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雷克薩斯在平坦的柏油路上驅使，車内音樂播放着，夜晚的風透過車窗口朝車内兩人撲朔而來，城市街道兩旁的霓虹燈在視線裡快速倒退。
兩人坐在車裡，時不時的說兩句話，一直到車子在蘇柳公寓樓下停下來。
蘇柳低頭按下安全帶。
“明天一早我有個會議，可能就沒辦法過來接你去醫院了。”
聽着路易淮這麼說，蘇柳點點頭，“嗯，好。”
自從兩人在一起後，蘇柳上下班，都是路易淮接送的，而且……他所住的那個公寓還是有些距離的，更何況，送她去醫院後，他還要再反方向回公司。
雖然都是開車，累到不是累，但總歸也是麻煩。
蘇柳不太想路易淮這麼麻煩，明明她自己去醫院也挺方便的。
想到這裡，蘇柳便開口說：“其實，我一個人去醫院也沒什麼，隔得近，倒是你……每天都要接我上下班，你在距離和時間方面都挺吃虧的，這有點麻煩。”
路易淮又不傻，自然是知道挽挽話裡的意思，是讓他之後也可以不用來接送她，她怕耽誤他時間什麼的。
但這會兒，路易淮腦子裡有了别的想法。
“不麻煩。”他又說：“但确實也不方便。”
蘇柳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路易淮開口将她的話頭打斷。
“柳柳，太晚了，明天不是要早點去醫院嗎?先回去休息吧。”
蘇柳聞言，目光看向車載顯示屏上的時間。
這個點，确實已經不早了。
蘇柳輕輕歎了口氣，“那……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注意安全。”
路易淮閉眼點了點頭。
蘇柳下了車，三步一回頭，那車始終都停在路邊，車頭的兩個車燈照亮這條街，比路邊的燈還要亮。
車裡手機忽然一陣鈴響，路易淮拿起看了眼手機屏幕裡的備注，愣了一瞬，随後按下接通聽鍵，擡頭目光看向遠處快要消失卻又忽然停下來的人影。
這一刻，明明兩個人連彼此的臉的都看不清，卻又都知道，對方的目光都放在彼此身上，陰影裡的目光對視。
路易淮舉起手機放在耳邊，聽筒裡傳來挽挽的聲音。
“路易淮，你怎麼還不回去啊。”
“等你走進去了，我就回去了。”
那頭因他這話沉默了一會兒，連帶着身影，随後路易淮聽着一個“好”字，遠處身影忽然動了動，似乎在朝着他揮手。
“那我走進去了。”
路易淮視線緊緊盯着那處身影，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蘇柳轉過身，兩三步，走進了公寓拐角道，身形消失在了路易淮的視線裡。
電話依舊沒被挂斷。
“路易淮，你要回去了嗎?”
“能等你進家門了，我再回去嗎?”
他忽然改了主意，想再聽聽她的聲音，又怕蘇柳會和他發脾氣。
蘇柳似乎在笑，“可以，但我等下進電梯，可能信号沒那麼好。”
“嗯。”
兩人持續通着話，直到蘇柳那頭傳來門打開又重重關上的聲音。
蘇柳站在玄關，打開了玄關和客廳裡的燈，沒急着換鞋，握着手機說。
“路易淮，開車打電話不太安全，我到家了，先把電話挂了吧，等你到家了和我發個消息，然後，早點休息。”
“好。”
一天下來，手機這會兒已經沒剩什麼電了，電話剛一挂斷，手機就彈出電量告罄提示。
蘇柳換了鞋，回到房間，立刻給手機連上充電線，莫名的松了口氣。
蘇柳在床邊坐了會兒，心裡想，約會好像也挺累人的，就是沒有在醫院累就是了。
之後，蘇柳卸過妝，從浴室裡洗頭洗澡出來，将頭發吹幹，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她想起來看了眼手機。
已經很晚了。
十分鐘前，路易淮給她發了條已經到家了的微信。
【rosy：好，我剛洗漱完，準備睡覺了，你也收拾一下休息吧】
【路易淮：嗯，晚安】
【rosy：晚安】
最後一條消息發送過去，蘇柳便關上了手機，在被窩裡翻了個身，閉着眼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
豎日一早，因為路易淮有早會沒法接她去醫院，蘇柳就早起了十分鐘，去樓下買早餐，然後打車去了醫院。
蘇柳剛出電梯，原本在護士站和護士認真交談什麼的宋靜，餘光注意到她來後，又眼巴巴的湊到了蘇柳身旁。
“哼哼，柳醫生，昨天……情人節約會怎麼樣啊?都去哪玩了。”
蘇柳吃着手裡最後一口早餐，沒什麼表情如實說：“就先去吃了個飯，然後去看了電影和迪士尼煙花。”
“哦，對，看煙花前，還吃了頓火鍋。”
蘇柳走到走廊上的垃圾桶旁邊，将手裡的早餐包裝扔了進去。
最後，她認真總結道：“也挺好的，就是……感覺有點累。”
蘇柳老實說了半天，宋靜關注點似乎隻在她最後那句話上。
準确點來說，是話裡最後那個字上。
“累?！”
宋靜兩隻眼睛都放大了，表情似笑非笑。
蘇柳眨了眨眼，不懂她反應為什麼這麼大。
下一秒，宋靜身子輕輕撞了撞她的肩：“雖然話題不太營養，但是我還是想問……”
宋靜靠在她耳邊小聲問了句話，蘇柳的臉瞬間變了一個色，臉上驚色藏不住。
蘇柳一下子将人輕推開，急忙說：“你說什麼?我說的是……兩個人約會要去的地方很多，一整天下來回到家就很累！”
“啊?哦……”宋靜幹笑了兩聲：“是這麼個累法啊。”
接着，她還厚着臉倒打一耙：“那……誰讓你沒說清楚，引的人想歪。”
蘇柳：“……”
正常人誰像她這麼想?明明是自己思想不對。
蘇柳抿唇，面上帶了個笑，嘴上确實毫不客氣道：“你要不還是找個時間，把腦子洗洗幹淨。”
尤其是腦子裝的那些不該有的廢料。
宋靜依舊為自己辯護。
“哎呦，我這樣的，才是‘人之常情’。”
“……”
“話說，你這談個戀愛，對這個想法應該很正常才對，不說正常，起碼也是不那麼驚訝吧，你怎麼看着抵觸還挺深，活脫脫的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擱這早戀呢。”
“……”
蘇柳沉默不說話，其實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宋靜看了她一眼，想到了蘇柳這姑娘的性格，确實也不像是會做那樣事的，而路易淮……應該……是下不去手?
