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洛看着錦被上的紙牌,嬉笑道:“哈哈哈,你又輸了。”虞千洛朝他勾了勾手指。
扶光耀提起一邊嘴角,把臉伸到她面前,虞千洛嬉皮笑臉的在他的額頭彈了一下:“哈哈哈,你怎麼一直輸?在輸額頭都被我彈穿了。”
扶光耀笑道:“怎麼會呢?你有那麼大勁麼?”
紙牌掩住了嘴唇,虞千洛輕笑出聲。兩人視線交纏的瞬間,瞧見扶光耀額發都被她彈亂了,有些蓋住了眼睫,虞千洛伸手給他撥了撥。
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像觸碰到了一隻銀色蝴碟翅膀上的絨毛,也像一簇舒卷的流雲将她手指輕拂,吸引着她微不可覺的捏了一下那發絲,又立馬放開。
兩個人看着對方的眼眸,都有些出了神。
扶光耀看見她的臉色有些平靜,剛剛嘻嘻哈哈樣子已然不見蹤影,問道:“怎麼了?”
虞千洛看了一下他的眼睛,又把視線移到他的腦袋上,道:“你是不是說想玩什麼都行?”
扶光耀歪了歪頭:“嗯?”
虞千洛看着他的眼睛,提了提嘴角,道:“我想玩你的頭發……可以麼?”
竟然看出了一絲羞澀和拘禁,扶光耀忍着笑皺了皺眉,扔掉了手裡的紙牌,伸手拔掉發冠上的簪子。
看見他的動作,虞千洛忙起身跪在他的面前,按住他的手。看到發簪已經被他拔下來抓在手心裡,虞千洛拿過來瞧了一眼,是一個銅質的發簪。第一眼看很普通,不過仔細看紋路很精巧,打造地像一根天然的木質神杖。
虞千洛翻看了一會兒把發簪扔在了被子上,看向高馬尾和腦袋連接處的發冠,是皮質的顔色有些深。手指有三節這個發冠隻有手指的兩節長度,發冠上下和簪子固定的地方都鑲嵌的銅條,上面還刻畫了些許紋路。發冠中間還鑲了一塊雪玉,跟他的頭發顔色一樣。
虞千洛擡手把發冠順着高馬尾拿了下來,拿在手裡把玩了片刻也扔在了被子上。伸手解開了最裡面束發的綁帶,高馬尾一瞬間散開了,虞千洛手指伸進發縫裡,理了理披散下來的頭發,把白色的發絲抓在手心裡,一圈一圈纏在手指上。
指尖劃過瀑布似的銀絲,觸感清涼柔順,因為她的撥弄手指與發絲纏繞,每一根銀絲都閃爍着光澤,如夜空裡的一片銀河墜入眼眶,濃密的星辰充盈眼簾。
銀色的發絲,她除了老人的腦袋上,再也沒有見過,虞千洛放開他的頭發盤腿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臉頰,他的額前的碎發是三七分的,一邊蓋住了眉毛,一邊沒有。
扶光耀看着她的眼睛,道:“好玩麼?”
虞千洛點了點頭,往他旁邊挪了一點靠的很近,擡手再去抓他的發絲。捏了幾下放開了手,改為撫摸,一下一下的觸碰,摸到發尾再往上周而複始,樂此不彼。扶光耀提了提嘴角,她是真的在玩兒,雖然沒有玩兒其他東西一樣嘻嘻哈哈的,很安靜也不說話,但是她真的在玩兒。
虞千洛摸夠了,注視了許久,又伸手捏住頭發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好像沒什麼味道,要是非說有的話好像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薄荷味兒,有些清涼。
虞千洛在他的耳邊打了一條小小的辮子,藏在了頭發裡面,過了一會又把它找出來再次解開,其實他的頭發跟自己的也沒什麼不同,隻是顔色不一樣。
每當她覺得自己玩厭了的時候,視線又會被那抹白色吸引過去,想摸摸是什麼觸感,明明已經摸過了,又纏又繞的,又每次都伸手想再摸摸是什麼樣子的,好像覺得下次就會有新奇的體驗。
摸過了啊,玩過了啊,就是那樣啊,虞千洛每告訴自己一次,下一秒還是會伸手,她很早就想玩兒他的頭發了,她給出的答案是——太稀奇了。
虞千洛一隻手抱着膝蓋下巴輕輕壓在手臂上面,一隻手伸直,手指裡纏繞着他的發絲,道:“你不生氣麼?”
一個人拉着另一個人的頭發又拉又扯的,一下子應該不會介意,可是扶光耀坐着一聲不坑的給她玩了好久,本來王府裡還有些走動的聲音和說話聲,現在房間外面一片寂靜,就好像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一樣。
扶光耀垂着眼眸,道:“郡主,我不會生氣的。”
我不會生氣的,虞千洛沒再繼續問下去。扶光耀看向她,伸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不是單純的朋友,也不是敞亮的戀人,他甚至從未說過喜歡,郡主也從不曾問過。
她什麼都知道,他也什麼都知道,就這麼模模糊糊的,但扶光耀還是希望他們兩個可以糾纏的久一點。
就算知道她早晚要離開,他心頭的悸動也不會停止。扶光耀盯着她看了許久,他們走不到最後,扶光耀想記得她的樣子,也在心裡想着這一天是不是可以來晚一點。
房間裡太過沉默,虞千洛把注意力從手指上的發絲移開,看向扶光耀,總覺得他心裡有很多事,問道:“扶光耀,你不開心麼?為什麼一直盯着我看?你心裡在想什麼?”
扶光耀說:“我想你。”
虞千洛停頓片刻後,沖他提了提嘴角,雙目對視,扶光耀又問道:“那你呢?”
