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能重生一回,有件事我必須去做。
2017年8月30日。
某高級私人公寓。
嗒、嗒、嗒。
嗒——
高級定制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鶴蝶身影穿過長長的走廊,最後來到一扇門前。
擡手,敲門。
笃笃笃——
無人應答。
“打擾了。”
男人絲毫不覺得意外,說着無人接收的道歉,從口袋掏出鑰匙開啟眼前的門。
咔嚓。
吱呀——
推開門,視線穿過過分寬敞、幾乎沒有任何擺設的客廳,一路暢通無阻地,一眼就看到倚坐在飄窗上的白發青年。屋内沒有開燈,青年身邊擺着一隻高腳杯,杯内隻餘淺淺的一層紅,開啟過的紅酒瓶被随意丢在一邊。
那是他此次拜訪的目标。
黑川伊佐那點了一支煙,沒有吸,隻單純擺放在一旁的煙灰缸上,任由它自我燃燒。
煙霧缭繞,使得黑川伊佐那置于暗處中的身影越發虛幻,仿佛下一刻就會啪地化作一縷輕煙消失掉。
但是很可惜,他們這種窮兇極惡的恐怖分子才不會擁有這麼浪漫的死法。
“我不是說過今天一整天都不要打擾我嗎?你想死嗎,鶴蝶?”
黑川伊佐那沒有回頭,他一手摩挲着頸部,對着窗外的夜色,不知是否陷入了某個過去的回憶。
半輪明月在雲層中若隐若現,微弱的月光投射在他脖子上的吊墜上,反射着微閃的紫光。
鶴蝶認得出來,那是黑川伊佐那十多年來除了必要時候幾乎從不摘下的飾物。
是某個重要的人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黑川伊佐那一直很寶貝它,因為是十多年前的舊物了,難免磨損和磕磕碰碰,時不時還要拿去專門的店進行保養。
幹部們都吐槽有這錢做這麻煩的保養不如直接買一個新的。
鶴蝶有些恍然,終于想起了一件他遺忘許久的事。
8月30日。
今天是黑川伊佐那的生日。
作為近年來越發壯大的極惡組織的三把手,生日這天沒有與朋友相聚,沒有宴席和美酒,也沒有人祝福。
不論白道還是黑·道,都恨不得他早點下地獄才對。
唯一願意為他慶祝生日的人早已經在紅塵中化為一捧灰燼。
思緒隻在轉瞬間,鶴蝶迅速回神,哪怕對方正背對着自己,他也仍恭敬垂着頭:“是,但現在有一件事,必須向您禀報。”
“今天我不想對人生氣。”黑川伊佐那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總算舍得給鶴蝶一個眼神:“如果是東卍的事,你現在就可以滾了。”
“是胡桃姐的事。”鶴蝶的即答讓黑川伊佐那臉上的怒意戛然而止。
“……”
作為相伴多年的同伴,鶴蝶早已料到他的反應,他補充道:“有人在調查胡桃姐。”
咋然聽到了久遠的熟悉的名字,黑川伊佐那有那麼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他聽見自己用無比冷靜地聲音發問:“誰。”
“前東卍成員花垣武道和一個叫橘直人的警察。”
黑川伊佐那扯了扯嘴角,眉梢擡得老高,用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管理試圖掩飾自己的在意,他用雲淡風輕的語氣再次提起了那個名字:“警察?為什麼警察會調查胡桃的事?她從前跟東卍可沒有半點關系,條子已經走投無路到向一個消失十幾年的亡靈求助了嗎?”
然而最了解他的人就在這裡。
鶴蝶的頭越發地低垂:“不知道,不過稀咲最近似乎一直在針對花垣武道,他的前女友,也就是那個警察的姐姐,被稀咲下令制造了車禍,死于二十天前。”
“在之後的調查中,他們在試圖尋找被關在獄中的龍宮寺的蹤迹的時候,也調查了胡桃姐,目前還不知道什麼用意。”
“哼,不感興趣。”黑川伊佐那聽到一半便索然無味地坐了回去:“查出什麼沒有?”
“什麼都沒有。”
黑川伊佐那将最後一口紅酒飲盡,神色不見一絲意外。
查不到是正常的。
所有有關于小澤胡桃的個人信息,從出生到死亡,所有的親屬人際關系,都被他清除得幹幹淨淨,甚至連一張照片都不剩。
沒有人可以去打擾她。
“哼,随稀咲去吧。”黑川伊佐那最後回答。
鶴蝶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他卻沒有選擇立即離開。
他看着又點了一支煙的白發青年,忍不住問出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黑川,現在的‘天竺’,讓你感到滿足了嗎?”
黑川伊佐那點煙的動作一頓,頭也不擡地打發道:“管好你自己。”
拒絕交流的意圖顯而易見。
離開前鶴蝶回頭看了黑膚白發的青年一眼。
很久以前他就說過,黑川伊佐那一定會後悔。
他想,那麼伊佐那,為了那過去的可笑的怨憤和嫉恨而親手将幸福推開的你,現在是不是有感到一絲後悔呢。
鶴蝶走了,身後的門應聲關上。
将黑暗拒之門外。
屋内又何嘗不是一篇黑暗呢。
好一會兒,黑川伊佐那才終于有了動靜,他将煙叼在嘴邊深深吸了一口:“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