那他們在談什麼?
然後，宋靜腦子一通，湊過去輕咳一聲，直愣愣的朝着蘇柳問了一句。
“你倆現在進展到哪步了?牽手?擁抱?接吻?”
拜托，這些可都是正常情侶該做的事，可别連這幾步都沒做到。
蘇柳答：“你說的，都做過了。”
“接吻啊，是普通親親，還是……”宋靜兩隻手做了個蛇頭的姿勢，相對着碰了碰，“還是深處親親。”
“……就親一下。”
細想獨有的兩次親吻，還都是她主動吻上去的。
宋靜卻點點頭道：“也行，比我想的好點，我以為你倆是小學生戀愛，隻會牽手。”
“……”
“但是吧，路易淮這也太老實了，居然都不按着你往死裡親。”
“……”
雖然話糙理不糙，但這話也太糙了點。
蘇柳幹咳一聲，有點兒聊不下去了：“我……先回辦公室了。”
“哎……我……我還沒分析完呢。”宋靜獨自站在原地擺擺頭，喃喃道：“這都談戀愛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姑娘似的害羞……”
***
“其實，我一個人去醫院也沒什麼，隔得近，倒是你……每天都要接我上下班，你在距離和時間方面都挺吃虧的，這有點麻煩。”
早會結束，路易淮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裡，腦子裡回想的是，昨晚蘇柳和他說的話。
“你說是吧，哥。”
程碩突然來這麼一句話，路易淮看了他一眼，“說什麼。”
“……”
程碩手一攤。
得，合着他剛在這叭叭半天，這人壓根兒都沒聽進去一句呢。
程碩幹脆走去茶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嗓。
真是浪費了他的口水。
“逸居背後房産公司負責人你認識嗎?”
路易淮忽然問。
程碩想了想了路易淮口中的“逸居”，随後點了點頭：“有些來往。”
“突然問這個，怎麼?你要買房啊。”
本來是程碩随口的一句話，路易淮卻如他所說“嗯”了一聲。
程碩握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浪了些出來，差點沒把嘴裡的也噴灑出來，他急忙放下茶杯，抽了桌上幾張紙擦手。
“逸居雖然條件還不錯，但遠比不上你原來的公寓啊，比那處好的公寓地又不缺，怎麼想買那兒去了。”
路易淮沒回答他這話，隻是說：“既然你認識的話，那就幫我聯系一下，最快能不能今天就搬過去。”
程碩：“……”
當他神仙嗎?
雖然這麼想，但程碩還是已經拿起手機開始聯系了。
一頓操作之後，程碩正想回頭将情況給路易淮複述一遍，但其實從一開始，路易淮就在認真聽着。
所以，當程碩回過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和路易淮說話時，路易淮便直接說。
“和原房主說，多少都買。”
“……”
程碩忍不住問：“哥，你缺住處?”
非得跟人家犟這公寓做什麼?
還指着要樓層的。
最後，路易淮憑着“财大氣粗”，沒一會兒功夫，就從原房主手裡買下了那套公寓，原房主價格太過合适，簽合同都馬不停蹄的。
簽過合同，路易淮便讓蔣旭叫人先去公寓打掃一遍，除了原有的基礎設施，路易淮幾乎是把整個公寓都翻了新，沙發桌椅什麼都換了新。
當然這些都讓人專門去負責了，他自己還留在公司。
下午，路易淮給蘇柳發消息，問她什麼時候下班。
也許是正好碰上醫院人多，蘇柳正忙，一小時後，她回了微信過來。
【wan：估計要晚點了，也說不準，今晚就不用來接我了】
路易淮看了眼微信，門口另一個助理來敲門。
“路總，徐總已經在會議室等您了。”
路易淮将手機熄屏，起身走出了辦公室。
兩個小時後，經過一番交流，雙方愉快的達成共識，敞亮的會議室裡，兩人起身握手。
“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年長的徐總面容上帶着笑，眼裡是對眼前人的肯定和認可：“路總果真是年輕有為，不愧為路家獨子。”
送走這徐總，路易淮的手機也正巧響了起來。
是蔣旭打來的。
“路總，公寓這邊已經安排妥當，剩餘您的衣物……”
“我一會兒回去收拾就行。”
蔣旭應了一聲，電話挂斷之際，路易淮又忽然出聲：“對了。”
“路總，在的。”蔣旭警惕道。
以為還有什麼大事，然後下一秒就聽見路總和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