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别的了?”
“先生還說我……”
“好了,我知道了,沒别的了。”
奇哥兒:……
蘇甄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可能這位北辰王日理萬機,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外面這些小小流言。
一定是這樣的。
伴随着流言的發酵,國舅府的管事也被錦衣衛當街帶走,聽說是卷進了一樁什麼走私茶馬案子裡。
對此,蘇甄兒的想法是,怎麼不是那國舅爺卷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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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管事死了。”謝楚安盤腿坐在書案前,娃娃臉上還沾着血水,“他咬死了事情都是他一個人做的,然後撞牆自盡了。現在怎麼辦?”
謝楚安望向正在下棋的陸麟城和周玄祈。
“榮國公。”周玄祈落下一子。
謝楚安歪頭,“什麼意思?”
陸麟城吃掉周玄祈的一子,“榮國公已經插手姚毅那老家夥不少生意,肯定不可能放棄他。讓榮國公做餌,引出姚毅這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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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因為最近被茶馬走私的官司纏上,所以那位國舅暫時沒有繼續糾纏自己。
蘇甄兒終于能喘上一口氣,跟周蓮芝一起坐在院子裡品茶聊天。
“甄甄,外面的那些傳言,不是真的吧?”周蓮芝手裡拿着金陵小報,小心翼翼的詢問蘇甄兒。
蘇甄兒當即便笑,“當然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北辰王怎麼還不來與我提親?”
周蓮芝松了一口氣,疑惑道:“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小報?”
蘇甄兒輕咳一聲,心虛道:“誰知道呢。”
兩人正說着話,外頭突然急匆匆奔進來一個丫鬟,看着眼生,不像英國公府的。
“姑娘,不好了,公爺被錦衣衛抓走了!”
來的丫鬟是榮國公府的,說榮國公被突然上門的錦衣衛抓走了。
聽說還是謝楚安親自去抓的人,十幾個錦衣衛配着刀,直接沖進府,二話不說從書房内将榮國公揪出來就帶走了。
榮國公夫人已經哭了一頓冷靜下來,她先讓丫鬟去告知周蓮芝這件事,然後讓她暫時待在英國公府别回來。
可周蓮芝怎麼坐得住。
“芝芝,别急。”蘇甄兒握着周蓮芝的手安慰道:“說不定隻是尋伯父去問一問什麼事,明日就放回來了。”
周蓮芝點頭。
可很快,更糟的消息傳了過來。
榮國公進了昭獄。
周蓮芝哭得雙眸通紅。
蘇甄兒也跟着心顫。
昭獄。
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進去的人就沒有能活着出來的。
“沒事的。”蘇甄兒定下心神,望向身後小佛堂的方向,“一定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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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蓮芝被蘇甄兒安排在英國公府的廂房内,她想到外面那些關于昭獄的傳聞,便忍不住又哭了。
“姑娘,奴婢看到蘇姑娘往隔壁北辰王府去了。”周蓮芝的貼身丫鬟提着飯盒進來,将剛才看到的事情告訴周蓮芝。
周蓮芝知道,蘇甄兒去找北辰王一定是為了自己。别人在努力幫她,她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跟個廢人一樣。
“青蓮,”周蓮芝起身道:“随我回一趟榮國公府。”
周蓮芝打包了榮國公府内所有值錢的地契和銀票,裝在一個檀香木的小盒中,然後領着青蓮來到了鎮撫司。
單單隻是站在門口,周蓮芝就感受到了一股陰沉的血腥煞氣。
聽說那位錦衣衛指揮使謝楚安最是個狠毒之人,也不知道這些錢财能不能讓她的父親在昭獄内少受一些苦。
正有一群人往鎮撫司裡進,其中一人看到站在門口的周蓮芝,皺了皺眉,“閑雜人等不要在鎮撫司門口逗留。”
周蓮芝望着這群大男人,拉了拉自己頭上的帷帽,鼓起勇氣,“我來尋謝指揮使。”
她聲音太小,那些人沒聽到,眼看鎮撫司的門就要在自己眼前關上,周蓮芝趕緊上前幾步,抓住了一個看起來最好說話的,“我是榮國公的女兒。”
被周蓮芝抓住衣袖的男子低頭看她,那是一張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的娃娃臉,在一衆陰冷的錦衣衛中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娃娃臉歪頭看她,然後突然擡手,撩開了遮擋在周蓮芝面前的帷帽。
周蓮芝下意識想後退,可想到自己的父親,還是硬挺着站在了那裡。
看到她的臉,娃娃臉笑了,“進來吧。”
周蓮芝一頓。
先前說話的那個錦衣衛看她愣在那裡,不耐煩的提醒道:“我們指揮使讓你進來。”
指揮使?
