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的天地,掀開昏黑的夜色。
林閑渟頭痛欲裂從夢境中恍然掙脫,右手扶額,“再也不要喝酒了。”
彼時,兩夜沒睡的顧長亭閉着眼睛,用身體感官感受到床上的動靜,小家夥睡醒了。她沒急着睜開眼睛。
睡醒後的林閑渟沒有感歎自己所處的環境,不是夢昨晚發生的事,她全都記得包括偷親顧長亭。
林閑渟的視線悄然偏向落地窗前,幾縷晨光映照在沙發上,勾勒出她精美的臉部輪廓。少了平日的清冷疏離,多了成熟女性獨有的溫婉。
輕手輕腳地穿上拖鞋,林閑渟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蹑足走到沙發前,展開毛毯輕輕地為顧長亭蓋上。
接着,她半蹲下身,不加掩藏傾慕擡眸看向靠在沙發上的顧長亭。
閉着眼的顧長亭感受到面前人伸出食指觸摸她的睫毛,小家夥說:“好好看。今天我起得比你早。”
确認林閑渟轉過身去,不再看向自己後。顧長亭心亂了睜開雙眸,垂下眼睑,抓着身上溫暖的毛毯,目睹提着鞋踮腳輕聲從房間裡逃走的小閑。
走出房間的林閑渟,置身于這片陌生的環境中,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走。
百無聊賴之際,視線被山頂上人造觀景台吸引。自己都15周16歲,沒見過日出,趁着大家夥兒睡覺。
顧長亭放心不下林閑渟,生怕她在陌生的地方迷路走失,趕忙從民宿追了出來。看着前端少年意氣風發的林閑渟自由地奔赴山頂。
來到空無一人的山頂,林閑渟坐在長椅上,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長椅上等着身後人拿起。
她凝望着天邊漸漸升起的日出,向站在身後的人發問:“見到美景就說江山如畫,見到令人動容的畫就說多麼逼真,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林閑渟挺起腰闆,轉過身目光真摯看向身後着風衣身姿窈窕的顧長亭。
被她發現了。索性不藏了。
顧長亭徑自走來伸出手拿起長椅上的糖,盯着手心裡的糖,“有雨聽雨,有雪看雪。很多時候原因是次要的。”
“你的意思是人主觀賦予萬事萬物意義,究其原因在于人的感受,一種心理精神上的應激反應。”
落座在長椅上同望日出,彼此之間相隔兩拳距離,顧長亭輕笑一聲颔首。她偏過頭,目光溫柔看向身邊的林閑渟,“什麼時候發現我在你身後?”
“當你靠近我的時候。”林閑渟不假思索,那種人們常說所謂的心靈感應,隻在顧長亭身上出現。
顧長亭神色微微一怔,說情話真是不自知,接着問:“昨天晚上是誰給你喝的酒,帶了多少瓶有誰參與?”
“誰敢給藥罐子喂酒,肯定是我自己帶的。想着出來玩放肆一把。”
“沒打算昨天喝,哪知道你給我的一份餐盒裡每道菜都放了辣椒。辣得不行,又沒水我直接打開喝了。”
顧長亭壓根就不信林閑渟帶酒的鬼話,太了解她的性子。重情重義能為犯錯朋友背鍋挨罵,責任全攬。
“你不會問我,吃藥期間不能喝酒你不知道,葉老師每天怎麼叮囑你的。”
顧長亭平日裡的溫和,此刻全然不見,她在乎她的安危,“現在才幾歲就喝酒,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辣為什麼還要吃呢?你就不能放過自己。”
“你不為自己考慮,總該為在乎你的人着想,别總讓人擔心。”
嚴厲的背後意識到話說重了,顧長亭手足無措看着委屈唧唧的林閑渟馬上道歉:“對不起,我話說重了。”
“我看見你在跟許褚講話,不想去,下次不會再喝了。”林閑渟聲音小小的,記起昨天抱着垃圾桶向老天哀求。
“顧長亭不要答應他。”
第一次聽見林閑渟喊她全名,聲音裡的陌生,讓顧長亭瞬間反應過來。意味她親眼目睹許褚給自己送玫瑰花表白的一幕。不會是因為自己碰酒。
想到這,顧長亭直直地看向林閑渟,“你認為許褚跟我有什麼關系?”
