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正堂外的茶亭。

顧長亭嘴角噙着笑意，跟葉泛舟聊她工作的日常，話題圍繞某人展開。

這時，林阖沿着蜿蜒的石子路走來，有點驚訝能在閑閑家碰見班主任，實在有些意外，“哎，顧老師。”

陳歆舟常常能在家裡碰見顧老師，早就見怪不怪，向她問了個好，“姨母，我和小阖去外婆的茶館逛逛。”

葉泛舟微微點頭，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好，正好把閑閑也一起帶過去，整天宅在家裡，得多出去走走。”

葉姨是林阖的表姑，提到林閑渟，她懶得說：“姑姑，閑閑打遊戲正起勁，過年前信誓旦旦說再也不玩，沒兩天瘾又犯了喊她都顧不上搭理...…”

葉泛舟輕輕歎了口氣，“阿舟和小阖先去，路上注意安全。 “

陳歆舟和林阖異口同聲地道别，她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

葉泛舟微微皺起眉頭，為此頭疼，“閑閑從前一天到晚不着家，出門的頻率可勤了。最近這陣子比她爸爸還忙。見不到影子。”

顧長亭不緊不慢地咽下茶點，“姐，你不限制小閑，就由着她這麼玩？”

葉泛舟輕搖了搖頭，“閑閑玩多久她心裡有度，不耽誤學習，不影響日常，她開心就好。”

顧長亭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神色，從椅子上起身，“姐，我去看看小閑。”

葉泛舟放下茶碗樂開了花，“還好有卿卿在，閑閑最願意聽你的話了。”

她在心裡暗自嘀咕：“真的嗎，小閑最不聽我的話了，才對。”

.

顧長亭緊趕慢趕地推開林閑渟院子的木門，門沒鎖，她匆匆朝樓上走。

循着聲音找到林閑渟，敲門後沒有回應，于是她自作主張按下門把手。

剛進房間，第一眼就看見林閑渟往嘴裡塞進一把藥片，倉促地擰開礦泉水瓶，眼睛時刻盯着屏幕。

她絲毫沒有察覺顧長亭的到來，“我被閃了，B包轉角有一個在卡視野，冬瓜速來速來，右.翼架槍支援。”

翹挺的鼻梁下，林閑渟的嘴唇微微抿起，緊緻的側臉線條流暢，一頭慵懶散落的頭發随意地挽在腦後。

顧長亭焦急的神情被驚訝取代，小丫頭的強項數不勝數，技術厲害的不是一星半點，能當電競選手打職業。

藍杉：“木頭啊理綜卷子做完沒，廢話不多說，點名要咱飛校的。”

林閑渟戴着耳機對着麥克風， “要開學咯，躺在列表裡不聯系的朋友找上門，一開口，‘最近過得還好嗎’，我就知道鐵定是來要答案的。”

“懂得都懂，你可是飛校最器重的得意門生，速度發來。”藍杉大笑，說罷頭像即刻暗了下去，顯然已經下線。

林閑渟響應藍杉所求，爽快地發完圖片後，整個人重重地靠在電競椅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惬意的狀态剛維持幾秒，她轉過椅子，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顧長亭，心髒猛地攥緊，“你什麼時候來的呀？”

顧長亭愣是一言不發，站在原地足足十分鐘，“是你沒有發現我，我好像在你身邊很沒有存在感。”

林閑渟打遊戲極易過分投入，湊到她面前，“對不起，我沒注意到。”

她平淡的語氣有鈎，緊緊勾住林閑渟的腦神經，“寒假作業做完了，功課都學完了，競賽習題都刷完了？”

“嗯哼。”林閑渟含糊地應了一聲。

“去拿來給我檢查。”顧長亭手上的力道不大不小，揪住林閑渟的衛衣帽子，不能讓她從手心裡飛走。

“不要，你這是濫用職權。”林閑渟扭動着身體，掙脫顧長亭的掌控。

她揚了揚眉冷笑，林閑渟的那點心思壓根瞞不住她的火眼金睛，“我看你是心裡有鬼，不敢。”

“我不是再去取了，心急什麼。”林閑渟挺住身闆，心裡默念不能露怯。

.

