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憶上了轎子,見到轎中果真坐着一個明眸皓齒,花容月貌的姑娘,那姑娘原本面容平靜沒有太多波瀾,卻在看清李長憶後大吃一驚。
這小姐原本以為自己是被哪個無賴的花花公子糾纏上了,沒想到這公子不僅遠沒有她想象得那般吊兒郎當,相反的,還自有一番氣度。
雖然李長憶自己并沒有什麼感覺,畢竟以他的身份,聽着周圍人的阿谀逢迎也是聽膩了的,所以對于那些誇贊他長相俊美的話他從來都不往耳朵裡進,但事實上就算群臣為了巴結他對他說盡了好話,但在他面貌這件事上說的卻的确是實話。
李長憶完美繼承了父皇李平秋的威嚴氣質和母後容皇後的風華絕代,因此他給人的感覺就是沉熟穩重且溫潤如玉的形象,隻是他内心卻并不是如此。
但那并不重要,對于陌生人來說,具有欺騙性的外表就已經足夠了。
“公子。”
小姐出于禮貌,先開口算是打了招呼。
隻可惜她面對的人是嬌縱跋扈的李長憶。
李長憶若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不動倒還好,他玉樹臨風的模樣完全可以使任何一個人誤以為他是學富五車又知理明儀的貴公子,但他隻要全身一動起來那就完全不同了,就算是身上穿着五百件衣服都掩飾不住他骨子裡帶有的天生的傲嬌。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姐,便雲淡風輕地說道:“哦,我原本以為是哪個悍婦假冒侯門小姐在大街上橫沖直撞呢,沒想到居然還是一位‘真’小姐。”
李長憶的話令小姐白皙的臉“咻”地紅了,除了尴尬,更多的是氣憤。
“公子若是這麼說,那可是冤枉我們家小姐了。”
這時,那丫鬟也撩開簾子坐了進來,車隊繼續前行,隻不過這一次平穩了不少。
“哦?”李長憶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小丫鬟便耐心地解釋道:“我們家小姐也是有急事外出,不知公子可聽說過竹林主人?”
這竹林主人傳聞原也是一位身份顯赫的貴公子,因厭惡塵世的紛紛擾擾便離開家門,四處雲遊,後來途經竹林山,因在這裡悟道便自诩竹林主人,隻不過他大部分時間依舊在雲遊四方,神龍見首不見尾,隻有很少的時間才會再回到竹林山休養生息,很多想要谛聽他教誨的崇拜者都是要有充分的機緣和運氣才能遇見他的,也因此竹林主人被世人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甚至是超脫于世俗之外的神仙的化身。
原本這種玄之又玄的民間人物是入不了李長憶的耳朵的,但仁慈寬厚的容皇後卻提起過這位神秘莫測的仙者,因此李長憶才會對此人略有耳聞。
不過這又與這位小姐在大街上橫沖直撞有什麼關系?
他點點頭:“聽說過,怎麼了嗎?”
“那公子可知他座下有一位弟子,傳聞長得豐神俊朗,氣度不凡,宛若天仙,聽說他就要下山來到皇城,很多人都想借此機會一睹他的容顔,我們家小姐也正是因為聽聞此事,才想去竹林山看看,畢竟她也是竹林主人弟子的仰慕者之一。”
姑娘家的心思太過明顯,說是仰慕,實際就是想看看對方模樣如何,并許以芳心嗎?
“這我倒是不知,不過不管怎麼說,那也不是姑娘在街上為所欲為的理由,這裡是皇城腳下,姑娘更應該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且不說李長憶對那個什麼竹林主任的弟子沒有興趣,就算是有興趣,現在他的腦子裡也完全被剛剛那位白衣公子占據了,他可不相信那個弟子能優秀到哪去,能有他李長憶優秀嗎?
而且若要真說超凡脫俗,有仙風道骨之風,那麼……
那位白衣公子才是當真無愧。
隻可惜他沒有見到那人的長相。
而李長憶這時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問白衣公子的名字,不過很快李長憶便釋然了,他是當朝太子,在這若大的大燕想找個人還不容易嗎——一向天真單純的李長憶是完全沒考慮過手下人的疾苦。
不過此事暫時放下不提,李長憶現在最想知道這姑娘邀自己上車來到底是何目的?
李長憶下意識随手撩起車簾,竟意外地發現這裡早已遠離街巷,他們一行車隊現在完全身處于郊區。
“姑娘這是……要帶本殿下去竹林山?”
“哼,什麼殿下,你這無恥狂徒!來人!給我拿下他!”
丫鬟一改先前的媚笑,轉而怒目而視着李長憶,随着丫鬟一聲令下,原本平穩的車轎突然來了個急刹車,李長憶一個沒坐穩,頭差點磕到車框上。
然而還未待他要發火,簾子外便伸出一隻粗壯的手臂将他一把拖了下去,堂堂太子殿下就這麼灰頭土臉地被一個馬上士卒拽到了地上。
“放肆!你們這些人也對本殿下無禮?!”
然而叫嚣無用,李長憶已經被小姐的手下團團圍住。
為首的韓征拔出腰側的長刀,嘲諷地笑道:“剛才沒在街上收拾了你已經算是你好運了,敢騷擾我們家小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騷擾?”李長憶簡直要被氣笑了,“就你們家的小姐?她給我提鞋都不配!”
“好一個口出狂言的下賤坯子,原本我是想着留你一命的,如此你若是命喪于此,也就怪不得我了。”
那小姐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出轎子,一改之前的溫婉和煦,冷笑着看着李長憶。
李長憶的話的确激怒了小姐,但或許小姐沒有想到的是李長憶說的也确實是實話。
可現如今他們身處的地方人迹罕至,李長憶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态,生命岌岌可危,這位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小姐身份尊貴,若是日後傳出去與街上的一位故意挑食的花花公子同坐一轎,那她就名聲不保了,而唯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不留活口。
“原本按照你的模樣倒是可以把你送進窯子去伺候主顧,隻可惜你小子倒黴,栽在我們小姐手上,不過你也該知道自己死得不冤,日後要是變成了鬼可莫要來尋,畢竟這是你自作自受!”
長刀落下,手無縛雞之力的李長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一道寒光從自己眼前閃過。
就在李長憶以為自己要命隕于此的時候,隻聽“锵”的一聲,一柄寒光岑岑的長劍與長刀相抵,輕輕松松就将那把大刀挑飛,大刀在空中打了好幾個彎,最後直挺挺地一把插進了土地裡。
一片雪白如聖潔無暇的白蓮般驟然綻放在李長憶面前,還未待李長憶反應過來,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是剛剛那位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不敢耽擱,眉頭一蹙,隻低聲說了句“走”,便拉起李長憶就跑。
他奔跑時步履輕盈,若不是李長憶确确實實看見他的腳有踩在地上,竟會有一種被他帶着疾飛的感覺。
說來也奇怪,那些士卒明明還有坐騎,卻愣是被白衣公子甩開了一大截,待到終于見不到那些人時,白衣公子才放開了李長憶。
而李長憶此刻早已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了。
他感到那些士卒不會要了他的命,反而長距離奔跑能讓他立刻一命嗚呼。
李長憶半彎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氣,直到自己感覺好受一點才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