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是個天師家族,而趕巧的是,慕母是個比較迷信的人。
慕母當初嫁給慕父後得知了沈、慕兩家關系變差的事,她決定要挽回沈家,于是好一番不懈的努力,最終也成功了。
于是慕祁安和沈遊便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朋友”,而他也知道,沈遊在同輩中天賦極高,是沈家指定的下一任天師傳人。
說實在話,慕祁安其實不太信這些,鬼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有什麼好信的?信它還不如信上帝呢,至少上帝還有個原型。但是他也不太好拂沈遊的面兒,便隻是捏着符紙揮了揮,示意自己知道了。
沈遊出去後,慕祁安就放空了腦袋。
他其實一點也不累,整個人都非常亢奮。隻是他想一個人待着,想好好回想方才在大堂裡發生的事。
如果沈遊說的沒錯,那他就隻是打了個盹,做了個夢,把沈遊的聲音想象成了夢中那樣…可是……
可是,他分明聽見了。
那個靠近自己的,用手輕輕撫摸自己下巴的人,對他喊了聲夫君。
那種有人吹氣的感覺做不了假。
可也絕對不可能是沈遊。
慕祁安頓了頓,又使勁兒地揉弄起自己的耳朵來,耳根處都被揉得充血漲紅,而他毫無知覺。
沈遊扔給他的符紙被随手放到了什麼地方,慕祁安毫不在意,也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根本沒放穩。
黃色的符紙半個傾斜在空中,沒一會,直接一翻,落到了正下方的垃圾桶裡。
*
二樓走廊盡頭,沈遊插着兜,定定地站着。
在他面前的是一道鎖,二樓通往三樓的路完全被鎖住,往裡看,不遠處是樓梯,旁邊似乎還有一間房。
如果沒推測錯,這間房應該就是方才看見豔鬼的那間房。
藏的夠深。
沈遊嘴角銜着一抹笑意,對眼前的一切毫不意外。
這鎖下了功夫,這麼久也沒有生鏽,鎖身也很大,靠人力一時半會是弄不開的。
而他就算打開鎖進去了,估計也找不到那隻豔鬼。
沈遊進來時便一直在觀察,濃郁的陰氣對人并沒有惡意,甚至還有點兒歡迎有人到訪,在他和慕祁安進來後便一直纏着他們的衣角,根本是想蓄意勾引人。
陰氣入體,豔鬼就好在夜裡入夢,或是貼身附在男人身上,随時随地要吃男人的陽氣補足自己。
隻是這豔鬼實在膽小,沈遊想,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能看到鬼體,便不敢來找自己了,反而偷偷地去纏着慕祁安,若不是他聞到了香味,還真察覺不到。
沈遊不知道這隻豔鬼為什麼要選這麼個人煙稀少的地方紮根。
豔鬼,顧名思義就是要吸人陽氣的鬼,因為生前漂亮,死後不甘心就這麼去投胎,于是躲過了鬼差苟活在人間,色欲纏身,沒有陽氣就活不下去,連投胎都做不到。
這世上多的是被豔鬼榨幹了陽氣,形容枯槁死去的男人。而這隻豔鬼,在這兒恐怕根本遇不到人,更别說男人。
沈遊猜測,應當是素了許久,以至于魂體都變得缥缈,所以才會這麼開心有人來了,所以就算再膽小,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搭慕祁安。
之前他往沙發上看時,慕祁安那小子嘴角勾着笑,連手臂都收緊了,一副做了美夢的樣子,分明是被魇着了。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那張清媚豔絕的臉,和嫣紅的,抿起一點讨好弧度的柔軟的唇。
啧,怎麼就不曉得來魇他呢?
他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陽氣不比慕祁安補?
沈遊心裡實在癢癢,一來是他沒見過這麼傻的豔鬼,往深山老林裡走;二來……他也确實被那張臉吸引到了,但又不确認是不是隻是驚鴻一瞥。
得把鬼抓到好好看一番才行。
豔鬼同厲鬼不同,前者要是有心藏起來,就算是再厲害的天師也找不到,更遑論是這種快死掉的。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
肚子空空的豔鬼,還能不吃送到嘴邊的肉嗎?
沈遊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勝券在握。
他根本不擔心慕祁安會不會把符壓在枕頭下面,那張符隻要在房間裡,任何鬼怪都進不去。
豔鬼要是還想吸人陽氣,隻能往他屋裡走。
然而當天夜裡,沈遊就被狠狠打了臉。
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慕祁安睡覺前還有個把垃圾桶往外扔的習慣。
而郁慈,從窗戶口悄悄溜進了慕祁安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