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與獵隼交換了角色卡。
反正教官也沒規定不能這麼做。
他們互相放狠話的時候,其他學員都在圍觀,幾乎沒人覺得私下約架不好,反而還有幾個躍躍欲試地想要加入其中一較高下。
“你要出名了。”
下午進行常規訓練時,麻雀對李維說道,
“這裡的風氣就是這樣,如果你向對手低頭,他們不會覺得你守規矩、懂禮貌,反而會認為你是個孬種。但你要是能把獵隼那種刺頭踩在腳底下,所有人都會記住你的名字,未來說不定還會順手幫你的忙。”
李維正在戴着安全局出品的幾十萬一台的AR設備進行邏輯分析和高壓環境訓練,聞言摘下裝備說:
“你們不是不記人名嗎?”
“那也取決于具體是誰。”麻雀撲過來奪過李維手裡的設備,“輪到我了,讓我看看你的‘高壓模拟’拿了多少分……我去,怎麼這麼高!”
專業對口呗。
所謂的“高壓環境模拟”就是要求學員在各種恐怖或危機的境遇中總結情報并做出決策,李維剛從裡世界的大風大浪中脫身,心态穩得一批。
他和麻雀擊了下掌,在萬衆矚目中走到訓練室的角落坐好。
人們都很好奇他要如何在三天後的活動中逮住獵隼,李維心中有一個大緻的想法,不過他得先征求某人的意見。
畢竟萬一出事了,上面得有個擔責的。上司通常不就是起到這種造型上的作用嗎?
他貓着腰,心不在焉地用一隻手的手指卷額角的頭發玩,另一隻手藏在桌子底下掏出手機給德萊頓發短信:
“晚上好,德萊頓,你下班回家了嗎:)”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但聯邦社畜仍在加班。
德萊頓坐在防禦部副部長的辦公室裡,收到消息後下意識地回頭,透過身後的玻璃窗看了眼外邊的天色。
然後他坐在旋轉椅往回轉了半圈,盯着辦公桌角的聯邦國旗沉思片刻,回信:
“你有什麼事?”
李維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幾乎沒怎麼猶豫和思考,就仿佛和工作中的頂頭Boss聊天是全天下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上次你送我回家,作為回報,這次我想請你坐我的車回家。”
德萊頓心想你的車還是我送的呢。
他是個習慣在工作中與同僚和屬下保持邊界感的人,正要拒絕,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From李維:如果你不想暴露住址,我可以将車停在你家附近,然後我們一起散個步什麼的,順便聊點工作上的事?【懇求emoji】【撒花.jpg】”
“……”
這人是在“賣萌”麼?互聯網有這個說法吧?
德萊頓費解地看着黃豆表情包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實在沒法将它和李維本人聯系在一起。
他又斟酌了半天,問:“你下課了?”
李維給他發了一張在桌子下面比耶的照片。
德萊頓的手邊還放着讀到一半的文件,此刻已然徹底被副部長閣下遺忘了。他注視着屏幕上的照片和表情包,開始放空大腦地轉筆,一圈,兩圈,三圈,轉到第三圈時,他啪地一聲擱下筆,回複說:
“我将在十分鐘後離開安全局。”
發出去以後,他不禁為自己的莫名其妙動搖了原則感到一陣些微的後悔,可惜短信不存在撤回功能,李維秒回:
“【好耶.jpg】我去總部樓下等你!”
冒冒失失的年輕人。
德萊頓心想。
他敏銳地注意到,李維提到了工作,說明對方可能有事相求。
但明明是求人辦事,有必要表現得像是要請人約會一樣嗎?
從李維的熟練程度來看,德萊頓懷疑有不少人曾經被他的這一套哄得迷迷糊糊,到最後連自己答應了什麼都不記得。
不過假如尺度适當的話,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了。
德萊頓一面琢磨着李維找他能有什麼事,一面拾起桌上的文件,将它們摞整齊後塞進文件袋,随後披上大衣和圍巾,夾着紙袋坐電梯下樓。
聖誕節快要到了,N市的天氣日漸轉涼,德萊頓很喜歡冬天的一點是,大家總是在降溫後自動自覺地與他人拉遠距離。電梯裡的乘客肅穆地沉默着,沒人上來打招呼或者問他怎麼回家,德萊頓很享受這種難得的甯靜。
但有些人注定與衆不同。
李維靠在安全局總部大樓門口的柱子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一本小冊子。
他就像不知道冷熱似的,哪怕在二十攝氏度以下的溫度裡依然挽起袖子敞着衣領,聽到門内傳來腳步聲,他小幅度地側過頭,神色間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冷漠,直到見到德萊頓以後,他才露出笑容,于是那種冷漠頓時如陽光下的冰雪般消散了。
“嗨。”年輕人大步走過來,打破了甯靜的氛圍,當着旁人的面抓住德萊頓的手握了握,熱情得好像下一秒就能來個貼面禮,“我們走吧,車在停車場。”
德萊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往側邊走了一步,命令說:“你帶路。”
李維從善如流地走在前面,主動幫德萊頓拉開車門:“請。”
等德萊頓坐好後,他靈活地鑽進駕駛位,問道:“我們去哪?”
德萊頓說:“東河區的河岸,你知道在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