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要離開了。”博士震了震他呢子西裝的領子,在青枝失落的目光中斜眼看過來,刻意頓了頓才說道,“你要和我一起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還願意的話……做我的旅伴吧,小綠。我失去太多人了。”博士伸手對她發出了邀請,極其真誠地說道,“去與留随你心意,等到這個循環結束我可以送你回來,我們也可以一直旅行下去,你可以并行兩種生活。”
“我會把你失去的七年用無數的旅途與冒險填滿,這是我承諾給你的解決方案。”
博士的手指從她的發絲間輕輕捋過,他鄭重地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承諾道。
青枝望着那雙灰綠色的,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海洋般的眼眸,心髒跳得狂烈,所有感覺卻都來得遲鈍。她感覺自己像在喜悅,像在顫栗,又像在品嘗甜美的心痛。她受寵若驚,又怒火熾盛。她十足記恨,又滿懷愧疚。
她當然知道她對他來講并沒有那麼特别,知道在婚姻或愛的意義上他此刻又屬于某人——她好像總是和他在錯誤的時間相遇,這種痛苦與不甘在無數個夜晚都近乎把她吞噬殆盡。
但能夠重逢已經是十足幸運。
她不放手,她絕不放手。
“好。”青枝沉默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她把手放進他作勢邀請的寬大手掌裡,“我答應你。去與留随我心意——博士,你要記住這一點。”
“當然,當然!所以我們走嗎?你想去哪裡?”博士歡快地推開門,牽着她的手走出陽台。青枝隐約感受到,自己的首肯為他填滿了一些遺憾,又或者說卸下了一些負擔。他内裡搖搖欲墜的火光仿佛重新被點亮,成為了她更熟悉的博士。
“但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我以為你想結束這段關系。”青枝覺得自己或許不該問,還是忍不住把經年苦水一口氣抖了個幹淨。
“如你所聞,我上次重生有一點小問題!能量暴動,塔迪斯失控迫降到了一個院子裡……”博士說到這裡時忽然沉默片刻,有些艱澀地說道,“我就是在那裡遇到Amy的。”
“那個時候塔迪斯的重力系統失效,我固定在台面上用來定位你的手機不知道掉到了哪裡——反正當時我是穿過圖書館掉進了遊泳池。”
“等等,你說的這個Amy,她是不是有一個叫Rory的丈夫?”青枝緩緩回過味來,“我和他打過一通電話!在他結婚或者複婚的一個酒會,他聽起來喝了很多?”
“……現在我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馬桶的水箱裡聽見電話鈴了。”博士嘟囔着抱怨道,“不靠譜的Pond先生。”
他們穿過一片狼藉的客廳,博士推開塔迪斯的大門,側身邀請她進入。陽台纏綿婉轉的戲腔不合時宜地遠遠傳來,一時間恍若隔世。
青枝正打算邁步踏入塔迪斯,忽然反應過來一個被她忽略的、她卻不應該忽略的問題。青枝突然停了下來,如夢方醒地問向博士:“你還記得她是誰嗎?”
“什麼?”博士脫口而出,下一秒仿佛終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博士,你的旅途有沒有途徑過民國時代的中國?你有沒有聽過京劇?”青枝本來想提幾個名字,卻發現自己的腦子也一片漿糊。
博士沉默不語。青枝掏出手機按照搜索記錄重新點擊了那個名字——根據您的關鍵詞,未查詢到相關結果。
她明明記得自己根據那個女孩的名字查到了相當詳細的生平,甚至笃定博士會對她感興趣。而博士,他進門就問了她那個女人是誰,他理應去過民國時代的上海灘,但他不知道她,他記不住這個名字,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博士,你說大多數虛空事物是吃掉死人的情緒,有沒有一種虛空生物,會抹掉活人的存在?”
青枝捏着手機,緩緩得出了一個令人心驚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