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決明愣了一下,看着優雅從容的長孫千裡竟然在吃這個不怎麼樣的野果子,還說可以也不挑,總覺得虧待他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暫時就找到這個,我等會再去給你找點别的。”
長孫千裡緩緩放下了手裡的果子,抿了抿嘴沒吭聲。
兩個人在這島上呆了好幾天也沒人來,司決明沒事就以逗長孫千裡為樂,氣的好幾次長孫千裡都想捶他,沒想到司決明看到他跳腳就越來越來勁,笑得更開心了,長孫千裡就不搭理他,司決明還是能自娛自樂玩兒起勁,長孫千裡拿他什麼辦法都沒有,看他安閑自得樣子,不免想他真是一點都不擔心,問道:“你難道不怕我們呆在這裡一輩子麼?”
司決明道:“不怕,我的人遲早會找過來,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又挪到長孫千裡身邊,笑着挨着他的胳膊,湊近道:“不過能跟你在這裡待一輩子也是樂以忘憂。”
長孫千裡能感覺到他近在咫尺的臉,還盯着自己,剛想捶他一下,就聞到他身上腥味兒越來越重,非常刺鼻,呼出的熱氣也有些滾燙,皺了皺眉道:“你的腳上的傷是不是越來越重了?”
司決明挪開了點距離,撩起褲腿,看了一眼白皙的小腿,傷口邊緣又紅又腫感覺一戳就要破了,破口也已經開始流黃水了,還有股腥臭味兒,皺了皺道:“我也不知道。”
長孫千裡一臉的疑問,道:“你難道沒處理麼?”
司決明轉頭看着他,道:“怎麼處理,我又沒藥。”
長孫千裡無奈的喘了口氣,可真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貴公子,伸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臉已經有些滾燙了,這個傷口已經不會自己好了,隻會越來越嚴重,從腳開始爛到全身,在這個鬼地方司決明好歹能當他的眼睛,他要是死了自己就真的成野人了,千萬不能死了!……
長孫千裡氣的罵了句:“白癡,你給我過來。”
兩個人爬到了小島上面的密林裡,長孫千裡聽着風聲找到沒那麼多樹的地方,視野寬廣明亮但是腳下的路卻越來越難走,全被腳下的一堆一堆的草群絆着,長孫千裡彎着腰伸手在草甸裡探着,司決明道:“你找什麼?”
長孫千裡道:“給你找草藥。”
司決明道:“我知道,要找什麼樣的,我幫着一起找。”
長孫千裡動作沒停,半披半束的長發和綁帶一起掉在了臉頰邊,本來就有綁帶遮着眼睛,司決明這下子更看不見他的表情了,隻聽他道:“有用的有很多,血箭草、蓖麻籽、狗心草、艾篙、透骨......找到什麼算什麼。”
司決明撓了撓腦袋,他一個都不認不得,道:“長什麼樣子啊?”
長孫千裡直接道:“你别添亂了,閃一邊去。”
司決明走到旁邊,看他自己忙活也不好意思站着,畢竟長孫千裡也是為了自己,就也學着他挑挑揀揀放到鼻子底下聞一聞,随即看到一片有着長圓花瓣的黃色花叢。
那花的花瓣不濃密隻有六七片,随意的接着朵心,不像其他花朵一樣規整,朵心是黃棕色,長得又清雅又妖豔得,枝幹也是毛絨絨的甚是可愛,司決明摘了幾枝走到長孫千裡身邊,道:“千裡,你看看這個有用麼?”
長孫千裡伏起身接過司決明遞過來的花枝,擡手摸着花枝的形狀和觸感,然後放到底下聞了聞花枝散發的味道,認出這個是什麼花草的時候征了征,司決明看他征在原地不動,趕緊問道:“怎麼了?這個有用麼?”
長孫千裡道:“有用。”
司決明頓時喜笑顔開,總感覺好像幫到了他什麼那麼欣喜,雖然這東西是用在自己身上,欣然道:“真的麼,那我多摘點。這個叫什麼啊?”
“......”
司決明沒聽到他的回答,歪了歪腦袋,道:“嗯?”
長孫千裡道:“千裡光。”
司決明挑了挑眉,道:“千裡?”
“嗯。”
司決明笑了笑,道:“原來這花叫千裡啊,那它為什麼叫千裡光?它還有什麼其他作用麼?”
