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夜又聳聳肩，上前一步伸出手，同時彈了個入隊邀請過去。“歡迎加入場情局第一監獄，我是你的獄長路易斯·科蒂。”她說道，“趁着别西蔔尊上還在，你需要處理一下你的容貌。雖然我可以給你捏個面具，但那不是永久性的，需要你持續處在我的力量範圍之内才能生效。所以——尊上，沒問題吧？”

克隆之人面無表情地同李/明夜握了手，并同意了入隊邀請。别西蔔則含笑點頭。

永久性修改容貌和更改被選中者道路都是白塔的權限，李/明夜心中暗想，果然這才是别西蔔出現在這裡的根本原因。作為“神之右手”，他侍奉白塔的九位主人之一，自然擁有那位的部分授權。“我個人建議你将容貌修改為女性。”她繼續說道，“行為特征難以更改，但從你剛才的表現來看，女性身份可以很有效地掩飾這一點——”

克隆之人面色微變，張口欲言，卻似乎又無法反駁。阿斯特羅不由失笑：“有道理。兄弟會所有人，尤其是勞倫斯·蘭瑟本人，絕不會想到自己竟會變成女人。”

“我其實跟蘭瑟不太熟。”李/明夜審視克隆之人的神情，忍不住對旁人低聲說道。“他對女性有什麼偏見嗎？”

“兄弟會的人應該不會——愚者尊上的傳統形象就是女性。雖然角鬥/士隻看實力，但同一名女性，在兄弟會中的發展前景普遍好過在其它組/織。蘭瑟先生的上一任就是一名女性，這種事在聖光會是不可能發生的。”阿斯特羅笑道，“隻不過……怎麼說呢？兄弟會中低位格角鬥/士的傳統社交方式，比較……嗯，有傷風化。你看愚者尊上的标志也該看出來了，血海和聖杯嘛……這也是他們組/織上主崇拜的一部分。”

李/明夜沉默了一刻，試探性問道：“呃，是有心理陰影嗎？”難道是銀趴開得太多，玩得太花，玩出事兒了？看他剛才見到唐正女性形容時的反應，也不太像啊……

“當然不是。”克隆之人臉色微黑，斷然說道。就算是心理陰影，也從來隻有他賜予别人的份兒，比如将其他作風同樣強/硬之人徹底幹趴下。隻不過在突然之間一無所有的當口，驚聞本來一貫都是捅人的自己，忽然還要失去僅剩的捅人工具，不僅捅人之路斷絕，還要變成被捅的……如此一想，心裡委實不能接受罷了。“易容可以，但變性的話……如非強/制，恕我拒絕。”

“蘭瑟先生，你要知道，你的存在若是被兄弟會發現，我們最多隻是計劃受挫而已。”阿斯特羅笑道，“但你，百分百一定是會死的。你知道太多兄弟會的秘密，而且你的本尊絕不可能放過你。”

克隆之人冷哼一聲：“那又如何？”

李/明夜冷眼旁觀，見對方仍然沒有軟化的意思，遂擺擺手制止了阿斯特羅，她不願太過逼/迫這個人。勞倫斯·蘭瑟的破/壞力會有多大？就算沒有了位格和修為，但那畢竟是骸骨之王，她可不想将他逼至自暴自棄、玉石俱焚的境地。“不是強/制，你實在不願就算了。那就……”她掏出/水晶球，連上即時通，打開一個男士熱門整容模闆統計貼，将第一名投影到幾人面前，“這個如何？”她問道。毫無疑問，那是一張帥臉，金發碧眼，五官英俊，眉目開朗，氣質狂野，帥得十分陽剛，典型的美式帥哥。

克隆之人瞥了一眼，留意到使用人數有近萬，但也無所謂道：“可以。”隻要不變性，他對自己長啥樣不太有所謂。

“你應該向我道謝。”李/明夜說道，“另外，以防萬一，我不會讓你自己取名字。”

克隆之人沉默片刻，“好吧……多謝，銘記你的寬容，獄長女士。”

這句話多少帶點嘲諷，不過李/明夜也無所謂，這隻是個開始，現在隻要肯低頭就行。她随即向别西蔔請示，後者十分爽/快地打了個響指——白霧立即騰起，将克隆之人的全身包裹在内，不僅修改了容貌，更是對其整個形體進行了一番重塑調整。短暫的籠罩之後，白霧便散盡。

