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他在原來的世界并沒有這種直覺。也許是原來的世界過于和平。
在山谷裡死裡逃生的那次曆練,他就是依靠着“超直覺”才避開了最緻命的一擊。
天道真是待他不薄,在閉關一年半後,超直覺讓他又一次回憶起這種痛到落淚的緻命感。
能讓他恐慌至此的東西,莫非是傳說中的上古魔尊的魔器?明明他已經脫離了黎清清,還是不能擺脫劇情的影響,一定要成為被魔器吞噬神智的木偶反派嗎?他絕望地想到。
不應該啊,他明明曾經成功過......
被穆瑛無意識攥緊的手心,待到麻木退去,都已經印出殷紅的月牙,隐隐滲着血絲。
無需通過鏡子,他都知道到自己的雙眼必然是通紅一片。他伸手按在胸口,感受着胸腔裡心髒的跳動,逐漸平穩心緒。
或許另有異樣的,并不全是那陣可怖的氣息。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果不其然,順着氣流飄散出不易被人察覺的絮狀物。
肺裡的棉花異物感不是因為呼吸到稠密黏膩的霧氣。他早就被寄生了,這些不知道是蟲卵還是植物觸須的東西潛藏在霧氣裡,無影無形。他毫無防備,敞開胸懷地歡迎着。
直到接近本體時,它們被喚醒,也許它們還能和本體互相感應。身體被無知無覺地侵入,超直覺發出了最強烈的警告,逼迫穆瑛退離至安全地帶才消減。
一想到自己的身體裡有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穆瑛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惡心到想将自己的内髒全部嘔出來,就像孫悟空在比丘國吐出十七顆心髒那般。
穆瑛并沒有準備能針對此種情況的符箓和靈器。他死馬當做活馬醫,湊合着貼了一枚清淨符。他倒是想吞點修仙界萬能的丹藥,可惜他現在的身體承受不了丹藥的霸道,普通的藥材煉制的草藥丸子又無甚大用,頂多治個傷風牙疼。
出乎他的意料,符箓的效力比他預想得好。
這下他真的雙腿發軟,跪在地上。在一陣陣抽痛過後,他吐出了一口污濁的血液,裡面裹挾着一團毫無生機地灰白色棉團,就像是真正的棉花一般,如果它不會在脫離人體後緩緩腐化成灰。
隻有那灘血迹提醒他不是幻覺。
見此物有用,穆瑛将另一枚清淨符貼在手帕上,疊成三角系在臉上用以過濾,随即虛脫般癱坐着。
四周依舊死寂,霧氣依舊黏重,不知名的存在依舊在前方等待。但在這一刻,身體内部傳來洶湧的脫力感,令穆瑛無暇顧及更多。冷汗沿着脖頸滑入内衫,他的臉上挂着惬意的笑,從腰間取下折扇展開,輕輕地搖着,為自己扇起甜膩的風。
穆瑛似乎就要這樣睡去。
“這位道友,此處并不是安眠之地。”
一道清冽溫潤的聲音傳來,砸碎了穆瑛濃厚的睡意。他睜開眼,試圖去捕捉聲音的來源。
那人的腰間卻系着一枚夜明珠,泛着瑩瑩白光,驅散黑暗與濃霧朝穆瑛緩步走來。
他那雙茶色的眼眸望向穆瑛,眼中滿溢着柔和的關懷,無端地讓人想起初春時節冰川消融後的潺潺溪水,冰涼中帶着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