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爾轉頭看向埃蘭:“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前提是你願意合作,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這是把他當做和她拟定契約的女死神了,還是那件事已經發生過,又重新召喚了一位?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可以順着她的話說下去。
埃蘭想了想:“考慮好了。回答我的問題。”
系爾嗤笑一聲,對着個問題很是不屑一顧,語氣輕松地說:“不過是做頓飯,難在需要牲畜們心甘情願。多虧眼前這個廢物,想出個祈雨的法子,有用,就是過程是慢了些。”
她輕輕踹了地上的國主一腳,國主動也不敢動,她嗤笑,繼續說道:“我花了兩年,才做好第一道菜,這不馬上又被摧着做第二道了。大緻就是這樣,是不是很無聊?”
她面漫不經心地說着,攏起自己的指尖看,五個細細的蒼白指尖上面覆了一層白霜,這是怎麼回事?
埃蘭又覺得冷了,他控制不了被動技能。他隐約感到了,氣溫似乎和他的某些情緒有關,某些冰冷的憤怒的情緒。
埃蘭盡量保持平靜,機會難得,先套情報。
“這麼說你可以控制天氣?你還有什麼能力?”
系爾目光灼灼,問她能力,說明合作的事真的要成了。她剛要回答,猶豫了一下,轉而問:“給我看看你說的那支筆,真有那麼神奇嗎?看完了我告訴你。”
埃蘭自然拿不出指骨之筆,這家夥剛還說想知道什麼都會說的,出爾反爾得真快。
沒有命匣就殺不死她,在這裡停留沒有意義。既然确認了是邪神儀式,高台上的青銅鼎絕對有問題,不能放任不管。
他跨前一步,沒等系爾反應過來,一擡手,直接将她攔腰斬成兩半,刀鋒未落,往側後方一轉,劈了正抱着冰塊的但他林,最後刀鋒落地,國主的腦袋開了花。
系爾的身體果然是人偶,沒有五髒六腑,隻有一團軟綿綿的冷白的物質。
但他林沒有複活的迹象,冰塊在落地之前,被埃蘭的左手撈起,他正想看看這冰塊有什麼特殊之處,隻聽嘩啦一聲,木座椅散了架,巨型獸骨從座位下沖了出來,直撲過來,作勢要搶走冰塊。
憑着戰鬥本能閃避,從下往上揮砍,獸骨的前肢被砍斷。埃蘭反應過來可以下令,立刻讓其不要動,獸骨定住了。
轟隆隆的聲音從地下傳出,腳下劇烈搖晃,無需刻意感知,下面出現了數量衆多的不死生物,正沖破建築的地基,向着他來了。
木石城堡經不住折騰,脆弱的部分開始垮塌,不好,城堡裡還有不少活人。他不惜動用大量靈性,讓地下的不死生物暫時不要動,同時放開感知,前去救人。
尚未露頭的不死生物應該是系爾或者但他林召喚來的,大都是活屍和獸骨,埃蘭令它們搬開倒塌的房梁磚石,幫着轉移疏散人群。
城堡裡的人少數是國主家眷,多數是仆從雜役和奴隸,埃蘭能救的都救了,有些人因為事發突然已經喪命,實在無力回天。
顧不得多想,埃蘭返回高台上,高台中央亮如明燈,位置一眼就能找到。
當他抵達高台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另一幅情形。
視野是撕裂破碎的,與另外的畫面疊加着,空間在切換,試煉結束了?
空間短暫的撕裂後穩定下來,環境沒變,隻是疊加了一層虛幻的影像。
影像中,有一把和他手裡大小形狀類似的鐮刀,鐮刀的主人是一個身披黑袍、身高超兩米的死神,死神對面站着神色驚恐到極點的系爾。
埃蘭靠近他們,他們卻看不見他,投影和他并不在同一個時空。
死神握緊了手中的化妝盒,小小的盒子變形破裂,變成碎渣,五顔六色的粉末随着女巫妖凄厲的尖叫從黑手套的指縫簌簌落下。
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嘯:“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聲音在空曠的天地間回蕩,越來越小,系爾的身體緩緩倒下,不動了。
這是試煉的考題?他需要像死神演示的那樣,找到化妝盒命匣并捏碎它?
他正想着,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試煉者,她說我不能殺她,是為什麼?”
埃蘭循聲一看,沒想到投影居然對自己說話了。管自己叫試煉者,真是考官?問問題也是試煉的一環?
