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頭看,是魏巧巧。
魏巧巧坐在莊苒旁邊,難得沒有拿着手機看,手裡拿着烤串遞給莊苒,沖不遠處烤肉的三人努了努嘴,問她:“阿苒,你還不打算告白嗎?”
莊苒眼神撲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笨!”魏巧巧見莊苒這樣,恨鐵不成鋼地又碰了碰她的胳膊,“我看你真是悶葫蘆成精了,這都快三年了吧?虧得是你才藏得住,要是我,我就揪着他領子問要不要在一起了。”
莊苒顫巍巍接過烤串,遞到魏巧巧嘴邊堵住她那張略毒的嘴。
魏巧巧像是對待仇人似的撕下肉來,皺着眉吃,肉烤柴了,一點兒也不好吃。
莊苒把汽水瓶壓在臉頰上看她,心緒不甯。
她暗戀慕祁安,是大一就開始的事,後來融入慕祁安的圈子,暗戀就形成了習慣,沒想過放棄,也沒想過告白。
莊苒習慣了等别人接近自己,她膽子小,接受不了因為自己做出什麼不好的改變,當初如果不是慕祁安主動拉她一把,将她拉出那個泥沼,她也不會認識慕祁安。
少年人心最赤誠,但莊苒也知道,慕祁安對她沒有感覺。
他拉她的時候隻想着要幫人,沒想過别的。
莊苒原本想,或許自己隻是對慕祁安有濾鏡,但她跟在慕祁安身邊好久,喜歡卻一點沒少,反而與日俱增。
一個人好,無論如何都好,誰會不喜歡呢?
魏巧巧扔掉竹簽子,拉開啤酒拉環順了幾口,歪過頭,“我說呀,就趁這幾天休息一鼓作氣,免得日後後悔,阿苒,咱們旅行回去後,能不能見着,可不一定啊。”
“嗯,我會考慮的……”莊苒把半張臉都埋在頭發裡,橙色的汽水搖搖晃晃,就像她的心思,總搖擺不定。
但卻是應該做個了斷了。
她不想,也不願意,今後還會時時想起這樁未了的憾事。
鬧到晚上,篝火漸熄,一行人有的喝醉了,有的困了,有的從始至終沒參與進來,恹恹地喝着酒,眉宇凝聚着急氣。
慕祁安是領頭人,見夜裡冷起來了,便招呼大家回去洗洗睡了。
魏巧巧喝醉了,莊苒扶着她往裡走,崔端打着哈欠,吃飽喝足後就是這個狀态,最後隻剩下沈遊沒動。
慕祁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多說什麼,進去了。
腳步聲漸漸消失,後院裡隻剩下沈遊一個人,他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這難得的安靜。
月亮挂在天邊,他的手腕垂着,拎起啤酒罐。
沈遊想不明白,昨晚豔鬼為什麼沒來找自己。
他等了許久,幾乎是一夜未睡。
怕豔鬼入夢,自己就捉不到他……他幾乎是笃定了豔鬼會來。
越是虛弱的鬼,越渴望索求,天陰之軀的陽氣對鬼更是大補,沈遊不信,豔鬼沒能察覺到。
可事實是,豔鬼确實沒來。
沈遊知道自己吓到了對方,但他沒遇見過這麼弱的鬼,他從前受過教育,都是告訴他鬼是狡詐貪婪的,所以他理所應當地以為,藏在這裡的豔鬼就算再怕自己,也會爬上自己的床。
麻煩。
沈遊感到棘手,他失策了,可他抓不到豔鬼,此刻也做不了什麼,若是布下天羅地網倒是能抓,可那就太肆意妄為,也會吓到豔鬼。
他幾乎一整天都在想着豔鬼的事。
沈遊現在有些着急,但不是因為自己遲遲看不到鬼而着急,而是他知道,豔鬼魂體虛弱,要是沒有陽氣,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後半夜,後院徹底沒了人。
篝火被澆滅,但還有點灰燼發出星火,人活動的一圈地上,滿地狼藉。
古宅中。
青煙絲絲縷縷地飄進了慕祁安的房間,月光下,漸漸化出個人形來。
雪白的足飄在空中,郁慈盯着慕祁安,眸中呈現出獨屬于精怪的天真與失焦。
他俯身下去,白膩的手臂落在慕祁安的胸膛上,香氣無知無覺地擴散開來。
豔鬼貼近青年的耳邊,潤紅的唇微微張開,旖旎地喚了一聲夫君。
再次進到夢裡,慕祁安很熟練。
他的腦回路是有點不正常的,清晨意識到自己是做夢後,就一直在暗示自己今晚要再夢到郁慈,所以見到人了,反而有種石頭落地的踏實感。
郁慈坐在床邊,依然沒穿鞋。
他熟稔地對慕祁安招了招手,慕祁安走過來,先是給郁慈墊了腳,然後才坐下,對一聲“夫君”坦然接受。
他當然坦然了。
這可是他的夢,郁慈不叫他夫君叫什麼?
夢裡,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不為奇,他從前還夢見世界末日,自己一槍爆一個喪屍的頭呢。
慕祁安小心地避開了郁慈的頭發,同人面對面坐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脖子都紅了:“……我以為今後就見不到你了,我該怎麼稱呼你?”
問是這麼問,可心裡早有一杆秤,傍晚喝酒的時候就琢磨出來了,打定主意了,下回要是再夢見,就大大方方叫老婆。
哦,這可不是因為他孟浪,夢裡嘛,自然是怎麼歡喜怎麼來了。
再說了,叫老婆怎麼了,郁慈都大大方方喚他夫君了,他怎麼就不能叫老婆了?
娘子也不是不行,他也是知道的,在大陸,古時候夫妻就互稱夫君、娘子……
郁慈笑了笑,回他:“怎麼會見不到呀?以後都見得到,你不想見我嗎?”
一邊說着,郁慈就一邊抿起唇,他臉小,這樣看就顯得十分委屈了。
慕祁安連忙搖了搖頭,擠出個想字來,坐姿僵得不得了。
郁慈察覺到他有些緊張,便主動湊過去,冷冰冰的手搭在慕祁安肩膀上,戳了戳青年的肌肉。
慕祁安恍惚地,感覺郁慈一日比一日好看。
一股香氣撲在他臉上,慕祁安手腳發麻地,聽見郁慈笑聲越來越近。
太親近了,仿佛下一秒郁慈就會親吻上來。
今日的郁慈越發大膽,仰着頭問人:“你以前怎麼叫我的,現在就怎麼叫,夫君,你不會忘記了吧?”
什麼以前?他以前怎麼叫了?是燒烤的時候嗎?
他确實在那時想過要叫郁慈老婆。
慕祁安腦中轟得一聲炸開了鍋,他幹咽着唾沫,不敢動彈道:“……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