虞千洛松開了他的發絲,玩了太久了留着下次再玩吧。晃神的片刻已經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他的問題,道:“我在想你的頭發,如果非要算的話也是在想你吧。”
這是他想聽的回答,又好像不太是,扶光耀問:“你會記得我麼?”
如果他問别的,虞千洛覺得自己可能答不上來,但是這個問題是毋庸置疑的:“那當然了,我永遠記得你。”虞千洛想了片刻,又說:“到老了也不會忘記,等到我的腦袋上也跟你一樣長滿白發的時候,我想我還是會記得你。”
她不可能忘記扶光耀,她的記性本來就很好,扶光耀給她的感觸頗深,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時刻都是欣喜的,心頭湧入暖流的開心自然不會忘記。虞千洛提了提嘴角,又補了句:“永遠。如果下輩子有記憶,我還是會一直記得你。”
看到他情緒的好像上升一點,虞千洛又問道:“你開心嗎?”
“開心。”
怎麼會不開心呢?喜歡你,很喜歡你,一直喜歡你,喜歡你的側顔,喜歡你痛蝶倚鸢,喜歡你春意如詩篇,喜歡你眼有千萬春天,喜歡有你的纏綿和歲月。
他的愛意如火山噴發,又如岩漿倒流,悶在了地殼裡面,整個地表都在顫動,時不時就會爆發一些,又因為火山主人的拼命壓制,立刻回流。
兩人面對面端坐在床塌上,視線缱绻,目光交纏,不帶情欲的精神接吻。
扶光耀伸手解下了她發髻上繁瑣的珠翠,一樣一樣的和他的發冠疊放在一起,擺放在床塌邊的茶幾上。
沒有發飾的點綴,虞千洛不再那麼璀璨到炸眼,多了些柔和。在他開始拆她發飾的時候,虞千洛就看着他,眼睛随着他的動作轉來轉去的,眼底裡好像還帶着若有若無的疑惑。
等他弄完之後,虞千洛又看向他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
扶光耀跪坐在她的面前,伸手到她的下巴處開始解她小襖上的蝴蝶扣,脖頸處一顆,左肩下方兩顆,左腰三顆,粉色的繡花小襖上一共六顆蝴蝶扣,在他解到左肩第二顆的時候虞千洛就扶上他的手。
她眼裡有一些不解、疑惑、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又顯得有些呆愣。扶光耀動作沒有停止過,那隻輕輕附在他手背上的手,很容易就被脫離了。虞千洛手心裡抓着的那隻手溜走以後,她又契而不舍的抓過去,不過片刻扣子全解開了。
扶光耀把她的小襖拽了下來,裡面穿了兩件淺色的裡衣,虞千洛低頭看了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麼脫我衣……”還沒等她說完,扶光耀跪在她面前開始接腰帶,虞千洛仰頭看他,問道:“你、你幹嘛脫衣服?”
“睡覺。”
扶光耀把腰帶解下來之後甩在地上,冬天的錦服有些厚,穿着睡覺不舒服,扶光耀直接把外袍脫了,不知道甩到了哪裡。
看他那個架勢感覺馬上就要撲上來了,他以前從來不脫衣服的,虞千洛躊躇了一會兒,道:“……怎麼睡?”
扶光耀脫完以後上身也剩兩件裡衣,俯身到她面前,兩隻手撐在她兩邊,虞千洛往後仰了仰,此刻隻有一個念頭——真的撲過來了!
扶光耀嘴角上揚看着她,眼神在她臉頰上晃晃悠悠的流轉,又裝出很困惑的樣子:“嗯……你想怎麼睡呢?”
扶光耀視線掃她臉頰的時候,那個眼神,太熟悉了。晚間用膳的時候她在她二叔身上看到了……
她二叔就是這麼看千裡哥哥的,雖然沒有二叔那麼下流,把千裡哥哥全身掃了個遍,但是這個眼神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虞千洛感覺一下子噎住了,臉都熱了。扶光耀提了提眉弓,問道:“怎麼了?”
虞千洛趕緊回答道:“我沒事!”
可千萬别是想太多了,有點丢人啊,扶光耀往前挪了一點,虞千洛又往後仰了一點,兩個人的臉差點就要貼在一起,扶光耀越靠越近,她直接被扶光耀壓迫地仰到了床塌上,虞千洛道:“你靠太近了。”
“還好吧。”扶光耀俯在她身上,手肘撐着床塌,指尖蹭了蹭她的耳軟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你剛剛在想什麼呢?”
“什麼都沒想。”虞千洛雙手伸到兩人中間,抵着他兩邊的肩膀,以免兩個人緊貼在一起。
扶光耀的聲音綿長到拖出尾音:“可是你剛剛都臉紅了,你怎麼說謊呢?”她這個樣子可不多見,不調戲一下說不過去了。
虞千洛一下子思緒都被攪亂了,片刻後馬上鎮定了下來,道:“那你覺得我在想什麼?”随即也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嗯……你剛剛說我在說謊。一副心裡有答案的樣子,那你說說吧,你方才心裡是怎麼解剖我的?”
虞千洛一套太極直接打回到他身上,他要是實話實說,不就是思想龌龊,下流無恥了麼?他剛剛确實是帶着答案問問題的——直接判定了她在說謊。
所以兩人都知道他心裡是必有答案的,可這能說麼?扶光耀抿了抿嘴,忍不住笑了笑,道:“郡主,我覺得你沒說謊,臉紅可能是因為天太冷了,凍紅了吧。”
虞千洛覺得看似她赢了,實則她輸了,扶光耀眼裡全是不懷好意,有一種完完全全被他看透了的感覺。她明明穿衣服了,此刻在面前好像又沒穿……虞千洛翻了個身側躺着,不再理俯在他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