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11第四章
等在約克城堡主堡正門門口的，并不僅僅是弗蘭克，還有特意從地獄的戰場中趕來、一身硫磺硝煙血/腥味兒、穿得活像個正宗羅馬角鬥/士的文森特。正常來說，這厮既然在地獄找到了樂子，那他一般是不會專門來接人的，頂多晚上回來跟大家夥兒吃頓飯。隻能說，“團隊進了新人”和李/明夜信口胡扯的那句“新人是唐正和阿斯特羅的私生子”這兩條爆料，着實是頗具吸引力……
等阿斯特羅下車，文森特第一個箭步沖上前，笑容熱情洋溢卻又明顯不懷好意，要跟阿斯特羅來個久别重逢的友情擁/抱。阿斯特羅臉色大變，瞬間原地消失——李/明夜出手想攔都沒來得及——再現身時已在城堡内他自己的房間中。文森特“啧”了一聲，轉頭對李/明夜抱怨：“你動手慢了。”
“其實我是不太想動手……别說他了，我都嫌你髒。”李/明夜一手扶着車門，嫌棄地審視文森特。正常來講，聖者無垢，弄成這樣顯然是他刻意為之，“好刺/激的香水。你那魔鬼情人的品味？”
“是啊，香水牌子叫‘冠軍’。”文森特嘿嘿一笑，正要伸手去抱李/明夜，靳一夢果斷現身到他身後，一腳踹在他屁/股蛋/子上。他“哎呦”一聲，怒道：“哪個王/八蛋？”
“你爹我！”靳一夢沒好氣道，随即往旁邊一閃，躲開文森特的回手一撈。文森特笑嘻嘻地正要開口反擊，忽然一錯眼瞥見了正在下車的澤菲爾。他笑着正要開口，話語忽然頓住了，又仔細上下打量一會兒，鐵灰色的細長眼眸微微眯起，露/出一絲錯愕之色。
不會認出來了吧？靳一夢看了文森特一眼，開口笑道：“見到熟人了？”他又望向澤菲爾，聳聳肩：“我就說吧，不該選這張大衆臉。”
“很快就不會大衆了。”澤菲爾淡淡回道。他伸出手，跟文森特草草一握，對他和笑吟吟迎上來的弗蘭克自我介紹道：“初次見面，我叫澤菲爾·倫德哈特。”
極其短暫的寒暄之後，李/明夜表示大家在自家門口就不要浪費時間瞎客套了，當務之急是讓文森特趕緊洗澡換衣服，以免耽誤晚上兩支團隊聚餐。于是幾人便拾階而上，早有仆從敞開大門，恭候于兩側。其時是半下午近黃昏的鐘點，遠處的太陽活像個油潤潤的、熟透飽滿的鹹蛋黃。庭院花園裡春色正濃，蜂蝶鼓噪，綠草地平整如茵，石闆路纖塵不染，兩側小松青青，修剪有緻，如衛兵般整齊劃一、精神十足地拱衛着車馬大道與人行小徑。入戶台階下方的大理石噴泉裡，石雕小天使上下紛飛，快活地彈奏着石質豎琴，遊魚在偌大噴泉池中追逐着台階上的人的倒影，魚嘴張張合合，挨挨擠擠，熙熙攘攘。
進門那一刹那，靳一夢側頭瞥了文森特一眼，果不其然正撞上他的視線。他在心裡還沒來得及歎氣，對方的私/聊就迅速戳了過來：“他/媽/的，這個是他/媽/的蘭瑟？操操操，怎麼這麼弱了？編号也不對啊。”
靳一夢好奇道：“怎麼認出來的？”
“《最終幻想》之後，我就一直想殺他。”文森特微微眯起眼，銳利如同實質的目光落在澤菲爾身上，又蜻蜓點水般收回。“我看了他所有的錄像，他的行為習慣、施法習慣、表情語氣……這些我都一清二楚。嘿嘿，我可是他最大的粉絲，光換個身/體可蒙不了我。”
“你看了多久？”靳一夢開始評估澤菲爾的暴/露風險。不然還是強/壓着他做個變性拉倒吧……
“時間過去多久，我就看了多久，其中有幾個到現在還在看，算是我的睡前視/頻。”文森特笑道，“說到這個，他/媽/的路易斯真過分，布局布半天，好不容易該動手殺蘭瑟了，把我弄地獄裡去了……”
靳一夢稍微放心了點：“你看蘭瑟的視/頻睡覺？變不變/态。”
“你他/媽才是變/态好嗎？老/子想殺蘭瑟，肯定得好好研究他，多正常一事，被你一說怎麼這麼變/态。”文森特沒好氣地抱怨道，“這人，你怎麼弄來的？靈魂克隆？阿斯加德那邊還有這黑科技？”
“我老婆不是說了嗎，阿斯特羅跟唐正的私生子，擱我們這兒托管。”靳一夢說道。
