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再一次的。“所以,現在您願意去休息了嗎?”
……
“我說不願意,你會直接把我綁到床上嗎?”
“會,因為您的原因,我們跟着加了一整夜的班,現在大家已經快要暴起傷人了。”
對不起了大家,雖然情報部門經常加班,個個都是标準的社畜,但是為了小部長的身體,這些名聲就犧牲一下吧……誰讓你們都把我喊上來五回了呢?
我狐疑地看着坂口安吾,誰暴起傷人?就憑我們情報部門文職的細胳膊細腿?可是話到嘴邊,我看到了安吾的發際線。
光潔的額頭,他現在大概18、19歲,因為加班和疲勞,青春痘什麼的……有,但是很少。
“安吾,為什麼你的皮膚白白嫩嫩的?是不是偷偷用護膚品了?”
“沒有,這是天生的。”
“讓人嫉妒。”
“您的臉比我的好很多。”
“切。”
……
“您該去休息了。”
為了安吾的發際線,我隻好躺在沙發上,背朝他揮手“快走快走,我已經睡了。”
“您該先吃點東西。”我聽到他歎了一口氣。
“……哦。”
*
“太宰先生”守衛攔住了他。
“‘如果他非要進來,就等着我一輩子不理他。’太宰小姐是這麼說的。”
太宰治站在門口,他身上的大衣幾乎要拖到了地上。
雖然是白天,但他身上的陰影卻像是最深的夜,浸泡着人心的沉沉浮浮。
本是相似的面龐,絨面無表情時卻和太宰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一種是沉寂,像陰影裡水面上的枯葉,打着轉轉,找不到支點;一種是很深層次的絕望,叫人一見了便跟着感到傷感。
他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是一會兒吧?但是守衛卻覺得像淋了一個世紀的雨那麼漫長。
太宰治轉身,拿起手機開始飛快的打字。
信息删删減減,一大段話,最後隻化作一句簡訊。
“愛吃螃蟹的人,自然對做螃蟹有研究,你做的螃蟹不夠好,我可以來教。”
可是他打完後似乎又後悔了,手指在撤回鍵上方久久的遲疑着,最終還是點了撤回。
合上手機後,他依舊恍惚了好一陣。
絨想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生氣,他其實也不清楚。
一個人生氣的理由有很多種,他一分鐘可以陳列出上千種理由,上千種可能性,上千種不一而足的答案。
他可以把每一種都套到妹妹身上。然後推出正确的答案,但是除了自己想到的是否還有其他的可能呢?亂猜的結果是否會讓絨更生氣呢?
他潛意識裡為那個最大的可能性做遮蓋。
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理解自己,因為每個人身上都必定有一個無法被窺探到的盲區,就算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心理醫生,也不敢說自己把握得了每個病人的心理。
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的莫過于自己,最不了解的,也莫過于自己,我們甚至并不直接認識自己。
他想了一會兒,又打開手機。
“喂,那個誰,任務呢?最近的任務不是很多嗎?全發給我,搞快點,别讓我說第二遍。”
…………
……
剛巧離最近的河還有一公裡多一點,去那裡試試吧。
*
我在中午11點左右睡醒,發現身上蓋了一條小毯子,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又讓安吾操心了。
Mafia的傳統是前輩要給後輩一樣貼身的東西當做禮物。
哥哥得到了森先生送的大衣,而我則什麼也沒有得到。
森先生不可能會有小女孩用的東西,就算有,在明面上看也是屬于愛麗絲的。
東西是象征,象征着Mafia裡,這人是誰罩着的,是誰帶出來的。
我沒有直接受到森先生的教育,因此,森先生的做法是正确的,是最有效的,是最優解。
他也曾想把他的手術刀給我,但是我拒絕了。
*
一星期後。
“小野,你妹妹怎麼樣了?”
“去得及時,救下來了。”
“這樣啊……嘛,記得好好說話,反正你肯定不希望你妹妹死掉。對了,腌菜秋刀魚到底是什麼菜?”
“就是很簡單的鹹菜和秋刀魚放在一起烹饪……小時候家裡不好,改善夥食的時候我會給妹妹做這道菜。”
人們善于将自己的辛苦隐藏,海濱城市便宜得很的魚和自家腌制的鹹菜都可以改善夥食。
“病情怎麼樣?”
……
“不太好。”
佐藤小野身邊隻有這個妹妹了,他們年幼時就雙親盡失,現在她得了癌症,馬上就要死掉了。
他将會孤身一人。
“害怕嗎?”
佐藤小野搖頭,墨鏡下的眼眸柔和“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每一天都是掙來的,能賺一天是一天,現在她出事了,終于到她幫我們掙日子了。”
“我很高興她陪我一起掙紮了這麼久,我很感謝她。”
“道别?”
“是道别,最近……多謝小絨部長了。”他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看着窗外飄進來的雨絲“我其實蠻讨厭這個世界的。”
……