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吳荪的見面很完美,蘇甄兒心情頗為美好的回到英國公府,隻等着過些日子吳荪那邊傳來消息與她再次相約。
可整整十日,吳荪那邊卻并未傳來任何消息。
蘇甄兒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吳荪不會是突然死了吧?”
不然怎麼會不聯系她呢?
按照那天的氣氛來看,吳荪對她應當是十分滿意的才對。
除了吳荪突然去世這個意外,蘇甄兒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能阻擋他來見她。
直到第十一日的時候,她收到了榮國公夫人傳遞過來的一封信箋。
先是說了一堆關心之語,最後又道:吳家公子不合适,伯母再為你尋其他兒郎。
她,蘇甄兒,被拒絕了。
第一反應當然不是傷心,而是憤怒。
她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哪一點配不上他吳荪?
蘇甄兒氣得晚飯都沒吃,連夜去繡花樓買了十套衣服洩憤,臨回府前,還問探官要了一份金陵城内最新的青年才俊名單資料。
區區一個吳荪,她立刻就找一個更好的!
“姑娘,給你。”
蘇甄兒深吸一口氣,緩慢翻開第一頁。
新帝,周玄祈,年二十五,後位空懸,後宮空置,無婚史,潔身自好,從未臨幸宮娥女官。不過聽聞其在江東有過一段情史,被始亂棄終(注:真實性暫未查證)。
蘇甄兒:……
你們探官還真是什麼都敢往上寫啊。
她可不想入宮。
蘇甄兒順手将第一頁撕了。
看看第二頁。
北辰王。
蘇甄兒:……
這位北辰王的資料比新帝還少。
北辰王,年二十,無婚史,寒門出生,不喜旁人議論容貌,故以鬼面覆之,曾為江東流民帥。
沒了?
就沒了?
蘇甄兒擡手想撕,最後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
第三頁,謝楚安,無婚史,年二十五,現任錦衣衛指揮使,匪盜出生,新帝鷹爪,昭獄掌管者,擅長創造各種刑具,天底下就沒有他撬不開的嘴。
算了算了,這個半夜睡覺都得被吓醒。
經過一夜奮戰,蘇甄兒還是沒有挑出自己滿意的人選。
先睡吧。
-
翌日,蘇甄兒還沒起身,就被周蓮芝搖醒了。
“甄甄。”周蓮芝坐在她床邊,表情很不好看。
蘇甄兒知道周蓮芝一大早過來,一定是有事要跟她說。
蘇甄兒的瞌睡蟲一下就醒了。
她讓綠眉去門口守着,閨房内空了下來,周蓮芝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吳荪為何會拒絕你嗎?是因為國舅。吳荪與友人喝酒的時候,不小心将與你相親的事情說了出去被國舅知道了。國舅爺派人去警告了吳家,然後又來尋了我父親,想讓他來尋你說媒。”
“你放心,我父親自然是沒有答應的。”
蘇甄兒徹底清醒過來。
她抱着枕頭坐在床上,國舅哪裡是去尋榮國公說媒,而是在警告榮國公府别多管閑事。
也虧得周蓮芝一大早趕過來将消息告訴她。
“我知道了。”
上次她說北辰王有意于她,本就是謊話,當時那位國舅爺沒反應過來,現下知道她與吳荪相親,估計是反應過來了,知道她在說謊。
蘇甄兒下意識呼吸一窒,那種被包裹着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她按住自己顫抖的指尖,用力捏緊檀香小扇。
“甄甄,你怎麼了?”周蓮芝看出蘇甄兒面色不佳,“沒事吧?”
“那些殺不死你的……”
“啊?”