諸人打量改頭換面的克隆之人，多少都覺得有點怪異。雖然都是帥哥，體格也都是高大健壯，但蘭瑟本人氣質冷峻威嚴，目光犀利陰郁如冷電，套/上一個陽光開朗、生機勃/發、粗犷如野馬般的牛仔帥哥形象，多少有些不和諧。不過……管他呢，阿斯特羅不也是長期頂着一張俊美秀氣的美少年臉？真要說起來，不和諧程度還更甚一籌。總之臉面這種東西，大家看習慣就好了。

“所以，路易斯，你打算如何稱呼你的新成員？”阿斯特羅笑問道，“不會還叫阿爾伯特吧？你已經有許多個阿爾伯特了。”

在某一個瞬間，李/明夜很想叫他“霍拉德”——兄弟會奪去了一個霍拉德，自然應該還她一個。但她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先不急。”她說道。

“打算去問場情局？”阿斯特羅當即了然，略一思索，“這倒是個辦法。”憑空出現一個人，多少會惹人探究，但假如這個人本就有身份經曆，那自然不太一樣。更何況角鬥/士雖有靈魂編号，但編号這玩意兒流傳不廣，隻在涉及鬥獸場系統時才會使用，大家自我介紹時從來隻說名字，沒誰會直接報編号。隻要挑選合适的身份，比如某個已滅團團隊中的某小透/明，那麼冒名頂替一點都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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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此事大緻敲定，餘下隻是細節，可以回頭再做細化。别西蔔見狀，便笑吟吟開口：“你們還有什麼事要問嗎？”他擡起手，指了指斜上方——那是禦者封印所在的方位，“我可不能在這裡待太久。”

阿斯特羅稍一猶豫，試探性說道：“尊上，其實我們對這次的行動，多少都有些一頭霧水……”這兒畢竟是主宇宙，于高等神魔這種存在而言，能多待一刻都是好的。他這是在征詢對方，是否需要“為他們講解”這一借口，好在這裡盡可能地多停留。

别西蔔微笑說道：“這次行動的大部分後續情況，我不能跟你們說太多。你們不夠強大，無法約束自己思想的分量，卻又并不足夠弱小，好讓自己的思想微不足道。思想就像水流，流過的水會在沙土上留下痕迹，在某些事物上流過的思想也一樣。一些事情，你們知道你們知道了，那麼另外一些不該知道的‘存在’，自然也就知道你們知道了。所以，很遺憾，有許多你們不該知道的事情，我無法向你們解釋，時候到了，你們也就知道了。”

根據命理的特性，這也意味着在可預見的未來中，我們将會對此事的後續産生一定影響。幾人互相對視，心照不宣。

“至于該知道的，你們不都已經知道了嗎？呵呵，愚者尊上勾結前代隐者尊上，獲得了尼福爾海姆和祂手中的一些隐秘之物、以及相對應的知識，制/造了‘天/網’，并借助主宇宙的高位格，來為兄弟會制/造貌似‘自主突破’的法相……”

高位格？李/明夜聽到這裡不由有些詫異，據她所知，法相的誕生宇宙并不必須有多高的位格，就連某些特殊的D級宇宙裡，也會有法相的成就，況且她也并沒有發現剛才的地/下基/地中有涉及位格之物。“他們還在制/造神魔？”她問道。隻有神魔這一位格才必須在主宇宙成就。

别西蔔含笑瞥了李/明夜一眼，并未否認，卻也沒有肯定。她稍一思考，蓦然心驚，趕緊止住，詢問道：“我所想到的這件事……”

别西蔔未等她說完，便溫和地打斷：“這件事你們本不該知道，不過根據現在的進展來看，你們知道與否，影響并不大。所以，你可以知道，也可以說出來。”

“什麼事？”阿斯特羅好奇問道，唐正也看了過來。

李/明夜望了二人一眼，斟酌着說道：“我隻是在想，‘兄弟會用尼福爾海姆制/造法相和神魔’這句話裡，并沒有限定一件事——兄弟會隻能制/造自己組/織的法相和神魔。”

