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渟的臉上露出迷惑,屁颠屁颠地跟随着顧老師,“去哪啊?”
林閑渟快步流星地追上,顧長亭取出醫療箱内處理傷口的藥品,擡起右手五指彎曲,“過來。”
林閑渟乖乖地走來,視線飄忽不定,略顯拘謹地坐在顧老師手指的椅子上,一副乖寶寶很聽話的樣子。
“除了額頭,還有哪裡有傷?”
“就這,沒有了。”林閑渟擡起右手指着流血破皮的傷口。
顧長亭拿起沾滿碘伏消毒液的棉簽,輕輕地給小家夥處理傷口, “你媽媽對你很關心,擔心你住校之後被同學欺負,讓我多照顧你。”
額頭上破損的皮膚,在碘伏的刺激下,疼痛感越發的明顯。
顧老師輕柔地處理小家夥額頭上的傷,生怕弄疼她,略帶嗔怪地說:“現在看來,你不欺負他們就不錯了。”
林閑渟咬着下唇,擰眉皺目,在乎的人關心,一點小傷小痛都會無限放大,劇烈的反應,發出啊啊啊疼。
“那是因為我以前比較好欺負,我現在吃一塹長一智。疼痛不能隻讓我一個人承受,要共享。”
顧老師對小家夥的從前并不了解,分開的八年裡,對方都在彼此的生活裡悄無聲息。
隻不過是偶爾會想起,有這麼一個乖巧可愛的家夥,在這裡生活。
“對面不講理,你重情義護友心切,忍受不住對面诋毀,你也不講道理。”
顧老師心平氣和,教導小家夥遇事冷靜,“重情是好。方泉慫恿一幫學生找事,明擺着是逼你們動手,拉你下水。”
這些道理,林閑渟都懂,她年少,自知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但解氣。
“你看你,臉上挂彩,吃了虧,兩敗俱傷,何必呢?”
“女孩子本就容易吃虧,一定要時時刻刻保護好自己,你不許打架。”
小家夥是吃軟不吃硬的主,乖乖地點頭,聽顧老師訴訴心腸。
“遇事性子切勿急躁,不好解決的事,有老師在呢。”
“你記住,認知不同,不必争辯。三觀不合,浪費口舌。看清、看輕,不如看淡,無謂的。”
她的宗旨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顧老師的一番話,猶如一根定海神針,一座可以依靠的高山。
林閑渟微微低下頭,臉上露出愧色,雙手不自覺地緊握在一起,“老師,我記住了。”
“我保證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意氣用事,不會再打架了。”
顧長亭撕開創可貼的包裝,貼在小家夥的右邊額頭。
她輕輕撫平創可貼的邊角,朝着椅子上的小家夥欣慰一笑。
林閑渟直勾勾地盯着溫柔成熟的顧老師,心跳頓時亂了節拍,“顧老師,她……真的……好溫柔。”
顧老師的聲線很輕柔,像是一片羽毛,在敏感的皮膚,肆意的輕撓。
“有人欺負你,忍一時,不要一直忍氣吞聲。不然真當你是軟柿子好捏。”
小家夥看着本事不小,總愛闖禍,可她的内核卻很軟弱。但凡壞事落在她身上,她隻會一忍再忍。
當個不說話的小啞巴。
小家夥幹瞪着眼,從椅子上跳起,一副被看破的窘狀,毫無底氣的狡辯,“我才不是軟柿子,沒有人敢捏我!”
小家夥稚嫩的臉頰,浮現出較真的模樣,看起來像是鼓了氣的河豚。
顧老師擡起纖細白皙的右手,輕輕的在小家夥肉嘟嘟的臉頰,捏了捏,默語:“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沒變。”
小家夥猶如案闆上待宰的羔羊,任君處置。表情木讷、眼神呆滞,耳垂不知不覺中漸漸變紅。
柿子沒熟之前是澀的,她亦是。
林閑渟嘟囔着張小嘴,發出哼哼唧唧的喃喃,“大膽,捏我會變形的。”
聞言後的顧長亭不氣也不惱,看樣子還有點得逞之後的得意。
從教期間,她從沒見過哪一位學生,敢怎麼同她說話,眉眼裡的笑意更加明顯,“已經破相了。”
瓷磚上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顧長亭踩着高跟鞋,餘光瞥見身後,小跑跟上的小家夥。
“顧老師,你等等我。”
“老師,你等等我啊。”
無論林閑渟怎樣叫喚顧老師,依舊不見她放慢步子,反而越走越快。
她心一急,追不上腿腳麻利的顧老師,脫口而出私下對她的稱呼,“小顧,你走那麼快幹嘛。慢點呗。”
“嗯?”顧老師牙關裡發出單個音節。
人來人往的樓梯平台,女孩子們挽着手朋友的手,嬉笑着。
顧老師轉身頓住腳,停在一株用于裝飾的塑料樹前。看着身後笑嘻嘻的小家夥,站定在出口。
“老師,再見。”小家夥俏皮的說。
顧老師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隻撂下一個背影,順着台階走下。
“小孩子,最純真無邪的一面。”
“小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