“堡壘和真武堂搞的？”文森特又仔細打量澤菲爾，“弄挺像的。”他評價道。他沒有繼續追問，當然，靳一夢也沒有進一步解釋。
此時弗蘭克正漫不經心地宣布晚上的聚餐安排：聚餐并非在約克城堡内舉行，而是在他新購置的一處度假莊園裡。城區雖然便利，卻過于喧嚣，因此在鄉下購置度假莊園算是權/貴們的一項愛好。弗蘭克購置的莊園有天然溫泉、一望無際的橄榄林與葡萄園，更有大片大片的山林可以充當獵場，以及一片廣闊的湖泊與一個漂亮的小碼頭，遊船和釣竿等皆已準備好了。除此之外，該莊園出産的美酒十分有名，其中珍品産量稀少，普通有錢人想買還得托門路……
“那麼厲害。”李/明夜失笑，“我喝過麼？”
“算是喝過吧——就是你和凱特之前拿來炖牛肉的那瓶。”弗蘭克幽幽說道。彼時得知後他多少有些無語，但不過一瓶酒而已，他也确實沒攔着就是了……
李/明夜笑道：“這樣麼？那瓶酒算是值了。”
弗蘭克翻了個白眼，繼續往下說。總之，固定傳/送陣就在城堡裡，仆傭團隊早在幾小時前就帶着他們的行李（比如服裝店緊急送來的當季衣物等）過去了，大家難得聚一聚，聚完之後大可以歇兩天。反正自/由逗留時間他已經為大家刷到了上限，目前還剩足足三個半月，曆練中途度個一周左右的小假，勞逸結合、張弛有度，才算是健康的生活方式……
李/明夜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她笑道：“也就是說，你自己給自己批了個假，度假安排都做好了。”她頓了頓，悠悠然說道：“結果沒想到我們在這時候回來了。為了堵我的嘴，也為了讓我不要再有想法，害你加班，你隻好邀請我們——尤其是我——跟你一起度假。”
靳一夢發出一聲輕笑。文森特不懷好意地開口：“路易斯，我這段時間在地獄——”
“——把自己搞得又髒又臭、一塌糊塗，我們都看到了。”弗蘭克趕緊截斷文森特的話，生怕李/明夜真對九獄起了興趣。“偶爾度個假又有何不可？你們這次行動想必非常辛苦，回來後正巧我準備度假，正是命中注定大家都該好好休息一下。一個明智的預/言大師不該抗拒命運，路易斯，況且為這次度假，奧利維雅辛苦搜羅來了整個費倫所有的好廚子……”
李/明夜聽得實在好笑，但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弗蘭克的度假要求。其實就她個人而言，已經無法從這種世俗享樂中獲得多少樂趣了，比起無所事事地度假，她更希望早些啟程去黑杖學院，但同伴的加入——尤其是靳一夢的加入——能夠很好地彌補“度假”中比較無聊的那部分。說來也是奇怪，作為一個真的能夠輕/松把鋼刀嚼碎并咽下去、從虛空中召喚出雷火閃電的聖者級原力修行者及術士，她跟靳一夢在一起時，就算是看馬戲團裡那些吞刀噴火的小把戲，都覺得格外有趣。
由于幾人在路上耗時過長，度假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已經由仆人處理完畢，因此他們無需等待，直接前往主人專屬的固定傳/送陣就可以了。至于阿斯特羅，他并不反/對度假，但他表示要等堡壘其他人抵達城堡，不過大家都很清楚，除非文森特進入了夜歌莊園中屬于他的那個盥洗室裡、并切切實實泡上了澡，否則阿斯特羅是不會出現的……
傳/送陣位于一個專門的房間裡，設計成一尊拱門狀的落地大鏡，彩寶輝麗，光華耀人，其中鏡面朦朦胧胧，如水波蕩漾。靳一夢走進鏡子前還特意問了一句：“這傳/送陣怎麼還整了兩個？”另外兩個位于城堡其它方位，雖不在眼前，其魔法波動卻是一覽無餘。
奧利維雅正侍立在側，聞言恭敬作答：“大人，莊園裡雖有物産倉儲，但到底地處偏僻，往來不便。庫房附近的那個固定傳/送陣是為了運輸物資所設，另一個是專門供下人侍從們走的。”