死神黑霧糊面看不見臉,但有一道淩厲的視線正穿過黑霧望着他。
埃蘭認真思考問題,為什麼不能殺?不殺她,很快就要有幾萬人喪命了,為什麼不能殺!
他直抒胸臆:“這個巫妖信仰邪神,為禍人間,必須殺。”
死神怒氣沖沖地說:“我是問你為什麼不能殺!你真不知道你試煉怎麼失敗的?沒人教過你就放你進來了?”
埃蘭一呆,不是,怎麼就失敗了……失敗了?!
“時間有限,回答。”死神催促,語氣焦急暴躁。
埃蘭這才答道:“沒人放我進來,碰到這個就進來了。”他揮了揮手裡的鐮刀,仔細看,和投影裡的鐮刀一模一樣,連細小的缺口都能一一對上。
“哼,這家夥認可你,看在老夥計的份上,我就告訴你答案吧。記好了,死神不能幹涉生死,一但這麼做,哪怕是間接地殺了一個生命隻剩下最後一分鐘的死刑犯,也會遭到神罰,失去所有。”
說完,死神來到大鼎旁邊,看着裡面的光團一點點染上血色,繼續開口:“你殺了國主。”
“他和邪神信徒勾結,沒資格當國主,也沒資格活着,他該死。”埃蘭不猶豫。
“你還讓十來個無辜的人被活活壓死了。”死神責問。
“是我考慮不周,以前從來——”以前都會有隊友拉開守護結界的,騎士團習慣多人合作完成任務,至少也是二人小組,這種事不會發生,但現在……
“我會吸取教訓。召喚不死生物震塌了城堡的另有其人,不是我,你的說法不成立。”
“我說過了,間接導緻的也要算在你頭上,聽不懂話嗎。”他說着,視線看着鼎裡面,紅色的光團上浮現出字符,和地上那些一樣。
“這些是什麼,怎麼變這樣了。”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埃蘭問道。
死神怒氣沖沖:“靈魂都不認識,别當死神了,哦你已經當不上了。”
埃蘭把一隻手臂伸進去,五指張開,幽藍的靈魂之火從掌心落下。這些紅色的光團像是極好的燃料,魂火一瞬間竄起一米來高,熊熊燃燒起來。
“哈。你這是出不去了,破罐子破摔,要把試煉失敗的法子試個遍!”死神氣笑了,轉向埃蘭,伸出巨大的手掌拍了一下埃蘭的頭骨,還好投影碰不到他,不然就算沉銀結實碎不了,他也要在高台上戳個窟窿。
不能幹涉生死,也不能幹涉靈魂?那要死神幹什麼。
為什麼不能幹涉靈魂?對了,如果是神靈虔誠的信徒,他們的靈魂會回歸神國,死神應該的确不能幹涉。
他有答案了:“這些靈魂和惡靈不一樣,自願獻祭給了其他神,死神無權淨化。”
“這不是知道規則的嗎,我看你是明知故犯!”大手又拍下來,埃蘭這次躲開了。
“我沒犯規。”埃蘭看着熊熊大火,平靜地說,“規則是給死神定的,我不是死神,我隻是個普通的不死生物,到這裡來希望獲得更進一步的力量,如果你知道我需要怎麼做,麻煩告知。”
“你說什麼。”死神的語氣冷了。
“你捏碎了巫妖的命匣,阻止了祭祀儀式,遭受了神罰。這些都是真的,是發生在現實世界的真事,對嗎?”這是埃蘭的一個猜測。
通過河道的走向和山脈的形狀,根據這些人的服裝、城堡的樣式以及奴隸的存在,他推測這裡是大陸的腹地,時間應該是在一千年前左右,時間地點都是真的,投影或許也是。
死神沉默。
“我要是你,也會這麼做的。”埃蘭道。
埃蘭用手裡的鐮刀把青銅鼎豎直劈成兩半,這東西也不能留。
“這個巫妖信仰的邪神,在你離開一千年後依然存在,我偶爾能聽到祂的聲音。可我的力量微不足道,遠不足以對抗一個邪神,出去至少可以做點什麼,真困在這裡,就什麼也做不到了。”
所以還是放他出去的好。
空間又出現撕裂的迹象,投影變得不穩定,空中飄下一句:“哼。去你該去的地方。一個投影能做什麼,你想太多了。自求多福吧。”
空間轉換了,他被轉移到了一片荒涼詭異的枯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