顧長亭坐定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撚過紙張，仔細翻看她的各科作業。

理綜的試卷，林閑渟每次完成得又快又漂亮，外語次之，唯獨她的語文，不是缺胳膊就是少條腿。

顧長亭手指點着空白的兩張卷子，“你是不是對我頗有微詞，每次我留的作業，你拖到最後才做。”

她就是單純賴得寫字多的，“習慣了把好吃的留在最後吃，就跟喜歡語文這門學科一樣。”

顧長亭似笑非笑地看着滿嘴跑火車的小丫頭，“我該信你說的話嗎？”

林閑渟臉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半開玩笑，“除了相信我，你别無選擇。”

“鄭校布置的作業，你從不敷衍，知道我好說話，就學會看人下菜碟。”她偏過頭，有些小女生似的生氣。

林閑渟老實坦白，不管是誰布置的作業她賴得抄都敢不寫，“哪有啊，個别情況恰巧你每次都能撞見，我這運氣也是很倒黴了。”

顧長亭别過頭，故意躲開小丫頭貼上的目光，“我不想看見你。”

她雙手迅速按住顧長亭的肩膀，“我想看見你，我寫，你監督我好不好。”

“沒空。”顧長亭冷冷地說，要走的心情誰都攔不住。

“我把我的時間借給你。”

顧長亭嘴角上揚，“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為了哄好她，林閑渟肉疼把私藏在書櫃裡的零食全部抱出，順手扯過一旁的毛毯，蓋在顧長亭的大腿上。

服侍得很周到。

她溫柔地看着桌上的零食，腿上的毛毯，“你哄人歡心就是這麼哄的？”

林閑渟以為顧老師嫌她沒誠意，打發叫花子，索性把懷裡剩下的全給出去，“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沒有了。”

要是不夠的話，她想自己還是可以騎自行車出一趟門，去超市采購的。

顧長亭的語氣越發溫柔，逗逗小丫頭， “你當我是什麼人，說幾句好話，仨瓜倆棗就能把我打發走。”

“那我該怎麼辦？”林閑渟手足無措地撓了撓頭，眼巴巴地瞅着她。

她的手指輕輕地戳在林閑渟的胸口，一字一戳，“你問我。”

林閑渟像是乖巧的小學生，用力地點了點頭，倏然想到自家咪咪。

“對了！”她迅速沖進卧室，抱起窩在被子裡午睡的長安。

林閑渟把臉湊近長安的耳畔，輕聲嘀咕，“乖乖，好吃好喝養你那麼久，該發揮作用了，給顧老師表演一個後空翻，幫我哄哄她，求求了。”

由于太過專注，她完全沒注意腳下的路，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住腳，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跌進沙發裡，結結實實地壓在了顧長亭身上。

顧長亭下意識地伸出手，雙手搭在林閑渟的後背上，整個人都懵了。

“她身上好香，軟軟的……”林閑渟撲倒的一瞬，大腦蹦出些非分之想。

願意沉溺于懷中，久久不起。

長安喵叫一聲，吓得從懷裡跳走，林閑渟呆呆地盯着身下顧長亭閃過慌亂的眼睛，霎時，大腦一片空白。

“你打算壓到什麼時候？”顧長亭沉穩的聲音洩露顫抖的心跳聲。

林閑渟的反應像濕手觸電，猛地從她身上彈起來，“老……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長亭緩緩直坐，擡手整理蓋在腿上的毯子，“那你就是有意的。”

林閑渟瞬間閉上嘴，連頭都不敢擡，更别說和顧長亭對視。

“救命，丢人丢到家裡，怎麼辦啊，我還要不要活了，怎麼面對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