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她自嘲的笑了。
目光投向手搭在圍欄上欣賞眼前美景的林閑渟。鬼使神差吟誦起自己曾帶她讀過三毛的詩,其中一首。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天生的好嗓子幹淨純粹,林閑渟微微頓了頓。
顧長亭認真聽着邁着盈步接下句,走到她身旁的空位,“如果有來生,要做一隻鳥,飛越永恒,沒有迷途的苦惱……”語調沉穩而舒緩,像是一隻飛累的鳥在枝繁葉茂的樹上閑停。
兩人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山間悠悠回蕩,仿佛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接着合聲深情收尾:“如果有來生,希望每次相遇,都能化為永恒。”
話音剛落,她迅速轉頭看向顧長亭眼中滿是期待:“怎麼樣怎麼樣?”
“相當不錯,平時沒少下功夫練習。”顧長亭明顯感受到林閑渟朗誦上的進步。
随着最後一抹瑰麗的日光完全綻放,日出的最佳觀賞時間已然離去。
兩人并肩朝着民宿走回,林閑渟對易逝的美好産生戒斷反應感歎:“世人常道物以稀為貴。然而,在這浩瀚宇宙,于地球漫長歲月中,日出日落周而複始,唯有今天于我最難得。”
行走的腳步猛地一頓,顧長亭似乎沒想她會随性感慨,沒想過是因為自己陪同,“這是你第一次看日出?”
“沒想到吧。謝謝你陪我看日出。”
“我的榮幸。”數不清這是顧長亭第幾次觀賞日出也許隻有一次。
顧長亭沒有避嫌的意思,帶着林閑渟走進民宿餐廳。踏入餐廳,滿桌子的教師目光投到林閑渟的身上。
顧長亭扭頭,看向身後扯着她風衣腰帶,露着半個腦袋的林閑渟,無奈地說:“他們不吃小孩子,你怕什麼?”
“我有老師密集恐懼症。”
顧長亭:“……”
熟悉的樣貌,高挑的身高,張藝認出林丫頭熱情招呼她過來坐下。
林閑渟着實眼饞看着鄭飛面前那盤香噴噴的烏米飯,又想起研學前專門去了一趟副校長室。這次外出研學回來之後她就要離開學校外出參賽了。
“老師,我要吃這個。”
全桌的老師都很照顧小朋友,聽到林閑渟要吃,把菜轉到她面前。顧長亭咬下一口紅糖松糕,提起公筷:“夠不夠,不夠的話張老師那還有。”
“夠了夠了。謝謝老師。”看到好吃的,林閑渟眼睛會放光埋頭好吃。碗裡沒空過,一直有老師給她夾菜。
顧長亭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要趕上大部隊帶林閑渟先去遊樂場彙合,再換坐動車去看西湖。
看着副駕興奮激動的林閑渟,“隻允許在我的視線範圍内活動。”
“Oh,captain,my captain.”
“let's set out.”
