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搖曳,發絲微垂。
一身大紅婚服的蘇柳端端正正地向李長憶行了一禮,畢恭畢敬道:“太子殿下。”
“你……”
一瞬間,李長憶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陰差陽錯的相遇,莫名其妙的分别,還有結拜兄弟……為什麼蘇柳不願同他結拜?那是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兩人本是夫妻,又怎能結拜為兄弟呢?
還有他不願露臉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是好一個迂腐不化的人,他把老祖宗的話一字一句銘刻心頭,作為未婚妻子,他是不能同自己的未婚夫見面的!
李長憶原本以為自己在這偌大世間終于找到了知己,卻不想這知己也是因着自己的身份有預謀地接近,、監視他的!
好啊,好一個阿柳哥哥,好一個太子妃!
李長憶當即蹙眉,甩開袖子怒氣沖沖地開了門。
迎面便是早已守候多時的皇家侍衛。
劍戟交疊,閃着泠泠寒光。
“你們給本殿下讓開!”李長憶怒道。
“抱歉,殿下,陛下和皇後娘娘有命,不準你今夜踏出太子殿半步。”
“你們這群家夥……”李長憶氣得咬牙切齒。
“請殿下回去。”
侍衛們跪倒一片。
李長憶面對此情此景,心中除了憤怒還有悲涼。
這就是他被束縛的一生。
雖然貴為太子殿下,乃天潢貴胄,卻無時無刻身不由己,就連在民間明明該是男子最為風光得意的新郎官都充滿了禁锢的悲劇色彩,母後讓他做什麼他就要做什麼,讓他娶誰就要娶誰,他隻是一個政治工具,一個生育工具,一個沒有自我的傀儡。
“請殿下回去!”
李長憶胸中悲憤如熊熊烈火般灼熱,他不明白蘇柳為何要欺騙他,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蘇柳不該是這樣的人啊。
為了發洩怨氣,李長憶進屋的時候“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然而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弄出這震天響般的聲音有多麼解氣,他知道正因為自己無能為力,才隻能堕落到拿一扇破門來解氣。
新婚洞房紅紗垂幔,可即便再缱绻暧昧的氛圍也抵擋不住僵硬冰冷的空氣。
“你為什麼要騙我?”李長憶低沉着聲音,臉色很不好看。
“殿下……”
“我本來以為遇到了能真正懂我的人,可是原來就連你也是因為有所圖謀才接近我的,對嗎?”
李長憶的唇邊浮起了淺淺的笑意,隻是那笑容帶着一絲凄涼。
“殿下,臣原本想告訴您實情的,但臣不知道……”
蘇柳沒再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此刻李長憶一定非常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如果說您怪罪臣隐瞞自己的身份,那麼臣向您道歉,但臣一開始的确不知道您就是太子殿下,所以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您。”
蘇柳的話說得懇切委婉,反倒讓李長憶有些理虧了。
蘇柳也是受容皇後所托,而他本身對此事是不知情的,況且他說自己隐瞞了自己的身份就太會什麼苦楚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了,李長憶又沒有問過蘇柳的身份,蘇柳也原原本本告訴了他自己的真實姓名,又何談隐瞞一說呢?
“反正我跟母後拒絕過這門親事了,我很明确地說了我絕不會娶一個男子做妻子,如果你覺得委屈,那我第二天就派人秘密把你送出宮去,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我們還算是朋友。”
李長憶撇撇嘴,顯然已經有些心虛了。
蘇柳卻直接半跪在地,神情肅穆,沉聲道:“殿下,皇後娘娘既托付我照顧殿下,臣必當全力以赴,盡心盡力,怎能因一點難處就畏縮不前?也請殿下能體恤臣的難處。”
“體恤……”
李長憶最聽不得這話,這就好比容皇後無數次對自己說的“母後還能害你嗎?”“母後都是為了你好。”
是,母親都是為了孩子好,不會害了孩子,可為什麼母親就不能用一種孩子能接受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意呢?
而說這些話隻會讓孩子産生厭煩心理,将孩子推得越來越遠罷了。
而除了這些,臣子和侍從的“請您體諒”又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綁架呢?
可蘇柳沒讓李長憶發火,便緊接着說道:“臣知殿下的難處,如此困于深宮亦是身不由己,可臣畢竟受皇後娘娘所托,重任在肩,亦不能輕易推卻,所以臣想與太子殿下定下一個約定。”
“希望在皇後娘娘面前殿下能配合好臣,至于私下裡,殿下想怎樣都無所謂,臣可以帶殿下去您任何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