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對勁,這種蝴蝶不是天然形成的——等等!”青枝想要蹲下觀察,卻被博士大聲喝止,他掏出音速起子對準青枝,規律頻閃的綠光在咻咻聲中從上到下在青枝身上劃過。做完這一切,博士仿佛松了口氣:“好了。”
“發生了什麼?”青枝不敢掉以輕心。博士對大部分謎團和危險表現出興奮甚至狂喜,這個人有點追逐毀滅的、恰到好處的瘋狂。但從見到工廠起,博士沉默得有些過分。沒有充滿專業術語的誇誇其談,沒有奇怪的動作和高昂的情緒,博士一反常态地表現得克制又警惕。
青枝懷疑博士知道些什麼,而且那絕對不是什麼好的信息。
博士對她搖搖頭,沒有做出任何解釋,隻是從她手中接過了手電,照向了地面厚厚一層灰塵上尚且新鮮的腳印:“跟上他們,我們得阻止他們回到母體身邊。”
“母體?”青枝注意到了這個熟悉的用詞,蝴蝶的屍體,空氣中的微塵,被影響的人類和核心的母體——這種熟悉感讓她想起另一次與博士的曆險,一個大膽的猜測湧入腦海,“是有什麼外星生物的影響嗎?”
“不算是,不完全是。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但希望我是錯的。”博士面色出奇沉重,追着地面上的腳印快步前行,青枝注意到他盡量繞開了地面上淩亂的蝴蝶屍體,于是也依樣照做。
籠罩在心頭的恐懼感并沒有消散。青枝卻不願意顯得怯懦——她在這方面有種離奇的要強——青枝努力不去注視四周龐然的黑暗,盡管那黑暗如同某種巨大的實質之物沉甸甸地壓在她肩頭。她同樣試圖忽視地面上閃爍的磷光,幽綠或淡藍的蝴蝶花紋在模糊的光源映照下像無數隻閃爍的眼睛。
青枝越往前走,越意識到這個地方的蝴蝶死亡不可能是簡單的迷宮效應。這些屍體如同某種充滿詩意的不祥之兆,如同腐木滋生真菌,豔麗的屍體像是工廠本身生長的一部分。
直到青枝一頭撞在博士寬闊的後背,才從風聲鶴唳的遐想中驚醒。博士似乎這才注意到什麼,低聲嘟哝道:“抱歉。”
在青枝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而道歉前,博士極為自然地把她攬到身前。他堅實的雙手搭在青枝的肩膀上,手電筒的光源從青枝的肩側照亮了地面上淩亂的腳印。奇異地,在這個保護意味的半擁之下,那沉重而龐然的黑暗也似乎被隔絕這小小一方天地之外。
“這個腳印消失的地方……”青枝定了定神,為眼前情景的費解皺起了眉毛。灰塵上的腳印消失得毫無預兆,一片淩亂的腳印在前方戛然而止。
青枝反手握住博士的手,讓手電向前照去,腳印消失的地方離廠房中央的機器起碼有十步之遠。她又将光向上打去——她的手因為寒冷和驚懼仍略微顫抖,片刻晃動之後,強光照射之下,隻看見黑漆漆藤蔓在殘梁與瓦片的縫隙中簌簌搖動。
前後無路,四下無門。眼前的線索離譜得像柯南裡的密室殺人案。
“要看看機器嗎?這種大型的半自動化機械下面可能存在手動操控的空間。再或者傳送帶——機器距離出口太遠了,除非不生産成品,否則流水線作業一定會有傳輸的通道。”青枝試圖從一頭霧水中理出一點頭緒。
現實案件裡從來沒有無解的線索。消失的腳印,要麼存在其他的空間,要麼是跳過了一段必須跨越的障礙,最不濟也是用其他方法僞裝了腳印。青枝想要看博士的表情,卻發現他擡頭定定望着黑暗中的什麼東西。
她剛想開口詢問,博士面色一緊,關掉了手電筒,大叫一聲:“跑!往機器下面跑!”
沒等青枝适應光線消失的黑暗,就聽到了無數窸窸窣窣的碎響,整個天花闆頂部都在顫抖,青枝被推搡着向前奔跑,她在混亂中屬兔擡頭望向頭頂,可強光仍然殘留在視網膜中心,她的視野裡隻有想象力一片昏暗中構築的種種錯覺。
随着瞳孔逐漸适應昏暗的環境,青枝終于意識到天花闆并沒有移動,頭頂的藤蔓也并非藤蔓——
燈光和熱量的吸引下,倒挂在棚頂上的,無數蠕動的生物向他們頭頂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