這毫無疑問是非常非常奢侈的行為，要知道在博德之門這樣的商貿之城，一天的貨物吞吐量是何其龐大？然而其運輸竟還在依靠船隻車馬，竟然沒有哪個法/師自發或是受城邦之邀，跑來弄個通往各大主要貿易城市的魔法物流中心并以此牟利，可見建造及單次運行成本是何其令/人/發/指的高昂。而可惡的大财閥弗蘭克，仗着有魔法之都深水城的關系，竟然就在自己家裡搞了三個通往同一地點的魔法傳/送陣……由此可見，首先搞魔法物流中心确實不賺/錢，否則他絕不會輕易放棄這等賺大錢和大幅度擴充影響力的機會，以及，假如他在銀河共/和國，大概早就被媒體罵死了。
當然，靳一夢的關注點并不在這方面。他隻是嘀咕了一句：“得虧當初欺詐師在的時候沒這個……這安保跟篩子一樣。”他剛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固定傳/送陣對博德之門城防的影響，畢竟他們這些當主人的不在時，攻打夜歌莊園可比攻打并突破博德之門外城區、下城區和上城區大門要簡單太多了。更别提對方對夜歌莊園攻打完畢後，一過來就直接在上城區，即博德之門的心腹要地，其性價比之高，簡直約等于白給。
弗蘭克漫不經心道：“這個暫時不太重要，畢竟我們還在。比起這個傳/送陣，還是路易斯的實驗室對我們的資源點的威脅更大……”
李/明夜聞言不滿地哼了一聲，卻也多少有些心虛，因此一言不發。文森特則趕緊詢問：“呃，她走的時候不是說把實驗室關了嗎？”李/明夜那個“傷/天/害/理實驗室”（陳英華語）裡的東西可太恐怖了，要知道，那是一個僅僅是知情，就足以讓人下地獄的地方（文森特自己的形容）。那間實驗室裡的東西，可以把整個博德之門碾碎成虛空、可以把整個博德之門炸上天，也可以把博德之門裡的絕大部分人變成……某種未知的血肉之物。如此威力，即使他是聖者，細思之下都有些頭皮發/麻。可以說，當初哥塔什對博德之門造成的巨大破/壞，也有一部分“城中知道内/情之人必須分兵死保那間實驗室”的緣故。
弗蘭克歎了一口氣：“是封存了，暫時關停，隻要裡面的東西不/洩/露就不會有事。唉，我當初真是昏了頭，竟把那個實驗室蓋在城市裡，走之前一定要處理掉。說起這個，路易斯，我希望你回頭有空的話，少搞點你那些危險的小愛好，多幫忙外道化一下現有的幾種常規空間魔法陣，這個要是成了，我們可不隻是掙大錢……不過，這件事還是等度完假再說。”
弗蘭克說到這裡，往前一步，走到鏡前，側身微躬，作出“請”的潇灑姿态，“至于現在嘛……諸位，請即刻前往夜歌莊園，愉快地開始你們的假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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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認出蘭瑟了。”靳一夢對李/明夜說道。
“倫德哈特。”李/明夜糾正道，“可不能亂說，蘭瑟正好好地在白塔裡寫他的檢讨和報告呢。”
“嗯，倫德哈特。文森特之前一直在觀察蘭瑟，就把倫德哈特給認出來了。”靳一夢笑道，“這咋辦，殺/人滅/口？”他的語氣很随意。
“殺誰，文森特，還是倫德哈特？這兩個沒一個好東西，不如都殺了算了。”李/明夜聳聳肩說道，“回頭簽保密的時候帶上文森特就是了，怎麼着都得把人帶完這次休整期再說。這家夥真是個麻煩，我是說倫德哈特。你信不信，就算他肯變成女人，但隻要一見到欺詐師，事情立刻穿幫……”她說着說着，似乎又頭疼起來，最後一甩頭，“算了不想了，回頭再說。”
他們此時正在盥洗室中，準備好好泡個澡。依照二人的習慣，平素起居不喜歡有人伺候，因此仆人總是在他們肉/眼看不見時，安靜、快速且貼心地完成所有服/務。此時此刻，浴缸裡水已放好、香薰點上、餐食備齊、美酒醒畢，衣物也皆已疊好放在旁邊，靜等他們肆意消磨時光。
