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路35号,我每天下午會在那裡上課。你可以來找我。”
熟悉又懇切的聲音回蕩在耳畔,夢境如同雲霧般消隐無蹤。
……
“嗡鈴鈴鈴!嗡鈴鈴鈴!”
青枝艱難地把自己從冬日的被窩裡拔出來,啪地一聲拍掉了嗡嗡作響的鬧鐘。她坐在床上回了回神,保持着夢遊般的姿态趿拉着棉拖,穿過熱油滋滋作響的廚房拐進廁所,迷迷糊糊地擰開了鏡子前的水龍頭。
“今天去單位要帶飯嗎?我把昨晚的菜熱一下?”溫柔的女聲從廚房的方向傳來。
青枝叼着牙刷,模模糊糊地說道:“不用了媽媽,我和同事出去吃。”
她盯着鏡子裡滿嘴泡泡的自己,不知為何感覺有一點怪。但當她叼着三明治一路狂奔擠上公交車時,已經把這種微妙的違和感丢到了一邊。
午休時間。
青枝和同事去了一家新開的面館,這家店開在她們公司的對面,裝修溫馨,味道絕贊。青枝叼着筷子對面碗裡的湯發了會兒呆,就聽見同事在絮絮叨叨抱怨自己家的小孩多麼難帶,連一個整覺都睡不好,做夢都是給孩子喂奶,回過神來才發現真的在給孩子喂奶。
青枝噗地笑出了聲:“夢中夢欸!想起來那個笑話——做噩夢夢見考試啥也不會,醒來發現自己真的在考場上睡着了。”
同事無奈地聳聳肩膀,往面碗裡抓了一把香菜碎:“我現在偶爾也會夢見考試,可見應試教育給我們這輩人帶來了巨大的童年陰影。”
青枝不知怎麼的,又着迷般盯着面條上翠綠的香菜愣了愣神,随即接話道:“我最近一直在做一個白色的夢。”
“白色的夢?”同事有些好笑地重複了一遍青枝的用詞。
“我也說不清楚,主要是不記得了。隻是一個概念。你知道的,醒來就記不清夢的邏輯了。”青枝挑起面條吸溜一口,補充道,“我好像夢見了一個人。”
同事噫噫噫地打趣道:“夢中情人嗎?我們部的?是誰啊你說出來我幫你撮合撮合!”
“不是,他不是真的存在的人。”青枝困擾地攪了攪碗裡的面條,歎氣道,“但夢裡我好像真的蠻心動的,為什麼好男人隻有夢裡才有啊!”
同事擦了擦嘴,興緻勃勃地分析道:“弗洛伊德夢境理論,夢是潛意識的投射。你會不會是在現實裡對某個男性動心了,但自己還沒意識到?你說說,我幫你想想是誰。”
青枝忍不住發笑:“别了别了,就隻是夢而已啊!毫無邏輯可言的。”
“嗐,好吧。”同事無趣地聳聳肩膀,“不是我說,你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
青枝比了一個打住的手勢,玩笑道:“别說了,說多了就煩了。人各有志,我目前還沒有戀愛結婚的打算。”
同事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膀。青枝卻想起了她的夢,夢裡有個穿着皮衣的古怪男人,帶她從某所遍布危險的學校裡跑了出去。夢中的心動感極為劇烈而真切,卻又因為潛意識裡知道在做夢而遺憾萬分。
将醒的一刻太過不甘心,她忍不住扯着對方的衣角問道:“醒了以後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你呢?”
“綠水路35号。”青枝喃喃自語。
“什麼?”正等她吃完的同事從手機前擡起頭來,疑惑道。
“我的那個夢。他說綠水路35号能找到他,他每天下午都在那裡上課。”青枝掏出自己的手機解鎖,地圖搜索關鍵詞,“下午幫我請個假,我要去一趟。”
同事以一種看瘋子的眼神掃了她一遍,震驚道:“你還分得清什麼是做夢嗎?你都說了是不存在的人!最不濟明天周六,你明天再去啊。”
青枝有一瞬幾乎被對方說服了,然而某種說不清的緊迫感更為強烈:“多巧啊,剛好有這個地址,雖然已經快到郊區了……而且剛好是所高中,太奇妙了。反正我的工作你知道的,沒什麼——”
青枝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下,她的工作是……然而那種恍惚感轉瞬即逝,她甚至沒來得及捕捉到自己剛剛意識到了什麼。
“總之,幫幫忙啦!這頓我請客!”青枝對同事比了個愛心,抱起大衣匆匆付款跑向門外。導航上的地點太過偏僻,坐大巴需要四個小時才能到站,青枝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就擡手攬了一輛出租。
打車去大約是個天文數字,青枝卻沒什麼浪費金錢的實感。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着窗外重複的風景飛掠而過。
鈴鈴鈴……正當青枝發呆之際,電話鈴響了。看到備注領導,青枝想也不想地挂斷了電話。人事的第五遍電話打來時,青枝遲疑片刻,幹脆直接拉了黑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