他就是謝楚安?
那個抓了他父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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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蓮芝被安排在一處空房間内,看起來像是一個書房,可又實在不像,因為除了一個書架和一張書桌外,她沒有看到有關書房的任何東西,反而是各種奇怪的刑具挂滿了牆壁。
周蓮芝感覺渾身不适,她站在那裡,等了許久,才聽到門扉被推開的聲音。
謝楚安身上穿着飛魚服,他走進來,身上還沾着血。
看似少年氣的男人走到書桌邊,粗魯地解下腰間繡春刀扔在桌上,沾着血的手指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
繡春刀磕在桌面上的聲音“哐當”一下,驚得周蓮芝瞪大了眼,抱緊懷中檀香木盒。
看着一驚一乍縮在那裡鹌鹑似得小姑娘,謝楚安瞥她一眼,大發善心主動開口,“有事?”
周蓮芝趕忙打開懷中盒子,送到謝楚安面前,“一些,一些小心意,請謝大人笑納。”
謝楚安笑了,“送錢來的。”
“是的,我父親年事已高,實在是受不住,受不住那些酷刑……”說着話,周蓮芝又紅了眼,眼淚止不住撲簌簌的往下掉。
謝楚安看着她哭,又繼續往嘴裡塞糕點。
他吃完了糕點,她還沒有哭完。
謝楚安拍了拍手上的糕餅屑,走到周蓮芝面前,低頭往那盒子裡一看,“不夠。”
“啊?”周蓮芝慌了,“時間太緊,我,我就籌集到這些,大人能否通融……”
“不能。”
周蓮芝紅着眼,眼淚都要哭幹了,“我,我馬上再去籌……”
“你會做糕點嗎?”
“我,不會。”
空氣沉默了一會,謝楚安走到書案邊,然後朝周蓮芝擡手,“幫我把這東西整理一下。”
周蓮芝抱着盒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到書案上面的一疊卷宗,是關于……茶馬案的!
周蓮芝忍不住激動了一下。
這東西,是能給她看的嗎?
周蓮芝緊張地看向謝楚安,謝楚安直接把她留在了房間裡。
屋子裡隻剩下她一個人,周蓮芝迅速坐到書案後面開始看起了卷宗。
這些卷宗很奇怪,一共有兩份。
一份裡面提到他的父親參與了茶馬走私,另外一份……全程居然都沒有提到她的父親。
這是怎麼回事?
周蓮芝雖然不解,但還是按照謝楚安的吩咐,整理好了兩份卷宗。
謝楚安捧着糕點進來的時候,周蓮芝正好整理完。
男人換下了那套錦衣衛服,穿了件紅色舊衣,綁着襻膊。
“好了。”她将卷宗遞給謝楚安。
謝楚安沒接,示意她将卷宗放在書案上,“你的字……還挺好看的。”
周蓮芝下意識想到卷宗旁邊整理了幾行字的紙,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些狗爬字應該是這位謝大人的。
“大人謬贊。”周蓮芝沒忍住,“大人,為什麼會有兩份卷宗?”
謝楚安往嘴裡塞剛剛蒸好的綠豆餅,“你猜?”
周蓮芝想了想,道:“明日,我會送大人更多銀錢。”
“……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謝楚安一把扯下襻膊,寬大袖擺垂落,身上綠豆糕的香氣愈發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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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甄兒是晌午時分去的北辰王府,一直待到日落也沒見到那位北辰王。
按照管家的說法是,北辰王去了宮裡還沒回來。
蘇甄兒知道這位北辰王日理萬機,可她也很急啊。
外面突然傳來馬蹄聲,蘇甄兒猛地一下站起來直往外面沖。
這位北辰王不喜歡走路,騎着馬就進了院子。
馬匹高大,在房廊上行走。
再加上男人的身高,幾乎要頂破房廊。
蘇甄兒提裙奔出去,路上被身型嚴肅的巡邏北辰兵攔住。
身後還跟着一個管家,“蘇姑娘,我們王爺還要去一趟鎮撫司。”
那豈不是又要走了?
情急之下,她大聲呵斥,“你們敢攔未來的北辰王妃!”
聲音有些大,不止管事和這些北辰兵愣在了那裡,就連不遠處的陸麟城都将視線投射了過來。
蘇甄兒後知後覺的臊紅了臉。
周蓮芝啊周蓮芝,她為了你可是連臉皮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