“它休完假又殺回來了。”
-
周蓮芝剛走,那邊奶母突然急匆匆奔了過來,“姑娘,國舅府來人了。”
外面不知何時落起了雨。
蘇甄兒怔了怔,然後才起身梳洗。
半個時辰後,她坐在正廳内,面前站着不耐煩的國舅府管事。
“姑娘,這是我們家爺送您的一株珊瑚,這麼高的珊瑚,宮裡頭都沒有呢,那吳家更是沒有。”
從中作梗的果然是國舅府。
蘇甄兒挺得筆直的身闆顯出幾分僵直。
正廳内安靜極了。
出現在蘇甄兒面前的是一株近兩米高的紅珊瑚,植于鍍金海棠式盆内,明晃晃的被置在正廳中央,供人觀賞,玩弄,想搬到誰家裡就搬到誰家裡,毫無抵抗之力。
蘇甄兒摸索着手裡的檀香小扇,告訴自己要冷靜,很快,她臉上神色冷然下來。
那管事的原本還昂頭瞧她,如今見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身上居然還多了幾分威儀,下意識稍稍矮了矮下颚。
“還有這枚玉佩,聽說是英國公的遺物?國舅爺說了,是柳姨娘不懂事,特意讓奴才來還給姑娘。”
管家又送上來一枚玉佩,就是上次奇哥兒在學堂被搶走的那塊。
奶母上前接了,遞給蘇甄兒。
蘇甄兒握着手中玉佩,溫熱的暖玉,她的心卻是冷的。
蘇甄兒垂眸,摩挲着手中暖玉,在管家疑惑的視線中,終于緩慢開口,“吳家?什麼吳家?”
蘇甄兒反問一句,然後不等那管事說話,繼續道:“玉佩是物歸原主,我留下了。這株紅珊瑚就勞煩您帶回去吧,無功不受祿,省得……壞了我家王爺的名聲。”
說到這裡,蘇甄兒話語一頓,她微微擡眸看向管事。
管事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可蘇甄兒卻不再說了。
管家臉上徹底沒了笑意,他命人擡走了那株紅珊瑚。
正廳一瞬空蕩起來。
蘇甄兒的氣也跟着洩了下去。
她癱坐在椅子上,抖着手端起茶盞吃上一整盞,才緩過勁來。
目前看來,除了那位北辰王,再也沒有能震懾住這位國舅爺的人了。
可她與那位北辰王,不熟啊。
她利用了人家一次,人家大度,原諒她了。
她再利用人家第二次,人家還能這麼大度的原諒她嗎?
怎麼不能呢?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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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蘇甄兒将馬車停在一處茶館内,她擡眸看了一眼茶館上方匾額:福來客棧,然後戴着帷帽進了茶樓内的一處雅間。
一刻後,雅間的門被打開,一位婦人走進來,她擡眸看一眼坐在那裡的蘇甄兒。
少女身姿纖瘦,端莊美麗,是位如明珠一般的美人。
桌上是蘇甄兒剛剛寫好的東西,她将紙推到婦人面前。
婦人坐下,低頭看一眼,随後瞪大了眼,“你可真敢寫啊,這可是北辰王啊?”
蘇甄兒慢條斯理擦了擦手,“你不敢?”
婦人探官輕咳一聲,“得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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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三日,金陵城内就傳遍了關于那位北辰王和英國公府嫡女蘇甄兒的美好愛情。
周玄祈捏着手裡的八卦小報,高升朗讀,“北辰王心系那位英國公嫡女許久,為了那位英國公府嫡女,不僅花費小半年的時間将肅王父子追到天涯海角,砍下頭顱,還特意将宅子選在了英國公府旁邊,甚至收英國公府嫡子為弟子,放在身邊親身教授……”
“現在這外面的探官也實在是太敢寫了吧?”周玄祈啧啧稱奇,把這金陵小報親自送到陸麟城面前,“北辰王,可有辯解?”
陸麟城掀了掀眼皮,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那小稅官醒了,說上次往藍田押送茶葉的就是國舅府的管事。陛下,指揮使,辦事吧。”
陸麟城話罷,起身準備離開之前,擡手抽出了周玄祈手裡的金陵小報,然後扔下四個字。
“沒有辯解。”
謝楚安:???
“他什麼意思?”
周玄祈單手托腮,另外一根手指企圖去摸自己的胡子裝作思考的樣子,觸摸到光溜溜的下巴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胡子。
他看着陸麟城的背影,臉上閃過幾許複雜了然之色,然後一把将糕點塞進謝楚安嘴裡,“辦事吧,是時候給他們來點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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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造了自己跟那位北辰王的謠言,蘇甄兒出門都不敢路過北辰王府,每日裡都小心翼翼的向奇哥兒打聽那位北辰王有沒有什麼特别的反應。
“你先生最近可有跟你提過什麼事?”蘇甄兒剝了一顆葡萄遞給奇哥兒。
“有啊。”奇哥兒點頭。
蘇甄兒瞬間緊繃,“他說什麼?”
“先生說我天資不錯。”奇哥兒伸手去接那顆葡萄。
蘇甄兒單手一拐,那顆葡萄進了自己嘴裡。
奇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