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抓着顧老師逼她看的《平凡的世界》，耐心解釋，“一是因為住校上下學方便；二是我需要成長，不能總依賴媽媽，她們都說我是媽寶女。”

顧長亭放下咖啡，認真說道：“不必太在乎他人的看法。你還小，又多病孱弱，你媽媽也是為你好。”

林閑渟眸光一沉，“我知道，但我不喜歡以愛之名的束縛，自以為是為我好。”

顧老師啞聲不言，強扯出嘴角的弧度，或許是感同身受。

“手怎麼回事？”

“别提了，我很抑郁。”

早在七八年前，顧長亭便知道小家夥是左撇子，并且左右手能同時寫出兩種不同的字體。

“受傷的不是左手，而是右手。”

“非也。為什麼不是兩隻手都受傷，這樣我就不用寫作文了。”

顧老師汗顔，冷哼一聲，有點無語，哪有盼自己不好。

她有被小家夥氣笑到，感歎道：“小孩子的世界，純真無邪，真好。”

林閑渟眼巴巴地盯着顧老師喝咖啡提神的動作，“好喝嗎？我也想嘗嘗。”

顧老師看着林閑渟睜大雙眼，一副向往的樣子，唇邊綻開一抹笑容，“很苦。在吃糖的年紀，少吃苦。”

林閑渟苦苦哀求，擡起包紮的右手，正好反個面就是數字1，“我不怕吃苦，就一口，一口嘛。”

顧老師心一軟，順從小家夥的請求，心想她愛吃甜食，一定受不了咖啡的苦味。嘗嘗就嘗嘗吧。

林閑渟的小表情，像是得到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鼻子湊近聞聞，淺淺地抿一小口，表情瞬間扭曲，想吐沒地吐，隻能強咽下。

林閑渟發誓這輩子都不要喝咖啡，太TM難喝了，“老師，你有受虐傾向，這不是人能喝的飲品，比命還苦。”

顧長亭用完早餐，挺身起立，回到工位上寫教學方案，“我已事先說明，是你執意要嘗試。”

“順從你意，怨不得我。”

咖啡的苦味久留在唇齒間發酸，林閑渟收拾完桌上的攤子，背起畫具包，向顧老師告離。

下一站，美術室。

本堂公開課的講師白望舒，精選出三個美術功底不錯的班級。

其中就有三班，顧老師作為三班班主任，第二節沒課，自然要來旁聽學習。聽課教師統一安排坐在後排。

顧老師拿着聽課本，從後門走進，輕輕掠過一眼，聽課位置特意選在小家夥左手邊的空位置。

白老師站在台下，按動着翻頁筆翻頁，“素描最重要的繪畫技法，首先是線條的運用，其次是明暗對比……”

林閑渟吸吮着空氣，她聞到一股來自顧老師身上特有的香水味。

林閑渟暗自竊喜，“好好聞，好像是顧老師身上自帶的安神香，淡淡的。”

身側的顧老師，默默觀察紙張上，她随手幾筆畫出的臉部輪廓。

顧長亭瞧見小家夥突然頓筆，呼吸聲變得急促，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怎麼突然愣住，不動筆了。”

“唉！老師，真是你啊。”她壓低聲音，僅限彼此能聽見，亮瑩瑩的眼睛，停留在顧老師的臉上。

“嗯？”吓顧老師一跳，還好沒事。

顧長亭督促道：“下課前要上交作品，要想早點下課快點畫。”

林閑渟快馬加鞭，看似随意的下筆，“噢，老師我畫完有獎勵嗎？”

顧老師：“看你表現。”

聽到獎勵，林閑渟瞬間打了雞血，幹勁十足，念叨着：“獎勵就是動力。”

距離下課鈴響還有三分鐘，林閑渟上交完素描作品，還剩一張A4。

顧老師正與白老師進行課後交流，林閑渟捂住偷笑，獨自欣賞Q版笑面虎，用鉛筆寫下dangerous。

“老師你看，多像你啊，簡直是同一個石膏模子做出來的。”

白老師仔細端詳林閑渟比劃在顧組長臉頰旁的小老虎，“閑渟畫的蠻可愛的。笑面虎。”

顧老師嗯聲贊同： “下課别走。”

顧老師笑意妗妗，反手接過“自畫像”夾在聽課本裡。看在還有老師、同學在場，盡可能保持和藹可親。

顧老師歡心裡帶着苦悶說道：“好姑娘，說我是笑面虎，笑裡藏刀。”

“哎哎哎，我可沒說哦，這是老師你對自我的評價，我很贊同。”

林閑渟讨厭留堂，話音剛落快速提起畫包，自知顧老師話裡的意味。

“三、二、一。”顧老師見狀。

小家夥預備逃離犯罪現場，無奈、雙腳難敵顧老師的死亡倒數。

林閑渟玩火上身，可憐兮兮地看着顧老師，“學生不敢了，學生知道錯了。”

顧老師雙手抱胸：“哪錯了？”

正當顧老師放松警惕，準備交涉時，林閑渟掐準時機，抛下畫包。

小家夥略略略，很嘚瑟自己逃出魔掌，“追上我，我就告訴你。”

顧長亭卸下雙手，頭一次感覺自己被小孩子戲耍，快步跟出教室。

望着漸行漸遠的背影，怒火難壓，這下小家夥，徹底自身難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