見的光芒。短短一秒之後，一道虛幻缥缈、似乎伴随着迷蒙霧氣與重重回音的磁性男聲，直接在服/務生的心靈中響起：“什麼事？”這是凱歐斯·加西亞的聲音。自從這位“欺詐師”晉升為聖者，旁人就很難肯定他說話時是否真的有開口了。

“本尊，你最好通知其他的我們，取消或改變今/晚針對約克城堡的行動。”服/務生說道，“對面有所準備。”

“這場晚宴關系重大，因此這是必然的。”欺詐師本尊淡淡說道。

“最新消息，堡壘的海霧從阿斯卡特拉回到了博德之門——這是在阿斯卡特拉的我們給薩德拉·烈風添了不少麻煩的時候。雖然那裡的我們并不重要，但那裡是安姆的班恩教/會的根基所在。你需要盡快确認阿斯卡特拉的情況。”服/務生頓了頓，“另外，路易斯·科蒂決定‘以另一種方式’出席約克城堡今/晚的宴會，不論其他我們作出了怎樣的布置，這都會帶來很大的變數。”

“知道是什麼方式嗎？”欺詐師本尊問道。

“不知道。消息來自于約克伯爵的仆人，那個管家婆奧利維雅，她應該沒有獲取這種等級的信息的資格。”服/務生說道，“需要我催眠她，嘗試獲取更多/情報嗎？”

“不必。”欺詐師本尊說道，“你手邊沒有種子。單純以你所擁有的力量來完成催眠的話，你會成功，但她一回約克城堡就會被約克伯爵發現迹象，因此你必須使她消失，而這就跟被發現差不了多少。呵呵，算了吧！”

看來今/晚的行動目标不如我寶貴，服/務生心想。而這是理所當然的。跟随着喬恩·月影，他接/觸了博德之門超過80%的貴婦，并在她們的心靈最深處埋下了本尊親自培育的催眠術種子。“雖然今夜的行動由其他我們負責，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如果行動意義不大的話，建議中止。”他說道，“莎爾教/會的據點已經被堡壘的伊恩摧毀，雖然他們轉入了地/下，但我們仍然缺乏必要的力量。就算排除對面或許存在的‘特别布置’，在當前情況下，我們最多也隻能給約克伯爵添點麻煩，以表現出我們對他們勢力增長的‘在意’。這樣做是否有必要，是否值得？由你決定，本尊。”

欺詐師本尊沉默了兩秒。“改變計劃。”他說道，“再過半個小時，你會遇到我布置在博德城一名貴/族身邊的另一個分/身，把‘鍊接之石’給他。”

需要多塊“鍊接之石”……“本尊，你是打算‘降臨’嗎？”服/務生問道。

“我對路易斯·科蒂有些在意，命你們安排今/晚的行動，也是打算觀察她的應對，探探她的底細。”欺詐師本尊若有所思地說道，“根據情報，她在唐正的資源點曆練時擔任過一段時間的規則神靈，照理來說她應該死了才對……”

服/務生立刻明白了，“她曾借助外物成神，因此你覺得她會對勞倫斯的突破有所幫助？”他頓了頓，歎了口氣：“可惜這次立場相悖，否則真應該說服她合作才是。”這是服/務生與欺詐師的真心話。在勞倫斯·蘭瑟突破成功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面前，不論是欺詐師本尊還是服/務生，都不太在乎過往那些零仇碎恨。

欺詐師本尊呵呵一笑：“立場相悖，未必就一定不能合作。這次先這樣吧，回去工作。”他說完便掐斷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