阿斯特羅與唐正對視一眼，倒是沒有太意外，很顯然他們在見到蘭瑟的諸多投影之時，甚至獲知“兄弟會有特殊的自主突破方式”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一點——這是他們身為與兄弟會敵對之大組/織領/導層，所特有的敏/感性。值得一提的是，這正是他們執着于探索天/網基/地的原因之一，并且他們早已打算好在探索有成并回歸之後，要向哪個可靠的上級彙報。隻不過……

“法相之境，确實存在被篡奪和替代的可能。”唐正說道，“但到了神魔之境，所有投影皆歸于自身，皆是身外化身，本尊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每一個投影，投影也不可能篡奪本尊的地位——除非本尊願意配合。但那在兄弟會之外是不可能的，你大可放心。”話雖如此，想起别西蔔方才的反應，他還是下意識望向對方。

“大部分情況下，确實是這樣，但那個宇宙情況特殊——因為前代隐者尊上的力量與權能，那一整個主宇宙，都不存在于混沌海‘物質’的那一面當中。”别西蔔仍然在微笑，隻是笑容有些沉重，說到這裡終于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就是我們無法派出更強的成員，隻能讓你們幾個小朋友冒險的原因了。”像他這種聲名顯赫的積年神魔，在絕大部分宇宙中的世界源都有不少投影，收集起來多簡單？他可不敢賭在尼福爾海姆之中，是否已有一位“别西蔔”，正靜靜地等待着他。

——當然，不敢賭的并不隻有别西蔔。

——在尼福爾海姆的那顆行星之上，天/網降世不過百年。但在尼福爾海姆的其他行星上，天/網又降臨了多久？

——在這段未知的時光裡，那個宇宙裡有多少法相和神魔已經成就，安靜等待篡奪物質宇宙本尊存在之契機？又有多少法相和神魔已經被篡奪成功，安靜蟄伏，等待可能的發難時刻？如此巨大的、籠罩整個鬥獸場的陰影，竟然已在不知何時，就被愚者悄然布下了。

場面一時沉寂，阿斯特羅和唐正都在消化這個重量級的消息。片刻後，阿斯特羅先開口：“既然這件事我們已經被允許‘知道’，那麼……索恩上主應該已經有辦法，并打算付諸行動了？”

“這是自然。”别西蔔微笑道，接着擡起一隻手，做了個代/表“禁止”的手勢，“好了，你們可以知道的部分已經到此為止了。”

從他的這句話中，可以揣測出堡壘、真武堂與至高榮耀并不打算将此事徹底掀開，而是打算無聲解決、善加利/用……也就是說，尼德霍格已經與前代隐者達成了協議，後者決定采取措施，将他們本次的探索行動掩蓋抹平。李/明夜心不在焉地想着。她很好奇尼德霍格和前代隐者打算如何掩蓋此事——堡壘和聖光會之前針對天/網的行動必然引發兄弟會的警覺，而地/下基/地的摧毀則必然會引發兄弟會的探究，這二者相結合，則必然會引發兄弟會的極大重視，呈到聖主的案頭，都并非絕無可能。

所以，那兩位遠古尊主會如何做？徹底抹掉他們的所有行動？另外弄一個勞倫斯·蘭瑟出來？這也并非不可能。強如法相神魔，也不過是聖主的夢中之人，就像一個個玩具，可以随意制/造、輕/松擺/弄。

——就像磋磨和擺/弄棋盤上的棋子一樣。

李/明夜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覺得這是一個很恰當的比喻。每一局桌遊，總是有個引人入勝的背景故事，每一枚棋子，都是生活在故事中的人，直到有朝一日，棋子擺好，棋局開場。棋子們為生存和陣營而戰，為了利益或是大/義，打得天昏地暗、屍橫遍野，自以為在譜寫一曲蕩氣回腸的宏偉史詩……而這一切，對坐在桌邊的玩家而言，不過隻是一局打發時間、消解閑暇的遊戲罷了。

最多這局遊戲會帶點彩頭，李/明夜多少有些諷刺地想。隻希望諸位以混沌海為棋盤的聖主們，這次賭了足夠大的彩頭，好讓祂們在玩遊戲時能認真點。畢竟作為某顆暫時還沒太大作用的邊緣棋子，她若是被人吃掉倒也罷了，但若是不小心被衣角掃下去，那可真是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