依照弗蘭克的品味所重新打造的夜歌莊園，确實是一處度假勝地。夜歌莊園占地頗廣，又新圈了大片平原與山林，因此土地遼闊、景緻豐富，再加上莊園主人手眼通/天、富可敵國，如今這座莊園足以承載客人們對于奢侈和享樂的任何構想。
弗蘭克能把這世上的一切做成生意，即使是度假也不例外。根據他的彙報，他打算将這裡改造為血族議會用于度假和招待重要客人的隐秘之所，因此除了最為堂皇朗闊的主屋之外，夜歌莊園中還有不少風格各異的獨/立别墅，散落于如詩如畫的不同景緻裡。靳李二人居住的這棟别墅是金碧輝煌的安姆風格，精美華麗的刺繡、富貴璀璨的貴金屬與閃耀奪目的寶石，在這裡随處可見，晃得人眼花。這是弗蘭克的安排，他希望二位老闆耳濡目染之下，能夠多覺/醒一些對世俗财富的喜愛，從而對資源點經營事務多上點心，但李/明夜其實更中意那套被阿斯特羅挑走的深水城風格湖畔别墅。
值得一提的是，澤菲爾本想跟弗蘭克一起住主屋，卻文森特強拉着住進了魔索布萊城風格的那棟别墅，因為阿斯代倫或捉或買了好些卓爾奴/隸，悉數放在那裡侍奉。兄弟會和卓爾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出了名的玩得花，這無疑是促使文森特作出決定的重要原因。這是那棟别墅第一次開張，文森特對阿斯代倫作出兩個承諾，首先他保證絕不會把人玩死，其次，他會提/供詳細的客戶評價。
岡恩、伊恩、克裡斯等人皆已挑選好了心儀的住處，預計将會在晚餐前抵達，就連正在星界的那兩個也不例外。他們很期待這次假期，但還是不得不說一句，以聖者們非同尋常的位格來說，他們對“享受”的定義，其實跟凡人與彼此之間，都是存在很大區别的。
——比如文森特比起女人來，其實更嗜好血/腥殺/戮的戰場。他最大的享受就是坐在高台之上，看蝼蟻們窮/兇/極/惡地吞噬厮殺，最後欣然接受其中決勝者的挑戰。又或是成為上/位者的兵卒，鋒刃直指其他上/位者，以鮮血鑄就令他陶醉的功勳，當殺無可殺、其輝煌武功攀升至頂點之時，再掉頭将自己曾經為之效力的主上一刀斬落，成就一場專屬于他個人的、傳/奇性的、儀式性的狂野屠戮。當然，“被票選為愛秀遊戲區第一名”、“把兇名昭著的大魔鬼操到哭”之類的事，也能很好地取/悅他。
——比如靳一夢喜歡平凡人的生活。最能讓他感到快樂的事，莫過于親手打造一個平凡的現代化世界，并把自己的親朋好友都通通安排進這個世界裡，甚至包括敵人。在這樣穩定而又圓/滿的世界裡，要超出常人的力量做什麼？于是他會剝奪他們的位格、修行和部分記憶，讓他們與他一起成為平凡、享受平凡。李/明夜雖然不介意通/過夢境滿足他，但偶爾也會直接将其斥之為“最邪/惡的妄想”。鑒于老婆的态度，他目前覺得每天像個凡人丈夫一樣定時定點接老婆下班，給老婆做飯，晚上陪老婆出去散步，這種生活也不賴。
——比如李/明夜，作為命運組/織中最貪婪的那一個，她執着于無窮盡的知識和永無止境的挑戰，命理的變幻、力量的盡頭、權/柄的邊界……這一切探索都令她陶醉。她在實驗室中作出種種令/人/發/指的折磨暴/行，複刻和創新從古至今無數極端危險的魔法儀式，滿懷好奇地觀察與撥/弄千絲萬縷的命理，肆意扭曲凡人們飄搖如同蒲草的命運。她希望将整個混沌海變成自己的實驗室，她希望成為至高無上的神明，并正在為此而努力，但在這一切目标達成之前，每天到點下班、回家吃飯、晚上跟老公出門散步時一起看看吐火吞刀的小把戲，似乎也很不錯。
——再比如陳英華……
總而言之，既已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道，那麼自然有非常之欲，隻不過大家皆是起源自凡人，因此對凡人概念中的欲念和享樂，在目前階段仍保留有一定的慣性。所以此時的他們，也并不介意像凡人一樣停留在某個奢華悠閑的莊園，享受一段更像凡人/權/貴而非超凡聖者的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