……
離開這座城市的最後一站,不是去遊攬名勝古迹,而是背着顧長亭借着餐後消食的幌子。
騎着共享單車,前往旅遊團阿姨推薦的一公裡外天上莊園,看浪漫的花海、巨人的風車、紅楓樹下蕩秋千……
三劍客領着一支花,林閑渟在售票窗口買票,掏出兩百塊現金遞給窗口工作人員,拿着四張票朝她們走來。
沈慈手臂揮向花拱門下,新郎手持戒指盒單膝下跪深情凝望着新娘,“你們快看。有對戀人在郁金香花海裡舉辦草坪婚禮,好浪漫啊。”
林阖冷漠靜靜地望這一幕,“郁金香的花期一般在每年的3月至5月,九月份了。人工幹預的花美好不過是假象。”有了父母悲劇婚姻的前車之鑒,林阖對待婚姻極為排斥。
陳歆舟側身站在林阖身邊,看向林阖不認同她說:“我不這麼覺得。愛情之所以美好,因愛得純粹熱烈。婚姻之所以苦澀,在于有意無意的選擇。是否違背愛情的初衷,變得不幸福。”
林閑渟單膝跪在松軟的草坪上,伴着她們讨論聲,擡起粉紅色花苞又拿出富士相機構圖,“多美的郁金香啊。”
臨近出發時間,顧長亭快速清點人數,發現外出消食的四個姑娘,離開二十分鐘還沒回來。查了定位坐标。
在莊園的紅楓古樹下,陳歆舟和沈慈惬意地蕩秋千,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林阖在陳歆舟身側推蕩秋千。
沈慈忽然看見兩位老師,一個步子急促向沉溺于花海的林閑渟走去。一個步子幽慢朝她們走來,“小阖舟舟快别蕩了。老師來了。”
轉而望過去,顧長亭雙手插兜停在石闆鋪設的捷徑。看着林閑渟的背影想要找到她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消食走到這裡來了?”顧長亭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沒有氣林閑渟又一次說謊欺騙她。
聽到踩踏草皮有人來的聲音,林閑渟的眼睛依舊盯着取景框,拍攝小山丘上随風擺動的花兒與同框的風車。
想到自己待會兒要幹什麼,林閑渟臉上不禁泛起一抹羞澀的笑容。
看着身後從景裡走出來的愛人,找準拍攝角度,鏡頭緩緩升起穿過白色花叢,“好,就這樣别動哈。”
兩人之間相隔着一片絢爛的白色郁金香花海。當天的風很大,吹動顧長亭散肩的長發,飄動着風衣腰帶。
趁着顧長亭幾秒鐘的反應時間,林閑渟迅速把鏡頭翻轉,明目張膽按下快門,又留下一張合照。
一瞬間也能成為永恒。
“你笑得好苦。”林閑渟迫不及待仔細查看,照片中的顧長亭周身散發高知女性身上獨有的文藝。
沒有善感的情懷,沒有多情的眼睛。
照片裡的人沒看向鏡頭而是苦笑着看向林閑渟,分明是在愛與浪漫的氛圍中,卻上演秋天的悲涼。
“因為你。”也許那并不是苦笑。
林閑渟聽得懵懂也沒究其原委,兩人朝着狹窄的出口走,“因為我,這個說法從你嘴裡說出來還是我第一次聽說。相片洗出來,我會留一份給你。”
顧長亭把在意掩飾成滿不在乎的模樣,她想看看林閑渟鏡頭下的自己,但是直說又不好意思。
伸出手腕時間不早了,該動身前往火車站了,顧長亭看向樹蔭下閑聊的四個人,“姑娘們,該走了。”
沈慈瞧見新娘在舞台上幸福地高抛手捧花,半開玩笑地說:“老師以後結婚辦婚禮都不用精心選場地,瞧有現成的。”
顧長亭順着聲音看向熱鬧的草坪婚禮,确實是個舉辦婚禮的好地方。
刹那間,複雜的神情從顧長亭眼底閃過,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溫柔地笑着說:“想打我身上的主意了。”
張藝後揚着頭接下話茬,人生大事不在顧長亭的人生規劃裡。她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小慈的希望怕是要落空咯。你們顧老師現在還是單身呢。”
林閑渟的兩隻耳朵豎起聽着她們的對話微微皺起眉頭,盯着手裡的門票,“五十一張的門票一個小時都沒待滿,要是我能一直留在這裡就好了。”
身為榮盛集團未來繼承人的林阖,從小最不缺的就是錢,“知道了。回去給你報銷行了吧。”
“閑渟以後要是想再回來看看,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在場一行人不止有陳歆舟一個人聽出話裡的真意,但沒人能夠保證說出口的話亘古不變。
“知我者,非舟舟莫屬。”林閑渟親昵地的抱住妹妹。
湛藍的天空飄着幾縷白雲,顧長亭别過頭,默默環顧四周。
如果時間充足,她不介意駐足在這樣美的一個地方。也許她這輩子不會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