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悲觀、厭世的情緒,都沉溺在昨夜的噩夢之中,破碎的心,是千百塊形狀不一的拼圖。
林閑渟把自己關在黑暗的房間裡,她有一個從小養成的習慣,寫日記。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攢下很多回憶,她的指尖緩緩地翻閱即将泛黃的書頁,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沒有愉快的周末,她以熱愛麻痹煩人的腦神經,不眠不休做了兩天的微積分,專心做題時,拒絕任何交流。
陳年年憂心忡忡,在卧室門前來回踱步, “崽崽已經不吃不喝兩天了,再這樣下去,她會吃不消的。”
林阖明白大概是那場飛來橫禍,喚起她不好的回憶,她在抑制自己躁郁的情緒,不願意傷害到愛的人。
“别試圖融入她的世界裡,她甯願痛苦,也不要麻木。”
林閑渟從小養尊處優,沒吃過苦,享受親人帶來的無盡寵愛。
可悲的是,自從初三那年,她遭受由好友葉臣主導的集體霸淩,住院半年。
蘇醒後,母親對她的掌控、監視、保護開始越來越嚴重。
為了更好的陪伴女兒,祛除心理陰影,葉泛舟辭去首都戲曲學院副教授一職,委身來到臨戲當特聘講師。
如果不是二十多年前,妹妹參加生日聚會,回家路上被無牌面包車擄走。
如果不是一年前,女兒生命垂危,即将命懸一線,一切都不會變。
何況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社會治安管理不斷地完善,安全系數持續增加。
根據網上的資料查證,林閑渟推測母親的病症,大概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焦慮障礙,被害妄想症。
林閑渟合上筆蓋,從幽暗的卧室裡跶跶地走出,看樣子已經恢複理智。
她的笑容燦爛地過分,似乎是有些驚喜,“欸,你們都在呢?”
林阖的眸光黯淡幾分,陳年年焦急上前,一把抱住她,“不要離開我。”
聽到這句話,林閑渟明顯一怔,擡起右手溫柔的安撫,柔聲細語的說道:“我可是生命力頑強的仙人掌。”
柔聲安撫好妹妹,林閑渟像是下定某種決心,朝着母親的書房走去。
她要和母親正式的聊一聊,她要逃離母親近乎畸形的教育模式。
聽見敲門聲,葉泛舟放下手裡的書籍,注視着門外走進的身影。
母女親密地坐在沙發上,葉姨愛女心切,滿眼都是憐惜,“閑閑的右手,恢複的怎麼樣,等會兒讓外公再看看。”
林閑渟聽話地點點頭,“好多了,媽媽。我今天來是想跟媽媽談一談。”
她将想要住校的想法告訴母親,母親态度決絕,不同意。
林閑渟的語氣裡帶着撒嬌,躲進母親的懷裡,“媽媽,我已經不是一個孩子,我總是要長大的。再說啦,有小阖陪我,媽媽還不放心嗎?”
母親溫暖的雙手,撫摸在女兒消瘦的臉頰,神色凝重的考慮。
思量再三,葉姨最終松了口,向寶貝女兒提出幾點要求。
母親細心叮囑道:“在學校,按時喝水,按時吃藥,按時休息,不能熬夜。有同學欺負你,要跟顧老師說。每天都要給媽媽打至少一通電話。”
林閑渟雀躍到飛起,離開母親掌控的第一步成功進行,“嗯,我都記住啦,謝謝媽媽。嘿嘿,我先回去收拾行李啦。”
不幸的是,準備住校的第一天,因為昨晚太過興奮,睡不着。
又起晚了,趕上打工仔上班高峰期,堵得水洩不通。
早自習已經開始五分鐘,顧老師捧着課本走進教室,卻發現天塌了,班級裡一半的走讀生,全部遲到。
沈慈焦急的催促,身後慢悠悠的老奶奶,“快跑呀,周一早自習是老班的,你們想被剝皮抽筋嗎?”
林閑渟右手包着紗布,保溫箱拿左手,“要是我一個人遲到,我可能會慌,但我們是集體遲到,怕什麼。”
沈慈恍然頓悟,“對吼,有道理。”
轉眼間,走廊上站着一排排遲到的學生,同學們低下頭,深刻反省待會早餐吃啥。
“都打算上早八?”顧長亭悶聲盯着自己的兩個班長,一副恨鐵不成鋼,血壓飙升的狀态。
小麥色體委鄧軍,不怕死,往顧老師槍口上撞,“老師,今天路上堵車。”
林閑渟陷入癡迷:“哇哦,顧老師今天化妝了耶,好美哦。”
沈慈瞪大眼睛:“老班名花有主了!”
視線一轉,林閑渟目不轉睛地盯着顧老師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心口莫名撥涼,這好像是已經訂婚的意思。
她的腦海裡,莫名彈出。
你欺騙我的感情。
等林閑渟收回雜亂無章的情緒,身邊的同學陸續走入教室。顧老師眼裡看不出波瀾,注意到她右手纏着紗布,空氣中散發着中藥味。
顧長亭眸光柔和,語氣溫柔,“愣着幹嘛,還想罰站。”
林閑渟反應神速,以閃電般的速度,“咻”的一下跑走。
一雙美麗的眼睛,跟随小家夥倉皇溜走的背影看去,越發覺得搞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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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進寬大的窗戶,輕柔地撒在顧長亭的發絲上,溫暖而甯靜的角落裡,顧長亭熟練地操作咖啡機,小抿一口杯中的濃縮咖啡液。
濃郁的咖啡香氣彌漫在空中,殘留在林閑渟的鼻腔裡,桌上擺着林閑渟單手做的早餐。
“很遺憾,這大概是我住校期間,最後一次給顧老師帶我做的早餐。”
在得知林閑渟要住校的消息,顧老師大為震驚,“聽你媽媽說,是你主動要求住校。”
相處快有一年,即将走來期中分班考,林閑渟對顧老師依依不舍。平常下課有時間就粘着顧老師,時不時要跟她敞開心扉好好的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