長孫千裡遲疑片刻,還是開口說道:“清肝明目、清熱解毒,不過吃多了傷肝傷腎。”
司決明笑容頓時停住了,“明目”還真是諷刺啊,它叫千裡可以明目,可是千裡剛好就是眼盲之人。
司決明看着長孫千裡站在茂密到膝蓋的草群裡,風吹動他的衣袖發絲也吹動那些層疊的蒲葉,他就像是在這片地裡長出來頑強的千裡草。
賜予他人光明,黑暗留作自己。
夜晚拉開帷幕,長孫千裡連找了好幾種草藥,兩人一起回到了山洞了,司決明坐在一塊石墊上兩隻手肘搭着膝蓋,篝火的亮光照在他的臉上。
閃着火光的眼眸看向手裡的千裡光花枝,不自覺的提了提嘴角,自言自語道:“......傷肝傷腎。”
長孫千裡走到司決明面前緩緩拔出了斷水劍,看着長孫千裡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司決明一下怔住了,那劍刃銀光閃爍,寒光凜冽,司決明道:“你......你做什麼?”
長孫千裡道:“幫你把爛肉挖了不然好不了,你下不了手,我來。”
聽了這話司決明吓得抖了三抖,感覺就是現在沒尿不然尿都吓出來幾滴,長孫千裡從袖兜裡掏出幾株草葉,扔在司決明身上,道:“這是麻藥你吃了。”
司決明看他彎腰,拿着劍放在火堆上燎劍刃,面無表情的就像即将執行酷刑的劊子手,兇悍無比,吓得趕緊把草葉放到嘴裡嚼了,看着長孫千裡直起身,拿着把劍越走越近,司決明趕緊伸手,道:“等等等等,我感覺麻藥還沒生效。”
長孫千裡直接把他按在地上,道:“等不了了,你别動。”
“啊啊啊啊啊啊!!”
長孫千裡一刀下去,司決明直接疼的面目扭曲,全身都開始打哆嗦了,還不如讓長孫千裡一刀給他的個痛快,直接了結他罷了!何必讓他剔肉刮皮呢?
而且長孫千裡給的麻藥一點效果都沒有,整個人還趴在他身上死死按着他,司決明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臉,牙關都在打顫,哆嗦道:“你......你就是個......傷肝傷腎的毒草。”
長孫千裡感覺差不多了把劍扔在了旁邊,把幹淨的藥草揉碎了,敷在了他的傷口上,道:“我是毒草?那你就是狗屎豆!”
司決明滿腦門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道:“什......什麼意思?”
長孫千裡“哼”笑一聲,道:“有一種藥材叫決明子,又名狗屎豆。”
司決明皺着眉,道:“……什麼!?狗屎豆!!?”
怎麼天下藥草這麼多,還有這麼多名字,而且怎麼這麼難聽?簡直是侮辱自己形象,跟他這個潇灑俊美的王爺一點都不搭,司決明喘着氣,那痛感都要席卷全身了,緩緩道:“那這個決明子又是幹嘛的?”
長孫千裡掏出一條手巾,把他的傷口裹了起來,聽見他這話頓了一下,片刻後道:“沒什麼。”
司決明看他不說,想了一會兒決明子,決明子,道:“不會又是明目的吧?”
“......”
這下子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司決明靠在石壁上閉着眼睛喘氣,腦門和後背全是冷汗,簡直都要感覺自己緩不過來了,一陣風從山洞口灌了進來,冷的他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看着端坐在旁邊的長孫千裡,慢慢地挪了過去緊緊地靠在他身上,長孫千裡腦袋偏向他,司決明看着他緊皺的眉頭,道:“我太冷了。”
司決明見長孫千裡又把腦袋偏了回去沒吭聲,他的身上特别暖和像個小火爐一樣,司決明擡眼看了他一眼,轉過身,擡手輕輕的摟住他的腰,腦袋躺在了他的腿上。
長孫千裡沒料到他這個動作,吓的趕緊懸起了雙手浮在身前,避免碰到他,冷冷道:“你是不是想找打?”
司決明臉頰緊緊貼着他的肚子,悶聲道:“你能不能讓我抱抱,我真的好冷,快要凍死了。”
一時間有些有些靜谧無聲,隻能聽見細微燒柴火“噼裡啪啦”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司決明感覺到身上有了些重量,長孫千裡把手放了下來,搭在了他的身上,司決明的嘴角有了些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