“男女朋友的關系,辦公室老師都傳你們正在交往。”林閑渟酸溜的腦袋垂得更低,腳尖在地面上無規則劃動。
捕風捉影的外界傳言,不依據事實的绯聞八卦,顧長亭不在意不回應,換旁人不一定,“你也聽信這些傳聞?”
她偏向顧長亭的眼睛,打心底憎惡許褚這個僞君子,“怎麼可能,這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傻逼許褚配不上顧老師。你和許褚站在一起完全是兩個圖層的人,不搭調。”
别人的看法無所謂林閑渟清楚就好,顧長亭笑出聲擡起手輕輕敲林閑渟的額頭,“說幾回了,在我面前不許說髒話。”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沒聽說過狗改不了吃屎。”林閑渟對讨厭、傷害過自己、身邊人的惡人一律粗俗。
“有理了。”屢犯不改,髒話改成粗話,顧長亭揪着她不聽話的耳朵,“總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左右耳不進不出,想體驗飛一般的感覺。”
“沒沒。又一言不合掐我耳朵,她們都笑話我在你面前軟弱無能。”
顧長亭隻對她一個人動手,松開手平複胸口的起伏,“你有多少厲害的本事,你不清楚,該說軟弱無能的人是我。”
林閑渟捂着被掐紅的左耳嘟嘴,鼓起勇氣确認,“顧老師,你讨厭我嗎?”
已經是林閑渟第三次問讨厭與否,即便耐心再好,顧長亭也有些不耐煩,“我怎麼會讨厭你。是我哪些行為讓你對我産生這種誤解?”
找到機會,林閑渟委屈巴巴地傾訴,“你老是針對我,上課的時候總點我起來回答問題。下課背書隻要求我聲情并茂,作文小毛病一點不能犯。”
“其他同學都沒我怎麼嚴格,區别對待我覺得你就是在讨厭我。”
聽後顧長亭神色柔和下來,心裡有些話她一直沒說出口,“你上我的課總是發呆打盹。點你回答問題了解你本堂課吸收多少,提醒你我在關注你。”
“至于其他的我存有私心。想把我能教你的知識毫無保留傳授給你,你很聰明,你的未來定是光明坦蕩。”
“也是希望你在未來面對各種場合,都能從容不迫,應對自如。”
一時之間喋喋不休的話痨,竟然語塞住了,眼眸含情對上顧長亭柔和的眼睛,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還覺得我在針對你讨厭你嗎?”
“不了,我覺得你好愛我。”小姑娘用詞肉麻不害臊,大大方方的表達。
熾熱的目光快要灼傷顧長亭的眼睛,刺得她發澀,“看日出。别看我。”
“你好看還不讓人看了。”随即推走林閑渟的臉,她鼓着圓圓的腮幫子,望着冉冉挂起的日出,腦海閃過高一入學初遇那天的情景。
“記得高中我們初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在一個晴朗的早晨,你穿着一條天青色的連衣裙。”
顧長亭對相遇那天同樣記憶猶新,手臂的傷不是白來的,接過話茬:“快要上課鈴響,你啃着手抓餅,走路急得眼睛都不看路,把我撞翻在地。”
林閑渟不好意思地垂下頭,粉嫩的嘴唇微微抿起着急解釋:“我不是有意的,怕剛來第一天遲到給班主任留下個壞印象。再說了,你不覺得我們之間的相遇是注定的緣分嘛。”
顧長亭輕哼一聲,沒遲到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有緣分,不過怎麼看都是一段孽緣。”
自诩天定良緣的林閑渟,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賭氣般背對着顧長亭,環抱着膝蓋蹲在地上。
顧長亭寵溺地看着蹲在地上哼氣的林閑渟,又望向美不勝收的日出, “高中第一學期,你隔三岔五闖禍,三天兩頭要我去政教處領你。”
“每次在辦公室裡看着你吊兒郎當,很不服氣。當時就在想教師的平均年齡59.3歲,我怕連退休都熬不到,壯年就被你氣得撒手人寰。”
林閑渟現在不得不服,趕忙擺手賠笑說死不吉利,都是年輕時候惹來的禍,“哎呀,年輕時候不懂事。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懂了。”
顧長亭就算是重返校園時代,也是老師口中的好學生,同學之間的女神榜樣, “怎麼你年過古來稀,想讓我返老還童,懂一懂你的身不由己。”
“那倒也不必,40碼的鞋穿在你的腳上不合腳。但你想如果人真的能返老還童,穿越回過去呢?”
顧長亭沉默了,如果可以重回過去,一定會想方設法救下李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