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注視着青枝。但他其實從來,沒有完全看到過青枝。
桌子對面面目模糊、難以理解的斑駁色塊擡起頭:“我$&\%\\看到。”
博士痛苦地閉上眼。他已經開始無法完全理解小綠的語言了。二十分鐘,那并不是時空風暴抵達下一個文明星球的時間,那是小綠在成為謬誤前剩餘的時間。
從搖搖晃晃、強烈抗議的塔迪斯上跑下來時,博士看見窗内的女孩——短發,寬松的白色校服,時不時咬一咬筆頭東張西望。他上前敲窗,女孩轉頭望向他的一刻,他就知道這一切一定與她有關。
他不能理解她的臉。她的五官仿佛籠罩在籠統而模糊的雲霧裡,這種模糊感并不是現實意義上的,而是感覺層面上的——那是一張被謬誤侵蝕的面孔。但她的表情和語言都是鮮活的、羞怯的。
博士漸漸發現她身上有近乎矛盾的兩種氣質,既生機勃勃地鮮活着、勇莽着,又一臉厭世地無謂着、安靜着。博士想方設法引導她在安全範圍内帶他找到真相。他用了一個簡單的外号來代替她的名字,以防她的名字最終也成為謬誤。
随着對話、生變、逃跑,博士痛苦地發現,侵蝕的痕迹在她身上迅速蔓延。她越接近真相,就越不可理解——面目、表情、衣服、顔色、形體、語言。
她在被謬誤消解。
其實一直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謬誤本身因為無法理解而不可消除。但這種謬誤在借由她影響宇宙,那麼隻要她不存在,所有影響都會随之煙消雲散。但等到她完全成為謬誤時,這個辦法也無法成立了。
他所有嘗試和努力,都是試圖拯救她。
又是這樣。痛苦的、艱難的抉擇。
一個女孩和整個宇宙擺在他内心的天平兩端,萬物搖搖欲墜,人人依賴于他。
不要了吧。博士想。太痛苦了,這樣的決定我已經做過一次,我再也不要做了。
我已經盡力了。我沒有辦法了。
“$&想起來$$#%*惡意+%^&+%^毀掉*+%^ ……替代。”對面的存在狀若激動,快速吐出一些難以理解的句子。
想起來……惡意……毀掉?替代?
我真的盡力了嗎?博士騰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